第32章
也不知道陳季珽是怎麽跟他母親說的，反正總算安撫下她激動的情緒，陸翊打電話來說林淼的情況有點嚴重，又不肯配合治療，他心裏記掛，匆匆往她那裏趕。
意外……其實也不能算意外，陳季珽在診療室門外碰到了顧淮，他當即擰起眉來。
“借一步說話。”顧淮捏著拳說。
陳季珽往門裏看了一眼，遮著醫療用的白布簾，他看不到林淼，不過還是按捺住心思，往樓道另一側走去。
他抿抿唇：”有話快說。“
”你跟淼淼她……“顧淮在猶豫怎麽措辭，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難看起來，瞪著他問，”你也威脅她了？你要她做什麽？“他用了也字。
陳季珽撥開他的指著自己的手，眉峰聚起，淡淡地說：”我從不需要去威脅誰，如果你隻是想跟我說這些廢話，那恕我失陪了。“
沒有？顧淮嘲諷地笑，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就在陳季珽要離開時，顧淮又說：”我怎麽樣沒關係，但是你不要去傷害她。如果她有什麽事，我也什麽都不顧了。“
陳季珽勾唇：”你要真的有顧忌，今天這些事都不會發生。你應該清楚，要不是寶玥依賴你，你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裏。林淼早就不是你的責任了。“
無論是昏迷前還是醒來後，陳寶玥最依賴的人隻有顧淮，就連親人都要往後靠。
顧淮的臉色青了又白，拳頭握緊得骨頭都在響。
對啊，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又為什麽離開林淼？別人知不知道沒關係，他自己知道。
”等小玥能開口說話，說出真相，你再用今天的話來堵我吧。“
”但願那天早點來。“陳季珽沒再理會他，徑直往診療室走去。
一進門，陳季珽並沒有看到林淼，他抬眼睨向在跟醫生說話的陸翊。
陸翊朝他搖搖頭，指著放置病床的內室說：”林小姐不肯聽醫生的話。“說著又看了看老板的臉色。
”我進去看看。“陳季珽繞進裏頭。
年輕的護士拿著病號服，站在病床前規勸：”林小姐，你先把濕衣服換下來，醫生才能給你治療，不然會留疤的。“
林淼一點反應也沒給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沒有了焦距。
陳季珽的臉色沉下來，接過護士手裏的病號服，低聲說：”麻煩你先出去。“
護士愣了一下，不過礙於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氣勢，下意識就去聽從，不過沒忘記叮囑：”要快點，免得耽誤治療。“
室內安靜了，陳季珽走到林淼跟前，一直皺著的眉都沒有鬆開過。
他坐到病床邊上，把她抱到懷裏，語氣輕了又輕：”乖，我幫你把衣服換了。“
林淼眼睛眨了眨，好像這才看到是他，眼淚啪嗒啪嗒流下來，用力地抓著他的手，好像這樣能得到安全感似的，那些被她封存的疼痛頃刻間都湧了出來。
她哭得凶，陳季珽看著心疼，一邊替她換衣服一邊問：”哪裏痛了？“他想起她剛才被自己母親揪著頭發，就去碰了她的頭皮一下，她馬上縮起來，躲開他的手，仍舊是不說話，明明想依賴他，卻又像在跟他發脾氣似的。
”我不跟你說，就是怕會像今天這樣，你還沒吃夠我媽的虧嗎？寶玥就是她的眼珠子，不見了幾年，她現在眼裏能看到什麽好的？“陳季珽忍不住說教，好不容易替她換好了上衣，再把她的裙子換下來，他這時才見到她通紅的腳背，眼裏掩不住怒氣，”這是怎麽回事？“
穿褲子時她都疼得直打哆嗦，還咬牙忍住。
陳季珽馬上讓醫生護士進來，抱著她麵沉如海。
醫生說這是被熱水燙的，幸運的是從腳背的傷勢看來，並不是剛燒開的水，被燙的麵積也不大，隻是真皮損傷，起了些大小不等的水泡，醫生又問身上還有沒有其他被燙到的。
陳季珽搖頭。
林淼在陳季珽的懷裏安靜了許多，他示意護士可以上藥。他抓著林淼不讓她動，她就埋頭在他的臂彎裏，腳疼得很，要不是被壓製著她肯定忍不住要蹬開，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抱著她的姿勢一直沒變過，直到治療結束。
剛才陳季珽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母親還能幹出用熱水潑人這種駭人的事。
林淼還是木木的，在他懷裏乖乖的像隻溫馴的小貓兒。
他揉揉眉心，又歎了口氣。
林淼傷在腳上，盡管不算嚴重，可是醫生還是給了醫囑休養幾天，吃的東西和日常護理都要注意，不然會留疤。
可林淼不願意留在家裏，隻是說不過陳季珽，被他逼著跟薑杭請了假，林淼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這樣三天兩頭請假，薑杭再包容她也沒臉做下去了。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好，總是走神，這是沒辦法控製的事，最精神的就是陳季珽回來的時候，就像被主人丟在家裏的小貓小狗可憐兮兮地巴上來，希望他有什麽好消息。
這天陳季珽開了一整天的會，下班又去醫院看了下妹妹，然後就趕回了家裏。
林淼聽到開門聲，本來坐在沙發上的，就要起來去迎他，被他喝止住：“亂動什麽？給我坐好！”也就是大她幾歲，怎麽越相處越覺得養了個女兒。
她立馬不敢動，兩隻眼睛像彎彎一泓泉水瞅著他，他想生氣也生氣不起來。
陳季珽脫了外套，在她身邊坐下，摸摸她的臉，問道：“今天做什麽了？”又將她的腳擱在自己大腿上，起泡的地方已經慢慢愈合，這幾天都是他給她塗藥的。
“看電視。”林淼乖乖不動，看著他問，“你去醫院了？”
他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她鼻子很靈。
陳季珽“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林淼急了，拉著他的手忍不住再問：“怎麽樣了？”
“都讓你別急，現在寶玥隻能簡單說幾個字，要恢複還需要時間，你也要給自己時間。”他抱著她，“我信你，你還怕什麽？”好像自從他說過相信她以後，她變得很依賴他了。
林淼卻捏著拳，眼裏心裏都寫滿失望，有些話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就像跌進了一個泥沼，深陷其中，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爬上來，每一個人都要她等。
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
林淼這是被嚇怕了，陳季珽一時解不開她的心結，又說：“要是你覺得悶的話，我帶你出海散散心吧？”他上次就答應過她的。
林淼搖搖頭不說話，她現在沒那個心情。
解鈴還須係鈴人。
可是陳季珽想起今天醫生說的觀察情況，心裏又沉甸甸的，他跟林淼說的隻是好的方向。
“病人受過嚴重的顱腦損傷，又昏迷多年，大腦和身體的恢複會有一個自動修複過程。現在經過多方治療，腫脹在減少，血塊也被吸收，髒腑功能已經明顯改善，病人醒來也說明了情況好轉。但是……”
“但是什麽？”
為了防止寶玥肌肉萎縮，他們還專門請人每天替她翻身、推拿以及聊天讀報，衛生也是做得最好的。
“不排除有創傷後遺症，這幾天觀察，你妹妹眼睛靈活，也能進行簡單交流，大腦的基本功能都可以運轉。但是她認得人，卻叫不出名字，記憶很有可能停留在出意外前的某個階段，因為脫離現實太久，也可能後續會出現心理障礙以及其他無法預計的情況，這點需要你們家屬有心理準備，康複期可能很長。不過也別太擔心，腦損傷的長期昏迷患者，能醒來的隻有百分十到五十的概率，你妹妹是幸運者之一，我們也會全力以赴的。”
……
這些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跟林淼說。
林淼越來越沉默，陳季珽怕她會做什麽傻事，讓阿姨全天陪著她，晚上也盡量早回來。
但是林淼經過那麽多的波折，其實比他想象中的要堅強，她隻是覺得累，身心都累，好像事情永遠沒有終了的時候。
就在這時，孟山突然打電話給她，問她能不能抽空去看看ssn。
林淼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什麽事，在電話裏追問孟山，孟山隻說ssn最近狀態不好，又跟她合得來，讓她去陪陪她。
林淼一個人也閑得無聊，腳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陳季珽還不許她去上班，她又擔心他再說什麽不讓她工作的話，也不敢爭個分明，正好可以去看ssn。
陳季珽請的阿姨手藝很好，林淼就請她幫忙做了幾樣ssn喜歡的小菜，還熬了老火湯，她拎了滿滿一袋子送去。
ssn是一個人住一個大套間，開門時驚訝了好一陣，好像並不知道她要過來。
林淼就說孟山打過電話給他。
ssn好氣又好笑：“我還以為是他要過來呢，這個悶騷的男人，還讓你帶那麽多吃的，怕我沒飯開嗎？”
林淼笑了笑，把東西擱好，又說：“才不是呢，山哥是關心你，我也想你了。”
“嘴真甜，出門前抹了蜜啊？”ssn也跟著笑，還不客氣地把林淼帶來的一大袋子東西都一樣樣拿出來，全部用保溫瓶裝的，現在天兒也不冷，所以還很熱乎。
ssn喝了一口湯，滿眼都是滿足，喟歎一聲。
林淼先是笑，後來仔細看了下ssn，又皺起眉頭，問她：“蘇姐，你怎麽臉色這麽不好，哪裏不舒服？”
“你知道為什麽明星都不敢素顏了吧？我本來就是這樣子啊。”ssn無所謂地撩了下頭發，還要再說點什麽，卻突然臉色發白，捂著唇跑去廁所吐起來。
再回到客廳時臉色更差了。
林淼很擔心：“你到底怎麽了？”
“沒事，就是最近有點消化不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孟山還巴巴讓你過來。不過你總是知道我的心，帶的都是我喜歡吃的，要晚點再吃了。”ssn笑得坦然。
林淼還是覺得不對勁，從上一回見麵就覺得奇怪了，尤其是孟山還特意給她打電話。
她出了門，再次打電話給孟山。
“她什麽都沒說嗎？”孟山歎氣。
林淼就問：“山哥，到底出了什麽事，您直接跟我說吧，我都急死了。”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