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勇敢,現實很骨感。蘇袖清以為自己能成功幫沈意三探尋回家的路,也以為能成功讓沈意三再次成為李叔口中的那個喜歡學習對未知好奇的男孩兒。

但他高估了自己,他並不足以成為別人人生路上的明燈。

想著臨睡前和沈意三再多聊一聊,讓兩個人能真正再交心,卻也是困難。

沈意三和許易和並不一樣,他與許易和是不打不相識的好兄弟,是亦師亦友。

但沈意三有點兒打也舍不得,罵也不是那麽回事兒,但一直客客氣氣說話又顯得過於生分。

每次想著動手稍微欺負一下,沈意三也會跟著皮一下,但那股子皮勁兒很明顯不是下意識的,那更有一種為了讓人開心而配合的討好。

好像很害怕多暴露一分真性情,就怕被人討厭。

稍微罵一下,逗一下,沈意三又嘿嘿跟著樂,撓撓頭低頭紅著臉,看著像個二傻子......

蘇袖清有時候想幹脆“戳穿”他好了,直接說:“其實我知道你不開心!”

但這樣也太傻逼了。

所以蘇袖清的“拯救沈意三”計劃,暫時泡湯,也包括他的戀愛大計。

他幻想的救贖大戲,幻想的世紀愛戀,全都沒了,看來還是他想的東西過於浪漫與美好了。

無心無力啊。

現在他的重心就是沒事兒去看看許易和,詢問他什麽時候會好,沒事兒關注一下錢程的夢想,沒事兒打聽打聽李明。

李明畢竟是他的弟弟,前幾天李明找秀容姑姑的事情,他一直記在心裏,後來他去問秀容姑姑,秀容姑姑都說沒什麽事。

鬼才會覺得沒事情。

朱迪和對象之前從外賣出租房搬走了,做了一樁更大的買賣,他直接繼承了他舅舅的盒飯小作坊,專門給別人送盒飯。

蘇袖清原來當老師的高中,原本的食堂承包商做的飯實在是太難吃了,蘇袖清是有目共睹的,雖然不至於吃出頭發絲,但是菜裏沒有鹽這種事還是很常見的。

原本的承包商也沒有放棄這樁生意,而是退了一層的承包,隻繼續承包二層。

“我正和尹文去看了,你們學校這一層有十個檔口,原本的承包商全做盒飯,我倆打算每個檔口都弄不一樣的,來他個滿漢全席!”朱迪大清早就給蘇袖清打電話,做他夢了一晚上的美夢。

沒準昨天晚上他都是枕著口水在睡覺。

“你說你和尹文都戴個廚師大高帽兒,在檔口顛勺得啥樣啊,”蘇袖清樂個不停,“你說你以前風花雪月的,咋就讓他馴服了呢。”

朱迪和蘇袖清小學就認識,從好朋友發展成了好gay蜜,從初中開始就愛玩,喜歡去酒吧跟著瞎瘋,一開始就跟著蹦幾下,後來也玩出了花樣。

然後蘇袖清當了老師之後,去的頻率就少了,朱迪也早就被尹文抱回了家,然後從良過普通日子。

“對了,有個事兒我想請你商量商量。”朱迪在電話那頭認真道。

“快放。”蘇袖清躺**,看著在客廳吃飯的沈意三,倆人的眼神對上,互相笑了笑。

“什麽?”朱迪問。

“屁唄,還能啥。”沈意三笑道。

“滾。”蘇袖清照著他屁股給了一腳。

“別鬧了,你應該記得你們學校食堂一樓,進門左手邊兒有個沒開門的大雜貨間吧。”朱迪問。

“嗯,記得,是一麵玻璃牆,就是不知道堆著什麽。”蘇袖清靠在**,一邊打電話,一邊點開工作招聘翻了翻。

“我們本來不想租那間房,但要租一樓就必須算那塊兒,我們就租了,我和尹文一看,裏麵什麽也沒有,全都是破箱子破紙殼什麽的,我倆就尋思能不能用那塊兒幹點啥。”

客廳裏,沈意三吃完了飯,就立馬要去刷碗,蘇袖清叫住了他。

“等會兒!”

朱迪:“啊?”

沈意三呆呆地愣在了水池旁邊。

“以後別總你洗碗做飯了,誰吃誰洗,我剛才也吃了,我來洗,”蘇袖清用脖子夾著電話說,“我跟我室友說話呢。”

“你都淪落到要合租了?”朱迪問。

“我樂意,”蘇袖清看了一眼沈意三,然後又對著電話說,“先掛了,明後天我陪你倆去看看那塊兒,更好出主意。”

“行吧,我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吧。”

電話掛了。

“我刷唄。”沈意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別總這麽客氣,你就拿出剛才我打電話,天天跟我皮那個勁兒就行。”蘇袖清說。

“那咱倆也沒到那個程度啊。”沈意三說。

沒到那個程度。

蘇袖清聽這個話,突然就炸開了鍋。

“那咱們到底什麽程度?那你幹脆別跟我開玩笑了,你怎麽總是跟我這麽客氣呢,”蘇袖清也不太耐煩,“你到底拿我當什麽啊?”

“拿你當我哥啊。”沈意三被他突如其來的不耐煩唬住了。

說的也沒毛病。

“不是,你在家跟你哥就這樣啊,你除了跟我鬧一鬧,你拿我當熟人了嗎你?”蘇袖清一口氣把這些都說了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這麽多火。

沈意三呆呆站著,不知道說什麽。

但蘇袖清在怒火之餘,還是看見了他眼眶的一輪濕潤。

“那碗給你......沈意三沒說完,就被蘇袖清喊了一嗓子,“你洗!”

到底誰洗啊。

蘇袖清氣得穿上鞋就想出門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脫下了鞋,走到水池旁邊。

沈意三懵了:“怎麽了?”

“起開,我洗!”

最後,還是蘇袖清洗了碗,帶著滿腔的怒火。

沈意三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

於是他穿上鞋,不出聲響地走到街上轉了轉。

他其實對蘇袖清有很深的感情,他是拿他當親哥的,但是他就是不知道怎麽才算真正的“親”。

畢竟是不一樣的人啊,他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的確沒到那個程度,沈意三是這麽想的。

沈意三沒理由讓蘇袖清幹這幹那,他就習慣地做些家務活。

他希望蘇袖清能不幹這些,也是錯嗎?

感覺就像以前,宋祿總批評自己為什麽不用智能手機,為什麽半天憋不出一句屁一樣,被蘇袖清這麽說的感覺和這很像,但又好像沒那麽一樣。

他突然感覺自己這樣有點像離家出走。

出來的時候穿得不夠多,風刮得臉都有些疼,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臉肯定紅到起皮。

這麽冷的天,吵著吃冰淇淋的小孩兒讓他不理解,吵架說去吃飯還是看電影的情侶讓他不理解,還有逃課打遊戲的學生,也讓他不理解。

也不能說完全不理解,他就是不知道這是圖什麽。

又走到了大橋上,但他這回沒有理由跳下去。

也沒有人推他。

“這都分啥啊,聖代和這碗裝的有什麽區別啊?”沈意三走到剛才小孩兒吵鬧的那家冰淇淋店門口,指著菜單上的冰淇淋種類問道。

“聖代有醬,那個碗是三色碗。”老板是一個中年胖男人,店裏還有個看著像是初中生的小男生在幫忙。

“剛才那個小孩兒點的是哪個啊?”

“就蛋筒。”

“什麽味兒的啊?”沈意三看著單子問。

“你等等啊,”男人朝店裏的小男生問道,“剛才你接的蛋筒什麽味兒的!”

“抹茶!”小男生喊道。

沒等男人說,沈意三就急著說:“就這個。”

這個天拿著冰淇淋,透心涼,冷風一吹爽到腳趾都跟著顫抖。

突然刮起了很大的風,路邊陰天打遮陽傘的女生的傘都被吹折了。

沈意三頂著風在路邊散步,還吃著冰淇淋,其實看著挺傻的。

但實話實說,還挺好吃的。

遊戲廳有些年頭了,以前還在老家的時候,他挺喜歡來的,那個時候還算流行,自從他出獄以後才發現遊戲廳沒什麽人了,他也就沒來過。

今天過來的時候,來玩的人也寥寥無幾,就幾個高中生在那兒光槍。

進來的時候,櫃台店員正玩手機。

換做以前縣城的遊戲廳,肯定笑臉相迎地來問你要幾個幣。

剛想說來二十個,他就抬頭看見了掃碼購幣。

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有點失望。

因為看見掃碼,他心裏就會難受,有一種孤獨的感覺。

但他帶了智能手機,他還是笨拙地點開微信掃一掃,一堆套餐擺在他眼前,他毫不猶豫選擇了一個最便宜的。

二十塊三十五個幣。

都沒人陪自己玩,但他還是來玩了玩。

籃球機、音遊、光槍......他不玩夾娃娃,因為肯定夾不到。

剩了十個幣,他打算玩玩自己最喜歡的拳皇。

格鬥遊戲除了他一個人都沒有,他已經投了幣,做好了單機遊戲的準備。

他玩的是拳皇98。

剛打完第一個AI,他的遊戲就被重新啟動了。

怎麽回事?

“老哥!來一把啊!”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把校服外套係在腰上小跑過來。

“啊?行啊!”沈意三很高興,居然有人來陪他玩。

“咱去打隔壁這台唄,這台是97。”高中生商量道。

“你肯定打不過我。”沈意三突然來了一股勁兒,他自己都有些嚇到了。

高中生身後又來了三個男生,開玩笑似地搭著高中生的肩說:“哎呦,喬盛,你這是來對手了啊!”

喬盛笑了笑:“你怎麽知道我打不過你?”

“97就不適合對打,對打還得是98,”沈意三激動地說道,“玩不玩?”

“98就98,輸了你就叫我哥!行不行!”喬盛也來了興致,看著挺高興。

身後幾個同學也跟著撿樂。

“那不行,我已經有哥了。”沈意三腦袋裏閃過了今天剛生完氣的蘇袖清。

“那就叫我爹!”喬盛往街機上用力一拍。

“爹就爹,快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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