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歆聽到孟姐這簡單利落的兩個字，心中暗暗罵了一句。
這老黃曆上標注的黃道吉日，怎麽隻要沾到輪回司，就變得不怎麽靠譜了？
但是這暴龍至少是對自己笑了，哪怕這笑意假的有些過於明顯，但總比直接劈頭蓋臉給自己來一頓強。
難道還有機會？
想到這裏，蔣歆定了定心神，組織了一下措辭，繼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孟姐，這可是事關能否複活大聖啊...”
“當年大聖和孟姐你，可也是...孟姐總不至於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大聖千百年前的布局淪為一場空吧？”
孟姐瞥了蔣歆一眼，有些不屑的說道：
“蔣歆，其實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到底應該鄙視你們，還是同情你們。”
“兩次量劫，你們都講求一個明哲保身，不沾因果；當年花果山一戰，你們所有人又是作壁上觀。”
“便是有人想要出手相助，也被你們以顧全大局為由，生生拖住。”
說到這裏，孟姐眼神漸漸淩厲起來，語氣中也有了一些訓人的意味。
仿佛此刻站在他眼前瑟瑟發抖的蔣歆，不是什麽秦廣王，隻是一個犯了錯的小陰差：
“到了現在，你們被奧林匹斯山壓榨得承受不住了，想要改變現狀，卻又畏首畏尾，這才想起還有這麽一個膽敢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了？”
“於是就想著略施援手，幫大聖複生，讓他去替你們出頭是吧？”
“而你們依然隻會繼續看著，等著誰贏，就幫誰。”
她突然笑了起來，涼薄的笑聲之中帶著幾分諷刺，還有幾分悲哀：
“蔣歆，你說說看，如此三界，那麽就算大聖複生，又有何用？他不過是再次淪為你們這些仙官老爺手中的棋子，再次被利用，再次遭受你們的算計和惡心罷了。”
“我又何必再讓他重複一遍早已經曆過的悲劇？”
“負責輪回司的事務是我的職責，但你今日的要求，已經超出了我的工作範圍，還望你們另請高明吧！”
蔣歆聆聽著孟姐那近乎痛斥的話語，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黯淡，頭顱不自覺地低垂下來。
一絲羞愧在他臉上悄然綻開，逐漸布滿了雙頰：
“當年的事，的確是...但今日，也真的不同往昔了。”
“孟姐你知道，我地府其實一直是向著大聖的，但無奈總被天庭壓了一頭，不得作為。”
“如今幾百年過去，東西勢態發展成這般模樣，便是天庭中的許多人，也早已心生悔意。”
“正所謂不破不立，大聖當日兵解之時，或許就是算到了會有如今這樣一個局麵。”
蔣歆抬頭再次望向孟姐，眼中隱隱有了血絲：
“若是大聖神魂有知，不知是會希望孟姐再助他一臂之力，讓他再次滌**三界；還是會如孟姐所想，心灰意冷，不願再戰？”
孟姐聽到蔣歆這句話，突然愣住。
是啊，若是那個猴子知道了眼下局麵...
“再說了，連我蔣某人都想再看一眼那個曾經來地府大鬧一場，把生死簿撕著玩的猴子，難道孟姐又不想再看看這幾百年過去，他又到底變成了什麽模樣？”
蔣歆聲音突然激昂起來，他上前一步，竟然雙手抓住了孟姐的肩膀，猛地晃了兩下：
“那個人，是齊天大聖啊，是孫悟空啊！那個當年為了救他，提刀從奈何橋一路殺到南天門的孟姐難道也跟著大聖，一同消失了嗎？！”
孟姐怔怔看著按在自己雙肩之上的兩隻大手，一時之間似乎是懵了。
待她回過神來，想要飛起一腳之時，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捕捉到了蔣歆眼中的那一抹血絲。
那縷縷細微的血絲，如同一道無聲的哀求，觸動了她的心弦，讓她的怒火頃刻間消散，一顆心驀然軟了下來。
她輕輕退後一步，與蔣歆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捋了捋被蔣歆晃得有些散亂的銀發，幽幽歎了一口氣：
“秦廣王，或許這次，你說得對。我為那猴子所考慮的，或許並不是大聖所想要的。”
“我會分身前往空間縫隙，尋到攜帶大聖...殘魂的那個天命人，到時候具體需要我做點什麽，還請秦廣王吩咐。”
蔣歆聽到孟姐點頭同意，心中一塊石頭頓時落地，立刻平複了有些過於激動的情緒，眼中的血絲也悄然褪去。
果然老黃曆並不靠譜，自己鄭重其事來地府，彬彬有禮見孟姐，得到的隻是冷眼相待。
然而當自己幾乎是聲淚俱下的一番陳情之後，這事卻突然峰回路轉，又成了。
果然，真誠才是唯一的必殺技。
蔣歆正要開口，卻突然覺察到了指尖還未散去的細膩觸感，他頓時心中一凜，背後冷汗淋漓。
自己剛剛，似乎有點過激了？若是等孟姐回過神來...
此地不宜久留！
想通這個關節，蔣歆立刻躬下身，正色說道：
“隻需孟姐進入那方空間之後，盡可能多地給予天命人一些傍身保命之法，不論是丹藥、法寶或是神通術籍，隻要孟姐能將其帶入其中便成。”
“孟姐可慢慢臻選所需之物，隨後列一個單子，差手下送來第一閻羅殿即可，此次行動的所有物資都由閻羅殿支出，絕不動用輪回司一分資源。”
孟姐看著此刻似乎有點卑微到了骨子裏的蔣歆，也是有了幾分感動。
不論蔣歆最終目的是什麽，但他的出發點，終究是為了讓齊天大聖再臨三界。
她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
“過了黑風山之後，天命人應該是散仙後期或者天仙初期的修為，不論何時何地，修為總是最重要的。”
“秦廣王可備上足夠讓修士從天仙突破到真仙的聚元真靈丹，再加上足以讓他從真仙突破到玄仙的紫霄升玄丹，應該足以讓他到達走到第五層。”
“若是玄仙的修為在第五層依然困難重重，那麽或許便需要上天庭去請得幾枚九轉金丹了。”
秦廣王立刻重重點頭：
“孟姐的考慮確實周全，我回去之後，便立即著手安排。至於法寶和術法的選擇，不知孟姐又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