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您不能上去,夫人請稍等。”店小二在身後跟著上樓梯,隻見那身懷六甲的婦人手腳輕快麻利,健步如飛,目標明確,直奔二樓。要知道二樓雅間都是貴客包下的,不能私自亂闖。

孔安寧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身後的丫鬟急忙扶住她。店小二一個急刹車,險些沒滾下樓梯,隻聽孔安寧挑眉嗤笑,“放心,他若敢拆了你的店,我雙倍奉還。喜鵲,咱們走。”

“可是,這……”店小二還沒來得及開口已經被掌櫃的招手喚下了,有孔安寧這句話作保證,他都巴不得快點把這樓拆了,反正他正想裝修呢。

孔安寧氣衝衝地爬上樓,竟然有些喘,還沒來得及定魂,就往二樓唯一一間緊閉的雅間衝過去。

她已經連著好幾次發現衛濛行蹤詭異了,但凡休沐歸來,總是要在外頭徘徊上半天才歸家,而且每次歸家身上都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問他他卻支吾不語,這讓孔安寧如何坐得住。一樣是懷孕的女人,楊媽媽愈發溫柔安靜,而孔安寧卻變得有些神經過敏。

偏逢今日又是休沐,見衛濛早早出門,孔安寧就讓貼身丫鬟喜鵲暗中跟上,果然發現他與他人約在寶來客棧,而且大手筆的包下整個二樓雅間。若不是在做見不得的事,又何必這麽掩人耳目,想著孔安寧的火氣又竄上了幾分。

忽然聽到那房門緊閉的雅間內傳出一陣優雅的樂曲,她二話不說就衝過去,推開雅間的門,怒道:“衛濛,你給我出來。”

“安寧,你怎麽來了?”衛濛顯然被嚇了一跳,急忙迎出來。

孔安寧正準備發難,卻見殷時挑眉瞧好戲地看著他們夫妻倆,她蹙眉打量四周,“人呢?”

“什麽人?”衛濛被問得一頭霧水。

“當然是你的老相好,剛剛吹奏的那個,把她給我叫出來。”孔安寧怒瞪她一眼,衛濛無奈地舉手扶額。

聽到孔安寧這麽一說,殷時頓時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大笑,孔安寧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衛濛隻得解釋:“你來這裏瞎鬧什麽,哪裏有什麽別的人,就我和阿時兩個。”見殷時笑得前俯後仰,衛濛有些落了麵子,板著臉斥道:“阿時,你該笑夠了,我要把事都告訴安寧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果然,殷時的笑聲戛然而止,看著孔安寧一臉不慍還有衛濛不斷的討好,殷時不免有些感歎,忙著幫衛濛給孔安寧賠不是。孔安寧不肯作罷,不得已衛濛隻好把他們之間頻繁約出來見麵的事都講了一遍。

殷時如今跑出來都是借著出門談生意的空檔,幾乎都是一個時辰左右就得離開,怕人多口雜,索性把衛濛約到外頭來。自從他歸家以後,好一陣子沒再跟衛濛聯係,如今把他們牽到一塊的竟然是因為清若的婚事。早知道蓮城大戶丘家獨生子在打聽桃花仙子的事,殷時忙不迭就通知衛濛,研究對策,生怕這個紈絝的花花公子跑到楊茂禮家中去。

孔安寧越聽越不對勁,半眯著眼瞄著桌子對麵兩個神色各異的男子,冷哼道:“我還以為什麽事,敢情你們背著我在打我甥女兒的主意!”

衛濛連忙道:“阿時其實是好心,若不這麽做,當初丘平生可就要上楊郎兄家裏提親了。別的我不知道,丘平生的名聲我還是清楚的,不管是清如還是清若,我可都不樂意看她們遭此一難。”

“這人若不是不好,我三姐自然也不會同意,何須你們擔心。”聽了他們的解釋,孔安寧也不由得慶幸,原本這丘平生不知從哪打聽到清如清若的事,竟準備上門提親去的。可半路被殷時使了手腳,掉了包,把他引到楊茂昌家裏去,但至於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卻不是他預料的。

“這人才學還是有的,就是太過花手花腳,如能避免,最好是連麵都不要見,這險冒不起。”衛濛感歎一聲。

“那倒是。”孔安寧讚同。

衛濛見她臉色漸緩,心中大石也才落定,喜鵲在旁偷偷掩了嘴笑,出門去給他們換上一壺熱茶。殷時看衛濛如此討好並嗬護孔安寧,心中不免唏噓,正想著找點話題轉移重心。

果然,孔安寧一拍桌,皺著眉嚷嚷道:“不對啊,你怎麽對小若的事情那麽清楚,你到底存什麽心思。”被孔安寧這麽一問,殷時有些尷尬地轉開視線,她更加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們到底是不是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一個眼神遊離,一個支吾不語,就在孔安寧準備再次暴走時,衛濛總是心疼嬌妻,決定把殷時徹底賣掉。便從殷時落水被清若父女救起,到殷時淪落街頭被清若帶回家,直到發生木雲之戰和殷時冒死相救。之後殷時歸家受傷托衛濛給清若送還玉佩,到殷時上門拜謝卻發現了清曼那一事。

衛濛講得殷時拳頭捏緊,好幾回沒想出聲把他打暈,可是說到楊媽媽險些喪子時,孔安寧忍不住失聲叫起來。“我三姐沒事吧?後來怎麽樣?為什麽她都沒說!”

“沒事,母子平安,大概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衛濛不知道這個苦衷應該怎麽解釋,但他聽到殷時講述時自己也離奇氣憤。“你自己小心些,不要太激動,小心自己和孩子。”

“後來呢,後來呢?”孔安寧聽得入神,已經忘記了事情的重點,伸手不由得抓緊了丈夫的衣袖。

殷時接收到衛濛求助的眼神,歎了口氣,接下去,“那清曼被老爺子打了二十幾板,痛暈過去了。當時場麵也亂,衛崢都跟了去,不過他沒有跟你們說大概也是被告知的吧。總歸是楊家的家醜,楊老爺子連理事會都沒讓知道。”

“就這樣嗎?”孔安寧不可思議地叫起來,“這可是害人的事,就這麽輕易掀過去了?你知道了為什麽不報官,這可是關乎我三姐性命的事。”

衛濛將安撫她躁動的情緒,“安寧,你冷靜一下,楊郎兄都沒說,想來這事不是表麵上這麽簡單。”

殷時點點頭,“我到的時候,事已定局,楊老爺子看著也很難過,誰也沒再提起。隻是那發策竟把事情怪到清若頭上,把那丫頭氣哭了。”殷時想到清若當時滿臉淚水的模樣,心中不禁一揪疼。

“又是發策!”孔安寧氣得牙癢癢的。“我早說過他不是什麽好貨色,三姐卻偏中意他!清若好好的一個丫頭就這麽被他給毀了。”

“這個你倒放心,他沒機會了。”殷時挑起嘴角,嗤笑一聲。

“為何?”這下子,衛濛夫妻倆都愣住了,不由得轉頭望向殷時。

殷時笑道:“難道你們不知道鄭家就要辦喜事了嗎?聽說對方是鄭老板一個摯友的女兒,性子溫順,長相端莊。與鄭家二公子還是郎才女貌呢。”

孔安寧忽然打了個激靈,“你是說鄭家這會兒忙著要辦的喜事不是給他小兒子,而是發策?那清若怎麽辦?”

聽到孔安寧的話,殷時眼神陡然一冷,斂了表情,正色道:“那種人怎麽配得上清若。”殷時的話讓衛濛夫妻倆都愣住了,互望了一眼後,衛濛斟酌著開口,“阿時,我聽說過鄭家這門親事算起來鄭老爺的恩人,不會這事跟你有關吧?”

殷時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著夫妻倆神色凝重的臉,忽然咧嘴一笑,“你說呢?”殷時燦爛的笑容讓兩人心中一怔,特別是衛濛,他知道殷時的性子,越是在乎他越喜歡表現得無所謂。

孔安寧抿了抿唇,打量著殷時滿臉笑容,“殷時,老實說,你肖想小若多久了?”

“從我到楊家住開始。”殷時誠實的回答。

“那小若知道嗎?”孔安寧的話讓殷時臉色驟變。

“她為什麽會不知道,可這丫頭根本不理領情。我給她送那麽多東西,又給她寫信,她除了把玉佩帶在身上外,見到我不是跟我鬥嘴就是給我擺臉色。”殷時說著正惱怒,從懷裏抽出一張紙,抖落出來上麵隻有四個字,“我給她寫了那麽多封信,她居然就給我回‘未死,勿念’四個字。”而且這還是他讓黑虎在旁裝可憐扮委屈才換來的。

衛濛接過信紙,眉頭顫了一下,四個字筆跡清秀剛勁,連他都忍不住想稱讚。“你是說你跟她表白,她不領情?”

“表白?我都做到這樣了,還表什麽白。”被衛濛這麽一問,殷時忽然有些羞赫,連忙撇嘴道。“她又不是不知道的,我對清如可沒這麽好耐心。”

衛濛眉頭又是一抽,“你是說你從沒問過她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對你的感情,然後你就一廂情願地跑來跑去,又是丘家,又是鄭家,還有你讓我幫你找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你根本沒問過清若是否喜歡?”

衛濛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聽到摯友對妻家外甥女有好感時已經被嚇得不輕,但好歹看在兩人交情頗深,而殷時表現得認真用心的樣子才打算湊和這對苦命鴛鴦。沒曾想其實都是殷時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自作主張。

孔安寧在旁聽著,也氣呼呼地起身,拉著丈夫就往外走,“咱們走,不理這個白癡,讓他單相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