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曼的聲音有些高,旁邊的人都忍不住側目,“為什麽不能?”清如自是見不慣清曼那矯揉造作的模樣,逮著機會就想吐槽:“他叫我姑姑,我叫他哥哥,這禮尚往來也挺好的,對吧,策哥哥。”

清如每句都不忘拖著發策下水,笑得一臉天真無邪暗地裏卻掐著發策,防著他反口。發策自幼是練武的,皮粗肉硬不怕掐,可是清如狠著心用指甲細掐著皮,卻也疼得他頭皮發怵。對上她笑眸裏的威脅,隻好無奈地賠笑,心裏暗暗腹誹這丫頭下手真狠。

“柏青是比清嘉大,叫聲哥哥也沒什麽。”發策趁機躲到清若身邊,“小若,你怎麽一直都不說話。”

自打清曼出現後,清若就自覺地將自己隱退兩步,那日的手勁還讓她記憶猶新。反正有清如和發策在,她樂得低調,於是低著頭琢磨著剛剛見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稱呼,一直沒能從彎彎繞繞的輩分裏跳出來,自然也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

“若妹妹也真是的,說是撞了腦袋,記不得事,可自個兒怎麽老是生分,不合群。”清曼見發策每次看向清若總是會先笑,心裏愈是不舒服,嘴上就愈發酸,“跟丟了魂似的,要不請個法師回來瞧瞧。”

聽到“法師”,清如像是炸毛似的直衝衝跑過來,擋在清若麵前,“阿姐,你又發呆了,別人說你壞話,你都不知道!”

“如妹妹真愛說笑,誰說壞話了。對吧,嘉兒。”清曼被清如的氣勢嚇了一跳,順了順氣,矜持地一笑,一旁的清嘉的視線一直落在柏青燦爛的笑臉上,聽到清曼的話,沒來得及細想,隻得低聲應是。

“堂姐,緊張什麽,我又沒說你。”清如學著她的樣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難不成是被我說中心事了?”

“你!”清曼睜大眼睛,氣得牙癢癢的。

清嘉有些著急,生怕清曼在這裏跟清如起衝突,急忙扯扯她的衣服,小聲說:“阿姐,阿姆喊我們呢。”清曼不肯,被清嘉硬拖著離開,臨走還憤憤不平地瞪了清如一眼。

又結仇了,清若無奈地歎了口氣,她越想低調,奈何清如是個低調不了的主。打量了四周來來往往的人,似乎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看他們,於是壓低了聲音說,“今天開祠堂,那麽多人在,要讓祖父知道你鬧事,回去你不得挨訓。”

清如感到不解,有些氣不過地說:“阿姐,我可是在幫你耶!”

“我知道。”清若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釋,她們的模樣本來就很惹人耳目了,清如又是個不知輕重的人,她還沒想好自己未來要走的路,卻總是這樣被牽著鼻子走,“好了,咱們去找阿姆吧,這裏人多,我看得頭暈。”清若望過去,發現楊媽媽又不知被人群湧到什麽地方去了,著急地左右尋找。

“要不要我帶你們去找找?”發策問。

清若忙不迭搖頭,一想到發策跟以前的她有過些小曖昧,清若就覺得心裏不自在。更何況發策是清曼虎視眈眈的對象,想避免跟清曼接觸,最好就跟發策保留一定的距離。“不了,我們自己找就好。”說完,連忙拉起清如的手擠進人群。

柏青看著她們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拍拍發策的肩膀笑道,“清若怎麽好像很怕你,看來你從小疼大的妹妹真的記不得你了。”

發策瞪了她一眼,“就你話多。”又看看清若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還沒來得及享受她的蘿莉人生,就陷入了早戀早婚多角關係的各種感情糾紛裏,清若有些頭疼古人怎麽那麽早熟。一邊思索著,一邊像沒頭蒼蠅似的紮進人群,想著隻是能避開發策清曼一群人。忽然覺得手上一空,回過頭卻不知清如什麽時候跟她走散了。

祠堂說大不大,也就是兩個籃球場大小而已,但是她個子矮,人又多,桌子椅子也多,張望了好久,連個熟悉的身影都沒有。清若有些著急,逮住個人也不知道要怎麽問,一旁大娘喚了一聲,“丫頭,幫我把這些盤子端到裏屋去,快,馬上要開席了。”

清若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大娘叫的是自己,猶豫了一下,隻能上去接盤子,微微顫顫地跟著她端到裏屋。正準備抬腳要走,又被另一位大娘扯住,“把菜拿到隔壁屋去,今天是來幹活的,穿得小姐樣,手腳麻利點,晚了宴席看我怎麽收拾你。”

“我不是來幫忙的。”清若有點百口莫辯。

“我們都忙得暈頭轉向,你還不來幫忙,仔細我抽你,趕緊去。”大娘叉腰罵道。

“我不是......”清若還沒說完,大娘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像拎小雞一樣把她丟過去,大聲喝道:“現在忙得死,你還有心情給我頂嘴,馬上給我幹活去,否則我剝了你的皮。”清若吃痛地搓著手臂,淚水都快掉出來,望著虎背熊腰的身軀,見辯解不過,隻好認命地幫忙把菜抬到隔壁屋,心裏後悔直接一頭熱地亂跑,來回幫了兩次,逮著機會趕緊溜出臨時搭建的廚房。

生怕被再次逮住,清若加快了腳步,一路往前走。繞了個彎,過了兩道門,忽然發現地方有些陌生,連忙回頭,換了個方向,越走越僻靜,巷子也越短越狹小,繞了幾個拱門後,清若才發現走到了死胡同。

她歎了口氣,抱著被擰痛的手臂,忽然覺得清曼那手勁越不過是雞皮蒜苗的小事,估計得淤青。

看著門門道道一大堆,沒想到跟迷宮似的,繞出了這個門,左轉右轉都是不同的地方。她極為佩服當初設計這座大宅的人,難道是想防賊,大門一堵,如果不會飛天遁地,至少得費好大勁才能找到出口。

“小若!”聽到背後有人叫喚,清若潛意識想要躲,可是四處找不到地方,心想死了,趕不上宴席不說還得被抓過去做苦力,誰穿越穿得跟她這麽窩囊,矜貴小姐命稱不上,居然被人當成火頭丫鬟,難道她長得那麽窮酸嗎?好吧,她承認她偷偷把楊媽媽給她戴的金發簪銀步搖扯下幾個,否則滿頭珠子晃得她頭暈,可這也不至於讓熱覺得她是個搭手丫鬟吧。

發策快步上前,拉住左右張望不知所措的清若,清若這才恍然大悟,“策哥哥,怎麽會是你?”

“不是我,你以為是誰?我在後麵一直叫你,你跑得跟兔子似的,左兜右繞,差點都把我給繞暈了。”發策見她臉上還殘留這一抹炭灰,“你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跑哪去了?”

清若有些難為情,隻好交代剛剛的事,“我以為是廚房大娘抓我回去,隻好嚇得拚命跑。”

誰知,發策聽完哈哈大笑,“這個時候廚房最忙了,你跑那裏去,誰當你是來幫忙還是來赴宴,抓到個人就拉去幹活,誰管你身份。再說,你怎麽會走丟的,這是祠堂後巷,以前老祖宗住的地方,現在很少人住,都變成倉庫,一般就是開祠堂才開。”發策打量了四周,“我記得拐角處應該還有個小門可以繞到前堂去。”

“這裏怎麽跟迷宮似的?”清若跟著四周打量,周圍的牆都有接近三米高,沒有梯子是爬不過去的,幾間房就有一個轉彎,轉彎處就有一道門,或長或短,不認識的一定會迷路。而且隔音效果都不錯,根本想不出對麵就是人聲鼎沸的前堂。

“聽說當年是特定請了京城有名的先生算的,原先是要建一百間屋子,意味著子孫綿長,百世昌盛。但後來工匠算錯了尺寸,少建了一間。”發策一邊說,一邊帶著清若走向角落,左拐果然看到一扇門,長年沒有打開過,上麵都有少許的塵灰和木屑。清若見他忽然安靜下來,好奇地問,“那少建一間屋子,沒有關係嗎?”

發策笑著說:“當然不行啦,既然是先生算好的,別說少一扇門,少一扇窗都不好。但屋子都建好了,外牆也起了,沒地方再建新屋子了。”門推開是一個小院子,大概三米見方,一口蓋著的井,一麵搭出三尺長的屋簷,下麵堆著一些壞掉的農耕工具,還有一個大水缸。角落還種著一顆不知名的樹,無比茂盛,比清若還要略高一些,對麵還有另一扇門,發策笑著說:“當時咱們老祖宗德茂公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在宅子裏建了第一百間屋子,你猜在哪?”

清若四周掃了一眼,見院子隻有一口井跟一個屋簷,兩扇門是對穿的,看得出以前經常走動。“不會是這個屋簷吧?”

發策搖搖頭,走過去,推開井蓋,“這才是第一百間屋子。”清若納悶地走過去,往井裏一看,清澈無比的井水在微微晃著磷光,凝眉一看,井底隱約有一扇門。頓時全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她連忙後退了幾步,險些跌倒在地。發策把井蓋退回原位,“這個地方本來是要蓋第一百間屋子的,工匠看錯圖紙,建了一口井,德茂公將錯就錯就在井底安了個門,據說此後家族就立刻火紅起來,很多人都想出錢買下宅子。”

井底之屋?清若第一反應想到的是西遊記裏麵的井龍王,還有各種靈異片投井的冤魂,愈發覺得這個小院子詭異,似乎隨時要發生什麽恐怖事件。“不過就是個門而已,有那麽誇張嗎?”

“我也不清楚,不過據說當時的縣令都想霸占,出了重金。後來德茂公放了一盆九層塔在井上,那縣令看了搖搖頭就走了,後來就沒人再提出購宅子的事了。”發策看著角落那棵小樹。“就是那棵。”

“九層塔,九層塔?我知道了!是金不換!”清若走過去,嗅了嗅,興奮地叫起來。

發策好奇地問,“你也知道它的名字?”

清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以前吃過,炒螺煮粥最入味。”說完又連忙解釋,“我阿姆有弄過給我吃。”

發策並沒多在意,正準備去開門,忽然聽到背後兩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漸行漸近的腳步聲,清若走過去看了一眼,忽然有些慌了手腳,四處張望著想找地方躲起來。發策見狀,立刻拉著她跑到角落裏,打開牆邊大水缸的蓋子,裏麵是一個被荒廢的水缸,隻有少許的灰塵,將她抱進水缸,然後自己也藏在裏麵,趕緊蓋上苫蓋。

還沒躲著嚴實,就聽到外麵有人緊張地問:“什麽?她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