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羽按照朱利恩的要求, 在商店街建了一間二層的店鋪。

酒館從外麵看起來很小,但內部的使用麵積卻非常大,像是被施加了空間魔法一樣。這家店鋪的一樓將會被作為酒館使用, 而二樓是不對外公開的私人區域。

雲羽在店鋪裏放了吧台、大木櫃和桌椅。

查理將老師帶來的酒和器具從停在門口的馬車上搬進來,赫斯特挑出其中的酒, 按字節排序, 從上至下放在吧台後方的木櫃上。

“雖然從前您就總是想要一間酒館,但我沒想到您真的會辭掉黑塔導師的工作……”

查理把那些瓶瓶罐罐的釀酒儀器交給自己的導師,問道,

“以後我和學妹還能找您請教問題嗎?”

“可以,不過最好還是不要。”朱利恩說, “有事情總想著找導師, 會一輩子都跟在導師身後,無法超越自己的導師的。”

“……哈?”

查理被挑釁到了, 他拍著吧台道,

“我會超越您的,一定會的!我會成為全世界最厲害的人類黑魔法師!”

赫斯特把又一瓶酒擺上木櫃,說道:

“學長,要成為最厲害的黑魔法師的人是我。”

查理:“是我!”

“學長,你要是堅持擋在我前麵的話……”

赫斯特拿出一顆紫色的果實,放在查理的水杯上方用力一擠,淡紫色的汁液淌進杯子裏。那是她從深淵裏找到的一種果實, 帶有能使人麻痹和腹瀉的毒素。

“我就隻能先做掉你了!”

“來啊!看看被做掉的會是誰!”

查理不甘落後地念起了詛咒術的咒語。

雲羽:“……”

這種“為了防止你超過我, 我先把你做掉”的行為真的好嗎?

哪怕說是不正當競爭,也太過極端了吧!

“別在我的酒館裏打架。”

朱利恩及時製止了自己的學生,

“不然我就讓惡魔扒掉你們的皮。”

查理和赫斯特雙雙住手, 互瞪著冷哼一聲, 各自扭頭幹活去了。

雲羽:“……?”

以暴製暴?

行吧,不愧是黑塔。

朱利恩一邊把酒杯放到吧台下方的格子裏,一邊和雲羽交談:

“大人,我想向您購買一些水果和糧食。”

雲羽問道:“用來吃的嗎?”

“用來釀酒。”

朱利恩說道,

“所以給個便宜一些的價格吧。”

黑魔法師的動手能力非常強,從他們總是一有想法就要實踐,導致學院建築被破壞的行為中就能夠看出來。

如今這種動手能力終於被用在了別的地方——

來到深淵的第五天,朱利恩的酒館就籌備完畢,可以開始營業了。

冒險者們歡呼著,如同潮水一般湧進酒館。

劍士對正在調酒的朱利恩說道:

“來一杯‘混血格力特’!”

“好,稍等。”

朱利恩在紙上記下商品名和客單編號,又撕了一張寫著編號的小條遞給劍士,

“去找個地方坐下吧,好了之後我會叫這個號碼。”

[混血格力特]是朱利恩在黑魔法學院搗鼓出來的新酒,用幾種高度數酒混合,再加上可■可樂和切片的蘋果。它喝起來就像飲料一樣,酸甜清爽,嚐不出太多酒味。

朱利恩將它作為“今日推薦”放在了酒單的最前麵。

大部分客人都會點它來嚐一嚐,還有一些人是嚐了同伴的酒,決定給自己也點上一杯。

朱利恩說道:“隨便混喝會很容易醉。”

客人們不以為意:

“沒關係,喝酒不就是要醉嗎?不醉還有什麽意思?”

朱利恩:“……”

行吧。

矮人格魯普也要了一杯,一邊喝一邊搖頭:

“太甜了!這種東西怎麽能叫酒呢?”

比起來這種味道酸甜的酒,矮人先生顯然更喜歡故鄉的烈酒。那些烈酒很粗糙,味道不怎麽好,但能讓他醉得分不清白晝與黑夜。他喜歡那種感覺。

半個小時後,[混血格力特]的力量就展現出來了——

體型高大、身材健壯的矮人格魯普臉色通紅,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他一邊睡,一邊念叨著夢話:

“我知道我做的武器很厲害,不用那麽誇我……我會害羞的……嘿嘿……”

坐在附近的冒險者驚歎道:

“哇,不愧是矮人,做夢都想著打鐵!”

魔杖製造師以賽亞坐在吧台前,一邊等自己的酒,一邊與朱利恩聊天:

“我一直想著,你要是也能來黑魔法學院就好了,但我沒想到你會以這種方式到來。”

朱利恩已經換下了黑魔法導師的衣服,他不再穿著黑袍、戴著三角帽,而是穿著襯衣和灰色馬夾,半長的頭發紮成了馬尾,這讓他和一些開在王都裏的酒館的調酒師在外觀上沒什麽區別。

朱利恩問魔杖製造師以賽亞:

“以後再也接不到我的魔杖訂單了,你感到很遺憾嗎?”

“當然,你可是我的大客戶。”

以賽亞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

“接不到你的訂單,會使我少賺很多錢。”

朱利恩把調好的酒遞給他。

以賽亞接過酒杯,淺飲一口,說道:

“以後不止賺不到你的錢,還要讓你來賺我的錢——我的意思是酒很好喝,我以後會經常來的。”

被誇獎的朱利恩說道:

“我的榮幸。”

……

還有許多人站在酒館外麵,不停地張望酒館裏麵的景象。明明擺出了一副萬分期待的模樣,卻不知道是什麽緣故,遲遲沒有進入酒館。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披著黑袍的魔法師——

他們的衣領上帶有黑塔的徽記,他們是來自黑塔的學徒。

雲羽從酒館裏帶出來兩杯酒,她朝著某棵樹招了招手,黑翼的守護者從樹上跳下來走近她。雲羽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將其中一杯酒遞給西裏爾,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

西裏爾說道:“我不喜歡酒。”

“偶爾也喝一點嘛。”

雲羽說道,

“就當是在陪我喝?一個人喝酒的話,多少會覺得有點寂寞。”

西裏爾看了一眼主人——

如今的雲羽,已經相當擅長用語言綁架他,讓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西裏爾拿自家主人毫無辦法。

他隻能接過酒杯,在她身邊坐下。

雲羽笑了兩聲。

她一邊飲酒,一邊問那些不停張望的人:

“不進去喝一杯嗎?”

黑塔學徒撥浪鼓似的搖腦袋:

“我們是很想喝一杯,但是……那可是朱利恩·貝爾啊!”

雲羽問這些年輕人:

“他的為人還不錯吧?你們為什麽要怕他?”

“我們是怕喝醉後第二天上課遲到,我們的導師會從他這裏得知,我們前一晚在他這裏聚眾飲酒。”

黑塔學徒連連歎氣,

“娛樂場所是導師的前同事開的,真的非常不妙,玩太久和發酒瘋都會被告狀。而且就算朱利恩老師不告狀,也很容易出事——黑魔法學院就這麽一個酒館,我們說不定會在酒館裏遇到自己的導師。”

雲羽:“……”

是這樣沒錯。

雲羽代入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偷偷去網吧打遊戲,她絕對不會選擇老師的家裏人開的網吧。

“而且朱利恩老師那麽厲害。”

黑塔學徒又歎了一口氣,

“在他的酒館裏發酒瘋的話,有可能會被做掉吧。”

雲羽:“……”

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進去看一看吧。”

雲羽對這些想要娛樂卻又十分恐懼的少年少女們說道,

“明天如果遲到的話,可以跟你們的導師說是我允許的。”

學徒們露出了期待和興奮的表情,問:

“真的可以嗎?”

“僅此一次。”

雲羽對他們說道,

“不過還是要少喝一點,醉到鬧事被朱利恩收拾的話,我可不會去救你們。”

其中一個少年狂喜,朝著雲羽撲過來:

“大人,我太愛您了!您就是我的神!”

西裏爾起身,一翅膀把撲過來的學徒抽翻出去,他冷漠道:

“你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嗎?”

酒館的營業時間是在傍晚到第二天淩晨,有不少人會在這裏徹夜狂歡,然後醉倒在沙發上、地上,被還清醒著的同伴帶回去。不過有時候他們的同伴也一樣醉得不輕,這種時候就需要西裏爾過來,把人一個一個地送回冒險者公會或者住宅區的房間裏。

這種直接醉倒的已經算是好的了。

有個喝醉的弓箭手死死抱著柱子大喊“莉莉”,時不時地再喊上幾句“我想追求你”、“你怎麽不說話啊”、“你是不是討厭我”之類的。

朱利恩:“……快撒手!不要在這裏耍酒瘋,你這個樣子會讓你喜歡的姑娘對你的印象跌入穀底的,到時候你就永遠都追不到她了!”

那個弓箭手似乎是因此受了刺激,抱著柱子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我本來就追不到她……嗚嗚嗚嗚……”

朱利恩:“……?”

這個人怎麽回事?

雲羽扶額道:

“你戳中他的痛點了。”

雲羽和朱利恩試著把人拉開,但那個弓箭手死也不肯放手。

最後是西裏爾把人打暈過去,送回了冒險者公會。

還有些其他品種的極品——

給雲羽留下的印象最深刻的是個自由魔法師,這人喝多了之後出了不少汗,覺得熱,非要去北邊那條河裏遊泳。雲羽怎麽勸也勸不住,最後隻能把人扔進池塘,並且告訴他“你現在就在河裏”。

這個魔法師也沒發現哪裏不對勁,把池塘當成了河,在裏麵遊得非常開心。

不過沒開心太久,經常在這個池塘活動的大鵝就把他給揍醒了。

如此折騰了幾天之後,雲羽就在西裏爾的角色檔案中的[討厭的東西]裏,發現了[醉鬼]這個新物種。

雲羽:“……”

合情合理,一點也不意外。

不過領地裏多出名為“醉鬼”的生物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醉鬼的嘴往往不太牢固,會不小心吐露出很多事情。

“哈哈哈哈哈……”

一個從白翡翠王國那邊來的冒險者一邊笑一邊說,

“古魔塔的魔法師最近外出活動得很頻繁。”

雖然出身黑塔的魔法師也有不少品行敗壞、三觀獵奇的人,但這不妨礙朱利恩厭惡古魔塔那些毫無原則、亂搞邪術的魔法師們。

朱利恩擦著酒杯,說道:

“他們活動頻繁會造成很多麻煩吧?這有什麽好笑的?”

“那要看活動頻繁的原因!”

喝醉的冒險者高興道,

“他們的法師塔裏丟失了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派人外出到處尋找。”

朱利恩問:“他們丟了什麽?”

“獻祭台和裝著秘籍的書架。”

冒險者說道,

“那個書櫃裏的秘籍非常重要,是獨一無二,沒有拓本的東西,據說是惡魔贈予的。”

坐在雲羽一口酒嗆進氣管裏:

“……咳,咳咳——”

救命——!

法老王帶回來的古魔塔特產,[獻祭台]和[裝滿邪術秘籍的書架]竟然是偷來的嗎?

這種不問自取的做法可不太好……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好像立了一件不得了的大功?

雲羽對著看過來的人們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她壓低了聲音,對那個冒險者說:

“這些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古魔塔私下委托了一些賞金獵人幫他們尋找丟失的東西,我是其中之一。”

醉醺醺的冒險者拍著胸膛,自豪道,

“我收了一半定金就卷錢跑路了。”

朱利恩:“……”

他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古魔塔這麽慘。

雲羽放下酒杯,以有事情處理為理由離開了酒館。

她找到了剛剛返回領地不久,正在休息的法老王。她把[獻祭台]和[裝滿邪術秘籍的書架]塞進了小木乃伊的背包裏,對小木乃伊交代道:

“把這些東西交給大祭司,知道嗎?”

這麽重要的東西,還是交給光明陣營比較合適。

但雲羽不想摻和到光明陣營和古魔塔的矛盾之中,所以她決定將這些東西交由和光明陣營聯係密切的艾伯特來進行處理。

法老王點了點頭。

雲羽摸了摸它的腦袋,又往背包裏塞了一封信,還有一些法老王喜歡的食物。

雲羽看向坐在一旁的樹上的西裏爾,問道:

“你真的沒什麽要帶給艾伯特的話嗎?”

西裏爾扭過頭去,冷漠道:

“讓他滾遠點,永遠都別再回來了。”

雲羽:“……”

都多久了,還在為離別時那一拳生氣呢?

這氣性可真夠大的。

雲羽對法老王說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她送走了小木乃伊,站起身,有點苦惱地看向坐在樹上的西裏爾。她在思考著該怎麽哄這個黑翼的守護者,緩和一下兄弟二人間的關係。

還沒等雲羽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她就收到了係統提示:

【領地即將迎來[來自光明的客人],請進行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