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逼良為僧
柳毅輕輕的拍打著靈空的後背,問道:“大師,你怎麽樣?”
靈空咳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彎腰站在那裏,伸出一隻手來搖晃了幾下,示意自己無事。
周圍香客甚眾,看到靈空這般咳嗽,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多是離的遠遠的。更有甚者,還用手捂住了鼻子,便好似在躲避瘟疫一般。
“呸!”
良久之後,靈空才終於停止了咳嗽,張嘴吐出一口色澤嫣紅,好似鮮血一般的濃痰。
“多謝小施主了!”
靈空緩緩的站直身體,向柳毅合什道了一個佛禮。
“大師,你沒事吧!”柳毅側身避過佛禮之後,發問道。
“陳年舊疾,死不了人的!”
剛才的咳嗽好似耗盡了靈空所有的力氣,他似乎連話都懶得說了,聲音也變得更加沙啞。
“無事便好!”柳毅衝靈空點了點頭,這才進入了金光寺的山門之中。
於情於理,那守在功德箱邊上的灰衣和尚都應當過來照顧靈空,但他卻站在那裏,好是沒事人一般。雖然不如眾香客那般,用手捂住鼻子,但是臉上的厭惡卻是人皆可見。
一進寺門,他立時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廣場,足有百丈開揚。四角各有立著四座巨大的香爐,高約丈餘,其上青煙繚繞,直通九天。在廣場的盡頭,便立著第一重的天王殿。
天王殿,又稱彌勒殿,正中供奉著彌勒塑像,左右供奉四大天王塑像,背麵供奉韋馱天塑像,因此得名。
柳毅入殿之後,並未去看彌勒佛尊,而是直接找到左右兩側供奉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北方多聞天王這四大金剛。
他前世去寺廟時,乃是走馬觀花,看過便忘。此時再看,卻發現這四尊金剛像果然不同,色澤豔麗,線條優美而豐富。寶相莊嚴,讓人望之生畏。
“觀想金剛於神庭!”
柳毅一邊想著金剛護法經中的話,一邊試著在腦海中想象著金剛像,想象著他們的威嚴與肅穆。
如此等了一段時間之後,柳毅的心裏雖然安定下來,但是腦海中卻是一團亂麻。
“怎麽回事,為何靜不下來呢?”
他剛才看四大金剛像時,已然把他們的神態和形狀都記在了心裏,但剛才他們卻好似走馬燈一般的在自己的腦海中亂轉,隻要他的心裏稍微一放鬆,四大天王像的影相立時便亂了起來。
柳毅思索了一下,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這次索性把眼睛給閉上了。
如此片刻之後,柳毅又把眼睛睜開,隻感覺到心中無比的煩躁。他剛才閉眼凝神時,便也知道了他為何不能觀想成功。金剛像乃是四個,雖然顏色不一,但是形態卻是極為相似。除非是他天天的觀摩這四尊金剛像,把他們的細小差別全部查看出來,否則的話,他之觀想,是不可能成功的。
柳毅知道自己不能勉強觀想,因為金剛護法經上說的好。金剛居於神庭,以鎮群邪,他心神極亂,已成一邪,勉強試之,非但沒有任何的用處,反而會驚擾了自己的神魂。
“且先去拜如來佛祖之後,回來再長期揣摩金剛像!”柳毅想了一想,放棄了再次嚐試的努力,穿過天王殿來到大雄寶殿之前。
他剛才停駐於天王殿,並未用多少時間。來到大雄寶殿處,那裏還是聚集著不少人。
柳毅耐心排隊等候了一段時間之後,這才輪到了他,他先在大殿前的香爐的火頭上,把靈空給他的三隻香點燃之後,這才步入到大雄寶殿之內。
柳毅才一進入,立時便看到一尊高約六七丈的如來佛像,通體金色,端坐於蓮台之上。抬手曲指,莊嚴肅穆,氣勢恢宏。讓人一看,頓生恭敬、虔誠之情,感悟到了佛法的宏闊、智慧與博大。
“不愧是敕建金光寺的佛像,一定是高手匠師所製,怎麽在我以前去其它的寺院之時,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呢。”柳毅不由暗自讚歎。
“必先禮敬我佛,存大敬畏心!”
金剛護法經中的一段經文立時留過了柳毅的心間,他連忙走至一邊侍奉的僧人處,先把三隻香點燃之後,這才又把它們按一字形插入香爐。而後,才走到側麵的一個蒲團處,雙手立於胸前,雙膝跪拜,口中默念道:“佛家言眾生平等,但人豈等生而平等。佛家又言,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卻因妄想而無法成真。小子卻不認為那是妄想,而是理想,人若無理想,則與畜生餓鬼何異。小子願與理想之道,證佛祖所言,以明心性。”
柳毅言罷,這才伏身三拜。
等柳毅起身之後,立時覺得神清氣爽,便好似這三拜之間,心中所有的憂慮全部消失一般。
“我剛才在佛像麵前所發誓言,皆是我之所想。心中清明,自然如是!”柳毅心中暗道,這才離開大雄寶殿又轉回到了天王殿,回到了四大天王的塑像處。
眼看夕陽西下,寺院中隨禮香客也開始離寺還家。但在天王殿側,柳毅卻還立於那裏,眼看著四天王像:“到底怎麽才能把他們觀想於心呢?”
他離開大雄寶殿後,心思雖然清明了許多。但是觀想金剛之法,還是不得其門而入。每次他要觀想之時,那四尊金剛像便會發生變化,讓他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多聞天王,哪個又是廣目天王。
“難道我真的得天天來這裏觀察這四尊金剛像,直至成竹在心之後,才能修煉金剛護法經嗎?”柳毅有些失望的想道。
但他卻又隱隱的覺著這種想法有些不對,他現在的麵前便好似有一層窗戶紙一般,隻需要擁破,便可以發現觀想金剛的秘密。
“到底會是什麽呢?”現在的柳毅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的眼前隻有那四尊金剛法像。
“小施主!”便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他。他回頭一看,但看靈空正站在自己的身側,看他的樣子,比剛才已然強了許多,便連忙上前打招呼道:“見過大師!”
靈空單手合十,看了一眼柳毅正在觀看的四大金剛像,問道:“我適才見小施主觀這金剛像,臉上似喜似惱,便知小施主有困擾,不妨說出來,或許老衲可以為小施主解惑!”
“能解惑嗎?”柳毅心中暗自思忖道:“此乃修行之法,這位靈空大師,雖然生得奇特,卻不一定懂得修行!”
他正琢磨間,突然聽到靈空道:“空固是空,圓亦是空,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哪個才是真正本相。小施主留戀此地良久,想必想取金剛之本意吧!金剛是金剛,小施主又為何不能是金剛呢?”
一席話,說得柳毅茅塞頓開,他忙抬起頭來,但見靈空站在那裏,麵容依然是極為醜陋,但是雙眼卻是神秘無比,好似有兩顆星辰在其中孕育生長一般。
“這位靈空大師說的沒錯,我隻要取那金剛威嚴的意境便可,又管他到底是什麽樣子。”
想及此處,他的腦海中立時出現了四大天王的影像,好似走馬燈一般來回盤旋。接著四大天王影像合四為一,化成金剛尊者之相。而那金剛的麵像,柳毅索性弄成了自己的樣子。反正他自己這張臉,他最熟悉。
四大天王合四為一之後,柳毅剛才的疑惑一掃而空,他連忙向靈空施禮道:“多謝大師教誨,小子感激在心。”
“老衲隻是隨口一說,小施主便有所得。此等大機緣大智慧極為難得,看來小施主佛緣匪淺呀!”靈空笑眯眯點頭道:“小施主這佛緣乃是於本寺所結,而老衲正好在旁,看來我們兩個也是有緣呀!”
柳毅卻是聽得一頭霧水,他抬起頭看著靈空,卻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
靈空看到柳毅疑惑的眼神,這才接著又道:“老衲乃是本寺方丈靈通的師兄,一直想收一個佛緣深厚的弟子。但世事弄人,始終未曾尋得,今天得遇小施主,乃是天之僥幸。老衲欲收小施主為徒,不知道小施主意下如何?”
靈空說罷,期望的看著柳毅,等著他的回答。
“我才不要當和尚呢?”柳毅聽了這話之後,心中第一個反應便是抗拒。但他看到靈空的那般樣子,卻是沒好意思直說:“大師說笑了,小子無心向佛!”
“無心向佛!”靈空臉上似笑非笑:“那施主又緣何來本寺,即拜佛祖,又想金剛呢?”
柳毅灑然一笑:“我雖無心向佛,但卻有心向善,所以才會入寺禮佛。難道入寺禮佛者,都想當出家為僧嗎?”
“我佛不渡無緣之人!”靈空問詰道:“小施主若是與我佛無緣,緣何拜佛!”
“小子與眾生一般,隻想求個心安理得罷了!”柳毅回答道,臉上的態度極為堅決。
靈空的臉上顯出了失望之色:“小施主,不再考慮了嗎?”
“大師好意心領,小子心向紅塵,無心向佛!”柳毅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靈空沉默良久,突然抬起頭來:“如果我一定要讓小施主拜師呢?”
聽了靈空有些不講理的話,柳毅微微動怒:“大師莫非是想逼良為僧嗎?”
“哈哈哈!”
靈空長笑:“老衲愈收你為徒,自然不會逼你,免得你怨恨老衲!”
“既然如此,那小子告辭了!”柳毅心中這才有些安定,冷冷的道了一句。
“小施主慢走,老衲不送!”靈空看出來柳毅動怒,展顏笑道:“我們有緣,還會再見的。”
“最好莫要相見!”柳毅心中暗道,頭也不回的走出金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