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斌對我說:“這個孫勝天就是這樣,要麽就是睡覺,隻要一醒過來,就是嘴巴不停地說。”

那個孫勝天說道:“哎!那個徐懷斌組長,我說話怎麽了,哪一條規定我不可以說話的呀?啊?罪犯行為規範裏麵有不啦,你不要限製我的說話權利!”

徐懷斌說道:“監房門沒鎖,你出去到院子裏麵去說!”

孫勝天聽了,連忙伸手推門,一推居然推開了,他“嘿嘿”一笑,跑了出去,我透過監房的窗戶,看到孫勝天跑到院子裏,在對麵的院牆邊上雙手叉腰站著,對著那麵牆口裏念念有詞,間或哈哈大笑。

我說道:“他都這樣了,怎麽還關在裏麵?”

徐懷斌說道:“總廠,市監醫院都來人測試過,來了好幾次了,中隊、大隊一直在幫他申請保外,可是你才怎麽樣?隻要一有人來做鑒定,他比好人還正常!人家就說,這哪裏是什麽jing神病呦?瞎胡鬧!等人家一走,他就犯病,你說他是不是裝的呀?可是所有隊裏的人都說他不像是裝的,打了幾次,也沒有用,就是晚上鬧,陶大年,還有小廣東都經常打他,也打不過來。”

這時,後麵一直立正站著的張平說話了:“裝的,裝的!”就這兩個字重複了兩遍,然後就低頭不言語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覺得瘮挺,就問道:“老徐,徐組長,那這個咋回事?”

徐懷斌說道:“這個張平,到是個可憐人,可是他殺人了,他把自己的孩子給殺了,才十歲的兒子,給活活用斧子砍死了,判了十五年……”

我有些漠然了,默默地掏出來一支煙點了,抽了兩口,我站起來走過去,走到張平的身邊伸手拍了他的肩膀,說道:“大哥,你比我歲數大,我叫你一聲大哥,坐下吧,別立正了,來,抽一口!”我把煙遞給他,他遲疑地看著我,慢慢坐在自己的床鋪上,伸手接過我剛抽了兩口的煙,慢慢放到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抬頭看了我一眼,說道:“兄弟,你是這裏麵第一個拿我當人的,你這樣的人怎麽也進來了?”

我一時間有些驚恐,這不就是個正常人在和我說話嗎?我回頭看了徐懷斌一眼,他正坐在小木登上看書,我又掏出來一支煙,自己點了,抬頭對張平說道:“我不是好人,我入室搶劫,判了五年!”

張平突然猛吸了幾口煙,把煙頭丟到地上用腳狠狠地踩得細碎,對我說道:“都是騙子!騙子!”說完閉上了眼睛,我趕緊起身走開,深怕他犯病。

我回到前麵坐下,我問徐懷斌:“老徐,咱這教員組,都主要幹啥勞役啊?”

“沒事幹,就幹呆著。”徐懷斌看著手裏的一本厚厚的書,眼睛也不抬一下。

我一頭霧水,接著說道:“怎麽會?沒有,那個勞役嗎?”

“勞役,有,隻要你是來改造的,就有你的勞役,勞改犯,不勞動怎麽行?教員組教員組,就是教書的教員,主要勞役就是掃盲和小學升初中,我們幾個就是犯人教師,你不是大學生嗎?教小學、初中應該沒有問題吧?”

我點頭道:“沒問題,可是你剛剛說……”

徐懷斌終於抬起頭來,對我說道:“你也是從車間直接過來的,你看看車間裏麵,一個蘿卜一個坑,生產任務都完不成,哪裏有時間上課?所以,我們就呆著,也有些事情要做,就是每周要去大隊部打掃一遍衛生,還有就是監獄大門口的衛生。”

我的腦子裏浮現出剛剛來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三個犯人在打開的監獄大門口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