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

這是楊清若醒來後的第一個想法,望著四周古樸的裝飾,還有自己莫名其妙變小的身體,占據她腦海裏的隻有一個荒誕不羈又不無可能的想法。那就是穿越已經變成流水線生產,隨隨便便就能穿,連起點縱橫晉江都不再熱門的小說題材竟然成真應現在她身上。

望著床頂那一副百鳥朝鳳圖,楊清若腦袋裏一片茫然,淚水從空洞的眼睛裏流出。

不知另一個時空裏,她被救起了沒有,父親有沒有被及時送醫,母親和妹妹又是否安康。那個她是生是死,如今她占了別人的軀體,有沒有人替她在另一個世界活下去。如果沒有,那母親要是知道自己身亡的消息該傷心成什麽樣子。難道她要冒死跳崖撞車掉池塘,萬一回不去穿到另一個更詭異的地方,或者就半生不死地留在這裏該怎麽辦?

想到不知父親是否能夠得到及時醫治,自己的死訊是否已經傳達到家人耳中,眼皮闔上,又兩道清泉滑落。忽然,房門外想起了一陣腳步聲,清若把眼睛閉上,害怕被人發現她的醒來。她還沒來得及接受自己現在的新身份,要是被發現貨不對板,下場應該沒那麽好過。

腳步聲在房門口停下,有人推門而進,兩個年輕的婦人走過來朝床上望了她一眼。

“欸,還沒醒,這都第幾天了。”一個灰藍色粗布裙的婦人皺眉說道。

“今兒二姑爺才來看過,說是受驚溺水,又給水底沉石撞了腦袋,雖然把命給撈回來,但也得靜養一兩天,哪有那麽快就能醒的。倒是個乖巧的孩子,為了保護妹妹,把自己傷成這樣,但願好人有好報吧。”另一個稍顯豐腴麵色紅潤身著翠綠褙子的婦人回頭望了床鋪一眼,歎了歎氣。

“誰說不是呢,這倆丫頭從小都粘得跟一個人似的,要不是三老爺把如姐兒喊過去,鐵定又來這裏守了。這姐妹倆感情真好。”粗布裙婦人感慨道,“大爺真是好福氣,生了這麽一對寶貝閨女,希望若姐兒早點好起來,成雙成對才可人呢。”

“想想這一家子被帶回來時可嚇人了,要不是二姑爺來得及時,恐怕三老爺就要愁白頭了。”胖婦人伸手撫上清若的臉,粗糙的手繭磨得清若有些發痛。

“你還真別說,原本二姑爺說恐怕是九死一生救不回來的,二姑爺是什麽人,鎮上出了名的大夫,他說的話還能有差。可結果當下就響了一聲雷,把我家小子都給嚇哭了,三老爺整個人都懵了,坐在那羅漢床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倒也奇怪,那雷響了以後再去看他們就又活了,好像上天不讓他們死似的。”粗布裙婦人高聲低語繪聲繪色地講道。

“呸呸呸,大爺一家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祖上積德保佑的。”胖婦人雙手合十急忙朝天告罪。

“說的是,這才提起要分家呢,大爺一家就出事,可大爺福大命大到底還是回來了,隻是這倆丫頭,欸,要是倆小子也沒這麽多事。”粗布裙婦人走上前看著緊閉雙目的清若,憐愛地說,“不過倒是倆個瓷娃娃,長得一模一樣,比起二爺家的俊多了。”

“那也不看看大*奶奶和二奶奶的身份,論出身,三奶奶都比二奶奶強,不過是暴發戶的女兒。”胖婦人的口氣有些嫌惡。

粗布裙婦人聽了急忙上前捂著她的嘴,驚恐地瞪她,小聲低語:“你悠著點,雖然二爺三爺都不住這裏,可到底還是隔牆有耳,讓聽了不得給你家男人好看。”

“我就是見不得他總壓著我家男人,要是大爺當家,也不至於這樣。”胖婦人掙開粗布裙婦人的手,冷哼一聲,“分明就是看著大爺無子所以才敢和三老爺叫板,三爺好歹有三太太護著,他有什麽。”

“欸,我知道,你是替你男人不平,可這知海堂總歸是他們三房的,三老爺是看在我們是遠親的份上才照顧著我們,如今老太爺和大老爺都過世,二老爺又不回來,這家說得上台麵的就剩三老爺一家了。”粗布裙婦人感歎道。

胖婦人斜睨了她一眼,不屑地說:“當我不知道你家男人跟了三爺正吃香。”

“這、這是個什麽理,難道你男人挨二爺罵還是我男人慫恿不成?”見胖婦人還要爭辯,她急忙打斷,“得得得,都是幫人撿手尾,犯得著爭嗎,這大爺一回來,會變成什麽樣誰都不知道。與其去怨二爺,還不如把大爺伺候好,到時讓大爺帶著你男人不就好了。”

胖婦人眼睛一轉,深覺有道理,兩人又耳語了一陣,然後相攜離去,準備向未來的新主子討好去。

這門才關上,清若悄悄地睜開眼睛,臉上有點茫然,伸手摸了摸腦袋,有些吃痛地收回手。原來是掉水裏撞到石頭,難怪這麽痛,莫不成她要穿回去還得去水裏撞多一次?清若立刻打消這個不可取的念頭,想著剛剛倆婦人特意跑來劇透的話,心裏有些亂。從她們的話裏,清若隱約猜出了個大概。

也就是這個家顯然已經走向落敗,上一輩的人也就是爺爺那一輩,在這裏就隻有這身體的爺爺奶奶兩人。爺爺排行第三,大伯爺爺和祖爺爺已經過世,二伯爺爺不在這裏。目前知道爺爺有三子一女,這具身體的父親是長子,育有兩個雙胞胎女兒,全家常年在外,這是剛剛趕回來的路上出事的。二子有男有女,也有野心,所以才會提出分家。老母疼幼子,看來三子應該是個嘴巴甜會討好人的主。

她又好奇打量了四周,看樣子不在政治中心,什麽朝代不重要,至少不會是千瘡百孔的辮子朝,穿去那裏寫成小說都會被讀者吐槽。

隻是她並非嬰穿,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隨便走出去都算是個小大人了,一言一語隨時都會被抓住把柄。清若還沒來得及想出怎麽回去,一想到隨時會被發現貨不對板,心裏不禁覺得有些不安躁動。

大概是身體還很虛弱,一番心裏掙紮後,清若終於疲倦地睡去。等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天黑的時候了,黑暗中的燭光閃爍得特別活躍,她勉強適應了光線後就發現距離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趴著一張粉嫩可愛的蘿莉臉蛋,嚇得她心都快從嘴巴裏跳出來,她第一反應就是閉上眼睛。

“阿姐,你醒了嗎?你終於醒了。”小蘿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醞釀出淚意,張口就準備喊人,清若急忙扯住她的手,眼睛惶恐地看著她,連連搖了搖頭。小蘿莉歪著腦袋回望她,見她臉上的驚慌和陌生,急忙撲過去抱住:“阿姐沒事的,我們回家了,娘說水鬼已經被趕跑了,不會再來的。”

被小蘿莉摟在懷裏這麽哄著,清若眼睛也有些酸酸的,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平時總跟自己吵架,每次生病最著急的就是她。

“我......”清若艱難地開口,聲音嬌嫩卻顯得十分沙啞,她正踟躕著用什麽話作為開場白,小蘿莉已經緊張地問道:“哪裏痛嗎?餓嗎?渴嗎?阿姆和阿爹去看阿公了,要晚些回來,我去叫康六嫂來。”

清若抿了抿唇,搖搖頭,小蘿莉已經撒開腿,跑去桌子邊,倒了杯水,微微顫顫地端過來。小蘿莉很認真地遞給清若,叮囑道:“小心喝。”

望著那慢慢的一杯涼開水,清若接過手,眼淚啪嗒地掉進水裏,緊張地小蘿莉趕緊噓寒問暖。清若依舊搖搖頭,捧起杯子,一口氣把水都給喝光了。

小蘿莉粉嫩的臉蛋顯得很開心,又問清若是否還要。清若再次搖頭,小蘿莉放好杯子,小大人似的把被子拉到清若的胸口,給她嚴嚴實實地蓋好,然後笑眯眯地說:“阿姆說過阿姐是為了保護小如才受傷的,所以現在換小如照顧阿姐。”

清若在心裏慢慢消化對親人的稱呼,斟酌地開口:“阿公怎麽了?”

小蘿莉臉上顯得很不屑,嗤之以鼻,“還不是老二害的,不過昨個兒已經能下地了,不過阿姐不用擔心,有小姑丈在,阿公會沒事的。反倒是你,阿姆可擔心壞了,阿公又病倒,阿嬤隻顧著疼她的小心肝,根本沒空理我們。阿姆回來要知道阿姐醒了,一定很高興的。”小蘿莉像隻小母雞似的嘮嘮叨叨,不時張望著窗外,等待父母的回來。

清若有些心虛,她不確定小蘿莉是否察覺到她的不同,可是她的關切和緊張,讓她有些不敢開口打破她的幻想。清若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小如,我頭痛,記不起東西了。”

小蘿莉忽然狐疑地轉過頭打量著她,盈盈目光看得清若有些坐立不安。“阿姐記不得什麽東西?”

“我不知道,腦子裏空空的,什麽都記不得。”清若硬著頭皮道。

“阿姆說阿姐撞到了腦袋,休息一下就好。”小蘿莉天真地說。

“我怕阿姆擔心,阿姆要知道我記不得東西,一定會難過的。”清若垂下眸子,不斷在心裏唾棄自己,欺騙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實在太罪惡了。

“那我們不要告訴阿姆就好了!”小蘿莉樂觀地說。

清若偷偷翻了個白眼,猶豫道:“阿爹那麽聰明一定會知道,怎麽辦,我記不得,我頭疼。”實在找不出裝嫩的話,清若直接裝病,抱著頭,在被子裏翻滾。

小蘿莉急得快要掉出淚來了,緊張地說:“那可怎麽辦!阿姐不疼,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