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你到底有什麽陰謀?”清若雙手交叉護在胸口,做出一副防禦姿勢。

殷時鄙視地挑了挑眉,伸手在她額間彈了一下,“沒大沒小,我看你是越來越放肆了。”見清若一臉委屈地捂著頭,淚眼汪汪的樣子,不禁軟了口氣,“弄痛你了?”

“你讓我彈下試試!”清若鼓著臉,怨恨地說道。

“幫你揉揉就是了。”殷時伸手過去,卻被清若避開了。

下意識地偷偷回頭望了後院一眼,隱約聽到他們的說話聲,清若才悄悄鬆口氣,抬頭惱他一眼,“大庭廣眾之下,少動手動腳。快交代,你這次來的目的,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殷時見她氣惱,笑道:“我說想見你,信不信?”

縱是飽覽過上千本言情小說,沉浸過各種愛情電影的清若,被殷時如此直接坦率的表白,還是弄得一臉不好意思,有些惱羞地說道:“我是說認真的!”

殷時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說認真的啊。”清若難為情地轉過身,不願看他,殷時才恢複了笑意,“不逗你了,我就是來給你們招工的而已。”被清若回眸眼光一掃,殷時無奈歎息,他知道若再不說實話,她定然要翻臉不認人,“年紹是個逃奴,暫時不適合待在蓮城,就把他帶到你這邊來,如果不方便我就把他帶回去。”

清若眼睛一動不動地打量著他半晌,才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不過從年紹的言談舉止來看,絕對是大戶人家,甚至還有可能是達官貴人家裏出來的。包藏這樣的逃奴,要是被發現了,罪行可不小。

殷時也看出她的為難,說道:“他那主子不會出來找的,隻要有個地方讓他住就好。”

“放心,住的地方還怕沒有。”清若知道沒到萬不得已,殷時不會輕易拜托她做事,點頭應下。轉過身,望了後院傳來的驚歎和歡笑聲,“看這情形,就算我不同意,我阿公都會留下他下來的。”

殷時也望過,“沒想到楊老爺子這麽來興,還親自下手。”

清若聳了聳肩一邊擦著櫃台,一邊說:“知海堂關了以後,我阿爹一直覺得愧對我阿公,但重新開個海味行,顯然已經不實際。正好海亭那邊的產糖還算穩定,索性就開成糖品店。”隻是沒想他們原本隻是想開四香齋那般喜糖店,結果卻變成糕點屋,而且問了周邊,似乎都沒人開過這種店。清若隨即興奮地做了一份市場調查,大部分表示如果有這種店,會考慮去光顧。

因目標客戶並不是孩子,而是可以中高端消費者,綿縣的有錢人,所以打出來的口號是“前朝宮廷秘方”,至於什麽秘方,反正都是前朝的無從考究。

“這樣也好,老爺子有事做,人也開朗些。”殷時點頭,表示讚同。“夫人和昭哥兒都還好吧。後天要擺周歲宴,我就來不了了,這個代我轉贈吧。”殷時從懷中拿出一個上好黃玉做的玉鎖,光看雕工花紋也知這玉鎖不便宜,更別說是其質地乃栗色黃,價值幾乎要趕超羊脂白玉。

聞言,清若這才想起,前些日子跟清如說好要狠狠修理殷時一頓,竟然瞞著她偷偷給楊媽媽使禮物。可張著口,話到嘴邊,忽然停了下來,腦子裏出現了楊媽媽的話,心情一沉,又咽了回去。

殷時仿若沒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隻是望著年紹的身影,見他回頭感激地望了一眼,笑著對清若:“年紹是個勤快的人,別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他會做的事可多了,我的腳傷也是他幫忙照料的。”

清若立刻跳起來,緊張地跑出來,“對了,我忘記問,你的傷怎麽樣了。還疼不疼,有沒有什麽後遺症?”

殷時被她緊張兮兮的模樣看得心花怒放,“放心,殘不了,把你扛著走還可以的。”故意彎腰在她耳邊輕輕吹了口氣,把清若嚇得像小兔子一般跳開,殷時頓時笑得更得意了。

又一次被調戲!清若被他細細的氣息擾得臉紅耳赤,嬌嗔捏緊拳頭,跑過去踹了他一腳。殷時極配合地抱著腳,痛呼一聲,清若一驚,以為自己下腳太用力,怔怔地看著他。卻見殷時眼角正在偷瞄著她,頓時哭笑不得,心中卻堵著一股氣悶得慌,悶到她覺得眼眶酸。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你可千萬別哭。”殷時被她欲哭無淚的表情嚇到,一時也沒了玩笑的心情,“怎麽了?看你從剛剛就一臉心事。”

清若望著他,緊咬的唇瓣輕輕顫著,無辜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看著更加楚楚動人。

殷時心頭一怔,忙轉開頭,忽然覺得心跳得有些狂亂,生怕再與她對視一秒,會情不自禁地吻上她嬌豔欲滴的唇瓣。暗暗壓製了內心的狂躁,好半晌才回過頭。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許這麽看人。”一雙清澈澄亮的瞳眸這麽直勾勾看著人,他都佩服自己的定力了,見清若茫然地搖頭,狠狠地道:“那我現在告訴你,以後不許這樣。除了我。”

清若沒心思理會他的無賴,她心裏隻想著孔安寧的事,楊媽媽一再告誡她,身為女子要學會服軟,一味的要強隻會落得遍體鱗傷。可她想到跟殷時相處,她從來不知道什麽叫服軟,因為他每次都是氣得她跳腳,恨不得跑過來踹他幾腳。雖然殷時總是笑臉盈盈,然而,脾氣比殷時好上十倍的衛濛都會因為受不住孔安寧的任性,而默許了別的女人對他溫柔。她很害怕,會不會有一天,殷時也受不了她的脾氣,而跟其他人廝混去。

“不會是發策欺負你吧?”殷時立刻警覺起來。

清若哭笑不得,“你想哪裏去了,能不把策哥哥當成假想敵嗎?”見殷時一副不以為意,她不由得感歎道:“你知道我小姨生了對龍鳳胎嗎?”

殷時點頭,“知道,我已差人送了份禮物過去了。這和你有關嗎?”

清若垂眸搖頭,“那你知道我小姨丈差點納妾的事嗎?”

“這倒沒聽說,怎麽,阿濛喜新厭舊了?所以你擔心我也會這樣嗎?”殷時恍然大悟,對她表示無奈,“你怎麽盡操心些有的沒的。你知道我娘是妾,我幹嘛給自己添堵,再安個女人在身旁。”更重要的是,他連自己都不舍得惹她傷心,又怎麽會找個人來給她難過。

“小姨丈倒還好。隻是,我阿姆說因為小姨性子太硬,不會低頭,才會把小姨丈往別的女人懷裏推。”清若暗暗地說,她和孔安寧會如此投緣,不正是因為臭味相投麽。

殷時這才明白她擔心的是什麽,因著四周常有人走動,他不好將這個愛胡思亂想的小女人擁入懷裏。隻能不停滴歎息,“跟你在一起,我定然要老多幾歲,整天都得歎息。你說你怎麽就能想那麽多呢,我與你說過了。我一不是嫡子,沒有需要我去高攀的資格,二不是長子也不用擔心父母逼婚,三我不是孝子。”殷時忽然停下來,冷笑一聲,然後又道:“所以他們根本管不了。”

“這與你是不是孝子無關。”清若覺得跟殷時在一起最大的好處便是與他幾乎可以無話不說,心中有個苦悶煩躁,抑或彼此之間有什麽誤會,都能坦誠直言。“我是說,我們之間。你知道我也不是什麽溫柔端莊的大家閨秀,一生氣說話都不經思考。你如今縱著我,容著我,可倘若有日你已厭煩,我卻無知,到時……我怕我學不會隱忍。”清若沒有說完,便低頭絞手指,卻也不敢抬頭看殷時的眼。

雖然她有信心會維持好這一份感情,可這個社會是允許三妻四妾的,清若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殷時推到別的女人懷裏。

殷時看著跟前的佳人低頭不語,心裏略有怒意,自己真心誠意地付出那麽多,甚至擠著時間趕那麽遠的路隻為見她一麵。去因別人的生活,而讓她懷疑了自己的感情。他心知,若不是眼前的人叫楊清若,他早就摔桌子走人,哪有如此的耐性,偏她又是個顧慮太多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氣?”殷時沉默了半晌,連氣氛都要凝結時才開口。

清若有些措手不及,緊張地抬起頭,落入眼底的卻是他的無奈,“你是在懷疑我,還是懷疑自己?既然你都知道自己不是大家閨秀,還隱忍什麽。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跟別的女人勾三搭四,你還不趕緊把那女人扇了,有多遠讓她滾多遠,誰敢說你妒婦我跟誰急。”

清若愣了一下,忽然腦補了她潑婦罵街似的鬥小三,殷時還得乖乖認錯的場麵,自己都覺得好笑起來。

是啊,她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何必要委屈隱忍。自己做錯了,就趕緊認錯改回來,殷時做錯了,她幹嘛還要忍辱負重,直接把人打包發賣到人伢子那裏。看了那麽多的宅鬥知識險些就被楊媽媽這個古代土著給洗腦洗沒了。

“嗯,我知道了,以後絕不手軟!”想通了以後,清若覺得心情大悅,連看殷時都覺得賞心悅目起來。

殷時也鬆了一口氣,他可受不了整天跟一個哀哀怨怨的人在一起。“我可跟你有言在先,今天這事,僅此一例。再有下次,我絕對不會輕饒你。”

清若傲嬌地瞥了一眼,“大不了就一拍兩散唄。”

“你想得美,下次我就直接把你扛回家了。”殷時也瞪圓了眼睛,見她臉紅,忍不住又出口調戲幾句。“時辰不早,我今日還得趕回去,年紹就交給你了。”然後轉身就去給楊老爺子告別,叮囑了年紹幾聲後,便轉身離開。

清若見他轉身,急急追上了兩步,“殷時,”見他回頭,有些扭捏地道:“我阿姆之前怨你不自己上門。”說完,連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這麽公然邀請戀人回家見父母,這普天之下,她應該算奇葩。“我阿爹下個月初五生辰。”

殷時心中一喜,“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