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眾人聞言定睛望去,隻見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大殿正中,漸漸變得凝實。

見到這道人影,眾人皆是微微拱手施禮:“見過鎮元子道友。”

待鎮元子微笑回禮過後,東嶽大帝這才迫不及待地問道:

“空間異變,再無法將天命人輪回入其中,這不是斷絕了集齊六根,複活大聖的可能嗎?為何鎮元子道友卻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你看,你又急。”

“東嶽道友無須過多憂慮。”鎮元子笑著示意東嶽大帝稍安勿躁,接著看向眾人,徐徐說道:“一切還要從這異空間的來曆說起。”

“當年那場花果山大戰之前,我那兄弟便獨自重走了一番西遊之路,將黑風山、黃風嶺、小西天、盤絲洞、火焰山與花果山這六難之地。”

“貧道不知他當年在這六地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知他以大神通將這六地摹成了獨立的空間,這便是異空間的來曆。”

“而在那方空間之中,所有人都認為其中空間是平行相同的,不同的人進入其中,都自成一方。但事實卻是不然。”

“那片空間的布置,一真萬幻,隻有我那兄弟的殘魂才能進入真實空間,其餘被輪回入其中的天命人,不過都是經曆了一場幻境而已。”

地藏王菩薩聽到這裏,蒼老的眼眸陡然一亮:

“鎮元子道友的意思是說,那狼妖廣智徹底消失,是因為有天命人進入了真實的空間,擊殺了廣智,所以其餘幻境,也跟著做出了改變?”

未待鎮元子答話,孟姐便接著說道:

“也就是說,身攜大聖殘魂的天命人,此刻已經被送入了異空間的輪回?”

鎮元子笑著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東嶽大帝聽到鎮元子肯定回答,眼中也是精光乍現:

“如此說來,隻需等待天命人尋得大聖六根,那麽齊天大聖便會再次重現三界?”

鎮元子再次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但天命人並非大聖,那方空間之中磨難重重,能不能渡得過去,便是第一重考驗;”

“而那代表著六欲的六種根器,若天命人稍有不慎迷失其中,則縱使大聖複生,也擺脫不了緊箍的束縛。”

說到此處,鎮元子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恨意:

“隻恨那西方的海王波塞冬,以靈山方圓三千裏的生靈作為威脅,逼迫燃燈古佛交出了緊箍咒的控製法門。”

“若天命人不能參破六欲,那麽複生後的大聖,也會再次淪為緊箍咒下的棋子。這便是第二重考驗了。”

眾人聞言都略不可察地悄悄看了地藏王菩薩一眼,地藏王菩薩也覺心中有愧,隻得垂首閉目,合十念佛。

“那麽我們現在,能做點什麽?”片刻的沉默之後,孟姐出聲問道。

鎮元子蹙眉思索了片刻,最後稍顯無奈的說道:

“我們什麽都不必做,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靜觀異空間中天命人的造化了。”

“但諸位道友在這段時日切莫忘了修行,或許當大聖複活之時,便是又一次量劫之始。”

地藏王菩薩聽到這句話,剛剛閉上不久的雙目又猛然睜開:

“又一次量劫之始...莫非鎮元子道友之意,是這方天地或許又有了成聖的契機?”

鎮元子微微頷首:“以鴻鈞老師的說法,每一次量劫來臨之時,這方天地都會有成聖契機。但前兩次量劫,所有人都信奉保全自身,不沾因果,是故兩次量劫過後,我東方都未再得一尊聖位。”

“或許這一次,諸位道友需要有所改變了。”

東嶽大帝聽得這番分析連連點頭,他嫉惡如仇,本就看不慣當年眾仙佛不沾因果的做法。

雖然自己成聖之事和自己大概率是沾不了一點邊,但他依然問出了這麽一句:

“不知在鎮元子道友眼中,若是量劫來臨,誰最有可能成就聖位?”

眾人聽得東嶽大帝此問,心中同樣好奇起來,隨後齊齊看向鎮元子。

“哈哈哈哈。”鎮元子見眾人望來,兀自笑了笑:“既然諸位道友想要知道貧道的猜測,那麽貧道就大言不慚了。”

“如今的三界之中,最有可能成就聖位的有五人,今日殿中便已有其三。”

“天庭楊戩,地府孟婆,佛門地藏。至於散修,則是貧道鎮元子,和我那兄弟孫悟空了。”

……

孫興現在心情大好。

廣智的那柄赤潮此刻正被他放在地上,刀身火浪翻滾。

其上架著一口鐵盆,盆裏倒滿了酒,此刻正咕嚕咕嚕騰起陣陣熱氣。

他和黑風山土地正席地而坐,兩人麵前各放著一個石杯,時不時拿起木瓢從盆裏舀上一瓢酒,倒入杯中。

手一抬,頭一仰,喉頭再滾動兩下,一杯熱酒就下了肚。

而鐵盆石杯這些器具,自然是孫興在蒼狼林暴打各路小妖之時,秉著雁過拔毛的精神,收集在耳中空間了。

“你這天命人,倒...倒是懂得生活。”土地滿臉紅霞,眉開眼笑。

自從來到這方空間,千餘年來,黑風山土地哪能尋到酒水。

今日既然孫興做東,他也幹脆敞開喝了個痛快,也懶得去用法力解掉醉意。

“唉,那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打了幾天妖怪了,享受享受怎麽了?”

孫興再次舀起一瓢酒,盛滿二隻石杯,隨後晃了晃葫蘆,發現已經空空如也。

“黑土哥,稍等片刻,我去取點酒來。”

他起身走到土地廟前,拔了根毛點上一炷香,幾個呼吸之間,葫蘆又變得沉甸甸,滿當當。

“這上香就送酒的設定簡直不要太妙,如此沒本的買賣,誰能不愛?”

孫興暗自遐想道:“若是此後去到一個城鎮,僅憑借這個開一間酒吧,那豈不是財源滾滾,坐著數錢?”

他搖搖晃晃坐回地上,將葫蘆中的酒盡數倒在了盆中。

借花獻佛的快樂,總是勝過自己買花的。

黑風山土地一動不動盯著從葫蘆中傾倒而出的酒水,吞了口唾沫,忍不住笑罵道:

“你小子,還真是個人才。此後莫不如你每過一個妖王,便請小老兒我喝上這麽一回?”

孫興立刻大手一揮:“黑土哥,沒問題,小意思!俺老孫最大的優點,就是耿直!”

二人再次觥籌交錯,而孫興左腕上的念珠,卻非常不懂事地閃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