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白影
“嫁人？”柳毅一愣，卻未想到秦嫣兒過來要和他說的是這個。
秦嫣兒未敢抬頭，低垂雙目，接著又道：“王郎你也見過的，他的父親是家父的好友。我們兩個很久之前就定下來了親事，前幾天他來台州府，便是想過來商量這門親事的。父親也同意了，等過一段時間我便會嫁過去了！”
柳毅雙目爍爍，看著秦嫣兒，聽著她類似機械的話語，問道：“你想嫁給他嗎？”
“我……”秦嫣兒抬起了頭，看了柳毅一眼，又飛速的低下。
“你若不想嫁給他的話，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逼你！”柳毅知道秦嫣兒的性格偏軟，重重的說道。
“我不想嫁他，也和父親說了！”秦嫣兒依舊沒有抬頭，低聲說道。
“秦大人什麽意思？”柳毅問道。
秦嫣兒並未回答，而是轉過頭，在室內踱了幾步，腳步沉重，心中亂成一團。
“嫣兒，你有話隻管說，有什麽事情，柳大哥都會為你做主！”柳毅看出來秦嫣兒的欲言又止，便說道。
秦嫣兒一把抓下頭巾，露出潔白如玉的頭頂。她轉目看著柳毅，淚垂雙頰：“柳大哥，你會為了嫣兒還俗嗎？”
“還俗，為什麽？”柳毅問道。
“父親說了，隻要你還俗，便可能娶我。否則的話，我必須嫁給王郎。而且我們家還會因為你的事情而家破人亡！”秦嫣兒是全部豁出去了，把秦寧的話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
“怎麽回事？”柳毅道：“你詳細說一下！”
秦嫣兒這才一五一十的把為何秦寧要言而無信，大皇子將為太子，登基之後將會尊道滅佛之事全部說了出來。這些話雖然是她從秦寧的口中聽到的，但是她口齒憐悧，說起來也是井井有條，一絲不亂。
“原來如此！”柳毅聽了秦嫣兒的話，這才明白為何王郎一句好似毫不相幹的話，竟然會暗藏著如此的機心。而秦寧又為何如此不近人情，全然不顧他是秦嫣兒救命恩人的身份，不斷的為難於他。這其中全因為皇位的更替，以及背後的道佛之爭。
“我不能還俗？”柳毅想了一下，才接著道。
聽到柳毅的話，滿懷希望的秦嫣兒臉上露出了傷心的表情。
“但是我卻能保證你們一家的安危，而且王郎也不可能娶你！”柳毅接著又道。
“柳大哥說的沒錯，王家如果知道父親錄取你的話，定然會撇清與我家的關係，哪肯自尋死路！”聽了柳毅的話，秦嫣兒的心裏也清明了許多。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關於科考之事，我想秦大人到是不用擔心太多。家師學究天人，既然讓我過來參與科舉，想來不會傷害到秦大人。陛下雖然歲高，但身體無礙，便是那個大皇子真正的做了皇子。也不可能馬上就尊道抑佛，秦大人不過是杞人憂天罷了。”
說到這裏，柳毅又加重了語氣：“宸妃入宮已經三年，這天下可曾對佛門弟子有過半點岐視。陛下定然有自己的考慮，你回家之後，把此事向秦大人說一下，想來他應當有自己的判斷！”
“自八百年前，佛教大興，引起道教不滿。但雙方卻隻在私下爭鬥，從未見諸於朝庭之上。父親確如柳大哥所說，擔心過度了。”讓柳毅這麽一分析，秦嫣兒心中大定，轉憂為喜道。
說罷之後，她才不好意思的道：“柳大哥，這次真是勞煩你了，讓你看笑話了！”
柳毅淡然一笑：“無妨，以後有事盡管來找我。”
“好的！”秦嫣兒轉身拉開了門，道：“山伯，把東西給我！”
“是！”山伯應聲把手裏的包裹遞到了秦嫣兒的手裏。
“柳大哥，這是我給你縫製的，你穿著試試看合不合身！”秦嫣兒走到了桌前，打開包裹，從裏麵取出一套的潔白的僧袍。
“這是我第一次縫製東西，柳大哥莫要笑話！”秦嫣兒拿出了僧袍，羞澀道。
柳毅隻一眼便看出來這件僧袍便是他剛才在考場外看到秦嫣兒時，她身上所穿的僧袍。便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來道：“嫣兒心靈手巧，想必是極合身的。”
聽到柳毅的反應，秦嫣兒心中暗歎一聲。柳毅根本就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女工乃是當時待字閨中的小姐所必須學的，第一件成型的作品必然是新婚所用的枕套。而秦嫣兒卻把這個機會用來給柳毅縫製了僧袍，其寓意可想而知。隻可惜的是柳毅並不知道這個風俗，生生把秦嫣兒的一番情意，給變成了對牛彈琴。
“柳大哥，我去外麵等著，你換好衣服叫我一聲，我看看合不合適！”秦嫣兒帶上頭巾，轉身出了門外，向柳毅道了一句。
“好吧！”柳毅看秦嫣兒已經出去，便也隻能答應一聲。
門輕輕的關上，柳毅撫弄著僧袍，但看針腳細密，很明顯秦嫣兒用了不少的功夫。而且其上還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再想到此衣原來穿在秦嫣兒身上，柳毅也能想出來這是她身上的味道。
柳毅現在隻感覺頭大無比，無雙和秦嫣兒對她都是一往情深，任誰都是他的良配，可是偏偏他卻是一個和尚，而且還是一個不能還俗的和尚。雖然靈空說過他一路桃花，但卻沒有讓他摘下花朵。
柳毅呆了一會，才想起秦嫣兒還在外麵等著。便脫去自己那件僧袍，把這件新僧袍換上。
秦嫣兒果然是心靈手巧，這件僧袍在柳毅身上極為合體，與那種製式的僧袍完全不同。
換好僧袍之後，柳毅這才又拉開了房門。
“好似還挺合身的！”秦嫣兒並未進門，而是站在那裏，上下打量著柳毅兩眼，眼睛彎出了兩道月牙，笑容可掬。
“的確極為合身！”柳毅回答道。
“合身就好！”秦嫣兒點了點頭，道：“柳大哥，我先走了！”
“我送你！”柳毅道。
“不用了，有山伯陪著我就行了！”秦嫣兒深深的看了柳毅一眼，轉身向客站外走去。
“哎！”柳毅隻能幽聲長歎，轉身把房門關上。
他現在心緒不靜，不適合練功，是以他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打算借著喝茶之際，來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
“柳大哥……”
便在他剛剛端起茶杯之時，他突然聽到了一句聲嘶力竭的叫喊，聲音是從窗外傳來，正是秦嫣兒的聲音。
柳毅來不及多想，身體合身一撞，立時撞破窗戶，到了窗外。
“救我……”
秦嫣兒嘶啞的聲音，接著傳來。
柳毅順著聲音一看，但看一個白色身影禦風而行，速度極快。而在他的肩頭，則抗著秦嫣兒。
“嫣兒！”
柳毅心中發急，來不得多想，運轉真氣，身如箭影，向那白影追了下去。
白影速度飛快，眨眼之間，便已經出了台州府，向西南方向直奔下去。
“嫣兒受到過烏羽的驚嚇，現在還不知道會被嚇成什麽樣子呢？”柳毅心中焦急，足下生風，雲步霍然運轉。真氣從足心噴吐而出，便好似踩著一個紅中帶金的雲朵一般。
那白影在前方，卻是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麽境界，隻能看出來他的步伐極大，每一步踏出都有二三十丈距離，卻是與柳毅的速度不相上下。
如此，足足奔了有四五個時辰，遠方已然有隱約能看到連綿高山，一座連著一座。
“嗷！”
看到遠處的高山，那白影興奮的高呼一聲。
“他是妖怪！”柳毅隻一聽，便反應過來，那聲音不似人聲，反而好似動物的聲音一般，不由得心中猜測道。
白影叫了一聲之後，速度陡增，快如閃電，眨眼之間便把柳毅甩開了一段距離。
“縱然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能放你離開！”柳毅咬緊牙關，體內真氣蒸騰，絲毫不留半點餘力，全部注入雙腳之中，死死的墜著那道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