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馬刀鎮的淩雲客棧分別用假身份證登記住下,我很好奇,現在什麽年代了,這裏就象是史前的世界,在一張破舊的暗紅色旗牌上看到已經模糊的四個大字:淩雲客棧。這裏居然把旅店還稱作客棧,一時間我感覺自己就象是通過時光隧道來到了這裏。

傍晚的小鎮寧靜而安逸,我和二哥住在頂層三樓盡頭的一個小房間,整個客棧都是木製結構的,推開木欄街窗,迎麵一股霧氣襲來,潮濕的散著一種竹子幽香的空氣,臉上能感受到間或飄灑的細碎雨滴。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樓下的石階路邊搖曳著一盞昏昏黃黃的路燈,路燈下一把碩大的油紙傘,紙傘下似乎是一個什麽攤子,從上向下看不真切,偶爾有三兩個披著雨衣的路人匆匆經過,沒有人在油紙傘旁停留。

“看什麽呐?來支煙,ma的,走的匆忙,我的煙鬥丟在杭州了!”二哥在我身後說道。

我回身掏出三五煙,遞給二哥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我坐在床旁的一張竹椅上,一pi股坐下去吱吱嘎嘎地響著。

“把窗戶關了!夜裏的潮氣會弄濕被褥。”二哥躺g上,也是一陣吱吱嘎嘎的亂響,床也是竹子做的。

我起身關了窗,回頭對躺在床鋪上的二哥說:“這裏是我們的終點站嗎?還是我們隻是在這裏暫時休息?”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我們現在危在旦夕,大哥那邊完全失去了聯係,讓我靜一靜、想一想,我們就這樣完了嗎?老四,你不睡嗎?”二哥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麽頹廢。

“我還不想睡,我想下去看看地形,新環境,我感到不安。”我說。

“也好,那你下去轉轉吧,別迷路,別和當地人說太多的話,別讓人注意你……”二哥閉著眼睛喋喋不休地說著。

“好了,二哥,你休息吧,我不是剛進門的小弟,放心吧。”我穿上一件厚厚的黑灰色的牛仔布夾克,把柯爾特手槍從後腰拔出來,小心地放在我自己床鋪的枕頭下麵,我不能在這個寧靜的山城小鎮開槍,我隻是下樓轉轉。

輕輕關上房門,我走出房間,隔壁是夏建國和蘇慶的房間,裏麵已經傳出呼嚕聲,我們一路上已經連續幾天沒有離開過汽車、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可是我卻一點都沒有睡意,我對這個二哥選擇的落腳點充滿了好奇,我得自己看個究竟。

客棧並不大,一共三層樓,都是實木的,看來這大山裏麵出木材。

好象客人不多,我在每層的半kai放式走廊裏溜了一遍,似乎客人並不很多,一樓有個寬敞的前廳,竹桌竹椅,隻有三四個衣著樸實的客人在喝茶。

進來的時候我隻顧著看東西,我們一共四個大包,裏麵都是要命的武器和幾十萬現金,手續是二哥和蘇慶分頭去辦的,也就沒大注意前廳的櫃台,現在看清楚了,一個同樣是竹製的長條櫃台,裏麵兩個穿藍色蠟染布料製服的女人在小聲說著什麽,偶爾抬頭朝我站的方向看上兩眼,門口有個男人,兩眼也是直勾勾地看我,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我很自然地走向門口,看著那個穿粗布衣服的男人,他的表情明顯很緊張。

我走出門,又回來,問他:“這位大哥,鎮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那個男人連忙回答道:“先生好!先生好!很晚了,鎮裏人都睡了,您也上去困覺吧,晚上外麵不安全。”

他的普通話說得很吃力、很緊張,帶著濃重的湖北口音。

我索性站在門口,站在他的對麵。“為什麽晚上外麵不安全?有鬼嗎?”我盡量微笑著問他。

“馬刀幫,”男人小聲說,“馬刀幫是馬刀鎮的爺,栗火族的,專門針對漢人的,你們是漢人,晚上盡量不要出去。”

“栗火族?”我沒聽說過有這個少數民族。

“我們這裏大部分都是栗火族人,還有一些藍素族的,漢人很少,你們敢來這裏,一定是官府的人,但是官府的都住鎮招待所,你們住我們這裏,我們就得對你們的安全負責,我是這裏的保衛科長,多少年了,我們這裏沒有漢人住過,今天我隻好親自把門,馬刀客還是買我的麵子,你們就在客棧裏麵放心的住下吧。”這個男人的話多了起來。

“噢!這樣啊,那麽官府不管那個、那個馬刀幫嗎?”我問。

“我們這裏是栗火自治區,漢人不管的,都是栗火人當大官,和馬刀幫都是一家人,漢人的官來辦事,完了就走了,不會留下來。”

“啊,明白了,謝謝你,科長!”我掏出煙來遞給他一支。

“沒事沒事,那麽你們準備住幾天?”這位科長很感激地接過煙,我為他點上。

“也就一兩天,我們是來旅遊的,就是想問問這裏有什麽風景區嗎?”我吸了一口煙問道。

“嗬嗬,第一次聽說有人來這裏旅遊,我們這裏就是一座竹山,除了大山,我們什麽都沒有,從前來這裏的漢人都是來買竹子的,自從馬刀幫控製了竹子市場,就都由他們把竹子運出去,就再也看不到來買竹子的漢人了。”

“啊,是嗎,那好,我想找個地方喝點酒,你們這附近有酒館嗎?”我聽了這個自稱是保衛科長的男人的話,就更想出去看看了。

那個男人猶豫了一下,說:“出門左拐,在這條街的拐角上,有個小酒館,不過這時候應該沒人了,今天外麵在下雨,你還是別出去了,那裏很、很亂的,尤其是那裏的女人,你千萬不可以碰的,都是馬刀幫的使女。”

“使女?什麽叫使女?”

“就是馬刀幫用來賺錢的女人,專門對付你們這樣的漢人的。”男人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目光驚恐地看著門口。

門外,三個披著黑色雨衣的光頭大漢推門進來,為的一個一臉的絡腮胡子,目光凶狠,額頭一條深深的刀疤,臉膛黑紅。

我連忙站到一旁,被用力推開的門險些撞到我。

一進門為的家夥就對著那個剛剛和我說話的科長哇哇大叫起來,說的話我一句不懂,我還現,三個人的雨衣下麵,赫然掛著彎彎的馬頭刀!

門廳裏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那個男人在和三個光頭解釋著什麽。

為的刀疤黑臉轉頭看我,眼睛瞪得溜圓。這幾個一定就是馬刀幫的人了,我後悔沒有帶槍下來,遭遇地頭蛇了!

“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講!”黑臉漢子突然指著我用普通話開口說道。

我跟著他們走到一張竹桌坐下,黑臉坐在我對麵,另外兩個光頭背手站在他身後,典型的hei社會派頭,ma的!在我麵前裝大!

我大大咧咧地坐下,把三五煙和火機往桌子上一拍,說道:“老大!有何見教?”

“你、你們,一共來了幾個人?從哪裏來,來馬刀鎮幹什麽的?”黑臉用一根手指指著我的臉用帶有濃重湖北口音的普通話問我。

我把三五煙盒拿起來,彈出一支叼在嘴上,伸手對對麵的黑臉示意一下,黑臉擺了一下手說:“收起你的煙,回答我的問題!”

我把煙盒扔到桌子上,點燃嘴上叼著的煙卷,對著黑臉吐了一口濃煙說道:“我們來幹什麽關你屁事!我憑什麽要告訴你?你算幹嗎地呀!”對這種地痞絕不能一上來就怵,那樣他就會壓死你。

“哈哈!有種!我就是馬刀客!”黑臉站起來一伸手從跨下抽出彎月型的馬頭刀,撲哧一聲砍進竹桌上麵。

我一動未動,眼皮都不抬地說:“對不起,兄弟初來乍到,沒聽說過馬刀客是個什麽東西!”

“沒聽說過?信不信我現在就劈開你的腦殼?!”黑臉馬刀客從桌子上把刀拔了起來指向我的頭。

隻要對方沒有槍,我心裏想,空手對付三個帶刀的粗人我還是有把握的。但是我們剛剛住進來,能不動手最好別鬧事,我的姿態已經足夠了,目的就是讓對手不要以為我們是一般的遊客,看看黑臉的表情,我的目的達到了。

我笑了,也站起來,說:“老大,別來真的啊,腦殼我隻有一個,來,我們還是喝點酒交個朋友吧!”

黑臉看著我,猶豫著把刀收了起來,我們重新坐下。

“我正在小酒館喝酒,有人告訴我,淩雲客棧住進來幾個漢人,我就過來看看,這裏是我們栗火族的地盤,漢人不是朋友,我們不歡迎你們,我叫阿龍,就是我阿龍說的,叫你們明天一早就從鎮子裏滾出去,不然,我阿龍和馬刀幫就砍了你們的腦殼!”阿龍拍著桌子說道。

我現在明白二哥為什麽帶我們一路奔波來這個鬼地方了,絕對的安全,漢人根本不會來的一個閉塞的少數民族自治區,可是現在人家要趕走我們,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對付。

“別急呀,”我笑著說,“我們剛剛來,這樣,我們多住一天,好不好?我們給錢,我們有錢。”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用錢解決。

“錢?我們不要錢,我們有的是錢!你看看我們這裏有多少竹子,所有的竹子都是我們的錢,你們、你們明天必須走!”黑臉一點兒也沒有讓步的意思。

“ok!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現在,我們,喝酒好不好?”我也用手指著他的臉說道。

黑臉刀客有些搞不懂,他怎麽也不明白,坐在他對麵的這個看上去很文靜的年輕漢人怎麽不怕他,換別人早就尿褲子了,也許這個漢人還真有些來頭。

“好!那就喝酒去!”他居然想通了,起身拉著我走出了淩雲客棧,看得那個保衛科長一愣一愣的。

外麵斜風細雨,他們三個都裹緊了雨衣,我也豎起了衣領,還好沒有幾步路。

就在路口的拐角處,我看到了一盞燈牌,上麵寫著:竹葉青青。這就是那個小酒館了,路上盡管沒什麽人,進去一看,人還不少,還有好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穿的都是我不知道的少數民族的服飾,但是看上去卻有一種別樣的xing感和風sao,據說好多民族在性方麵要比漢人kai放自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