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回答得十分輕鬆。

不過也是——

扳倒一個白塔繼承人, 和扳倒教皇相比,的確是件簡單的事情。

艾伯特對雲羽說:

“這件事交給我就好,您等我的消息吧。”

可靠的大祭司起身要走, 他走到一半, 又回過頭來拿了塊餅幹, 順便警告了貝爾摩多:

“如果不想牽扯進白塔的紛亂中,你要守好嘴巴, 不要將剛剛告知我們的事情在別人麵前再度提起。”

貝爾摩多緊張地點了點頭。

艾伯特滿意了。

他離開了房間。

亞曆克斯有些恍惚,他問道:

“白塔之後會怎麽樣?”

雲羽手指一勾,茶壺自行飛起來,往空茶盞裏倒茶。

她輕飄飄地回答道:

“誰知道呢?”

光精靈王站在金葉之樹下方。

他抬起手,把隔絕聲音用的蠟團往耳朵裏懟了懟, 對樹上的吟遊詩人說:

“你能消停點嗎?你在這裏很多天了,隻要有你在,誰也別想靠近這裏——我隻是想再次近距離欣賞一下這棵樹!這點事情怎麽就這麽難呢?你唱歌唱了這麽多天不累嗎?”

吟遊詩人停下了歌聲。

“累啊。”

他低下頭, 讓堵住耳朵的光精靈王能看清他的口型,

“是雲羽大人讓我唱的, 她為了不讓白塔來的人類接近這棵樹而撒了謊——她說有個吟遊詩人天天霸占著樹, 並且唱能讓別人睡過去的歌。”

“雲羽大人拜托我幫她圓謊。”

光精靈王:“……”

“也不必防備成這樣吧?”

光精靈王搖了搖頭, 說道,

“那隻是一群人類。”

見吟遊詩人短時間內不打算接著唱歌了, 光精靈王將耳朵裏的蠟團掏出來。

格羅弗笑著說道:

“光精靈王陛下, 你這可就是種族歧視了。”

光精靈王:“……哈?”

“你可千萬不要小瞧人類。”

格羅弗撥弄著琴弦,話語裏帶著滿滿的笑意,

“人類這種生物, 正因為力量不夠強大, 頭腦才發育得格外得好。他們惡毒起來的時候, 行徑超乎認知、無法想象,惡魔都遠遠不及他們。”

光精靈王說道:

“你這才是種族歧視呢——”

“不隻是人類,世界上有很多種族都是這樣的,惡毒起來時顛覆認知,就連光精靈也是。”

光精靈王納撒尼爾是踩著鮮血與白骨上位的,“惡”的滋味,他已品味過太多太多。

“不知道不代表沒有。”

納撒尼爾攤開手,說道,

“也許隻是那些事發生在你不知道的角落裏,沒能進入你的視野。”

格羅弗思索了片刻,調侃道:

“你還挺會講道理的。”

納撒尼爾走近了,他看了看地上已經因為吟遊詩人的歌聲醉成一團,睡得東倒西歪的花精靈。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格羅弗說道:

“我說的話的確有道理,而不是詭辯,不是嗎?”

格羅弗有些無奈。

“好吧,你說得對。”

吟遊詩人輕撫著金葉之樹的枝幹,輕聲道,

“不僅是人類和長生種,就連神明,也有著惡毒的貪婪欲望。”

應下改變白塔局勢這件事的艾伯特一點也不忙碌。

當日夜晚,他就出現在了酒館裏。

他點了二十幾杯酒,留了幾杯甜的給自己,剩餘的則是贈送給了酒館裏的客人們。

朱利恩從艾伯特點酒起就露出了頭疼的表情。

老實說,他一點也不想接待艾伯特——

這位身居高位的迦南大祭司是一位麻煩的客人,他過於聰明,又很難伺候,而且經常在一言一行間給人挖坑,引著人跳進他的坑裏。

而且,光明屬性的迦南大祭司,對黑魔法師而言,本來就是天敵。

“您想做什麽?”

朱利恩對坐在吧台前的艾伯特說,

“您直說吧。”

艾伯特也不遲疑,直接提出了要求:

“我想要一本與惡魔相關的書。”

朱利恩問:“什麽書?”

“講光明屬性的人類如何召喚惡魔的。”

艾伯特端起酒杯,說道,

“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前出版的,在南方地區發行,但是很快就被白塔和光明教廷封殺了。我有一本,但被我當柴火燒了。”

朱利恩:“……”

朱利恩已經不再是教師和學者了,但他還是忍不住了:

“您怎麽能把那麽寶貴的書當柴火——!”

“我記得,已經沒落的光明魔法家族佛卡西爾家族有一本那樣的書。我還聽說,六年前有個黑魔法師經過那一帶,重金向佛卡希爾家族求購一本早已絕版的書。”

艾伯特對朱利恩說,

“我當時沒怎麽關心這件事,但我有個喜歡探聽消息的朋友,他拉著我不停地說這件事,疑惑黑魔法師為什麽向光明魔法家族求購書籍。”

朱利恩:“……”

“今天我想起這件事,就問了問黑塔的人。”

艾伯特舉起酒杯,笑著道,

“你猜怎麽著?查理告訴我,那個買書的黑魔法師就是他的導師。”

其實這件事是赫斯特告訴他的。

但是他選擇出賣查理。

朱利恩臉色變了又變,說道:

“這本書過於危險,不適合閱讀學習,所以我向圖書館捐贈書籍時,將它留在了自己手中,沒有交給雲羽大人。”

他問艾伯特:

“您要這本書做什麽?”

“我想您大概不需要召喚惡魔,雲羽大人也不會讓光明屬性的學徒學習召喚惡魔。”

“不必過問用途。”

艾伯特對朱利恩說,

“我會把書還給你,也保證不會使關鍵的內容流傳出去。”

朱利恩猶豫了很久,但他覺得自己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您稍等一下,我去拿書。”

他一邊上樓,一邊下定決心,一定要收拾查理。

之後的時間裏,艾伯特把自己的工作分成了兩份——

一份栽給了西裏爾,一份交給了雲羽、維克和亞曆克斯。

而他則是待在房間裏抄書。

雲羽過來找他的時候有看見抄寫的內容:

“這個字跡和你平時不一樣……”

“我鑽研模仿過很多人的筆跡,教皇的,紅龍的……”

艾伯特握著羽毛筆,對自己的主人解釋道,

“在這個世界上,書信是最重要的傳訊手段之一,有時候決定一個勢力的存亡,就隻需要一支筆。”

雲羽:“……”

怎麽說呢?

世人對大祭司心懷畏懼,不是沒有道理的——

搞死一個勢力這件事,對這位迦南大祭司而言,似乎隻是舉手之勞。

雲羽問他:“你現在模仿的是誰的筆跡?”

“白塔第一研究團的負責人的。”

艾伯特抄完一頁,將陳舊泛黃的書頁翻過去,

“他是涅利爾·烏斯的追隨者,我打算把他一起踹下去。”

雲羽:“……”

改變白塔局勢是她提的要求。

但她現在看艾伯特的行為,還是忍不住直呼白塔好慘,竟然遇到這種對手。

艾伯特很快就抄完了整本書,他對雲羽說:

“大人,能幫我找一支筆尖粗一些的筆嗎?”

雲羽從倉庫裏拿出一支馬克筆給他。

艾伯特打開筆蓋,翻開抄錄的書,從第一頁開始塗抹。他留下了一部分粗糙冗長的理論,最重要的內容,魔法陣、咒語、祭品等等,被他塗成了黑色。

這樣做的話,書的內容雖然流出去了,但看書的人肯定搞不清該怎麽操作。

艾伯特塗完了書,又用了魔法,將書頁揉捏得有些殘破。

用別人的筆跡,還要把書做舊。

好全麵的偽造流程。

艾伯特對雲羽說:

“大人,掏一下我的帽子。”

艾伯特穿的是帶兜帽的衣服。

他往往不會戴上兜帽,這東西對他來說不是用來戴在頭上的,而是用來裝東西的——

他有時候會把貓放在裏麵,有時候放著幼龍……

雲羽拉住他的兜帽,從裏麵拿出來一隻正在睡覺的小木乃伊。

雲羽:“……”

這是帽子!

不是叮當貓的口袋!

不過她的兜帽裏什麽時候能長出一隻雪白的肥啾來?

艾伯特搖醒小木乃伊,把抄好的書遞給它:

“放到白塔的圖書館裏,要小心一點,不要被那裏的人發現。”

法老王歪了歪腦袋——

這個動作似乎沒什麽意義,圓滾滾的腦袋,無論怎麽歪、轉幾圈,都還是圓的。

它似乎還很困倦,迷迷糊糊搖搖晃晃地起身,又一屁股坐回去。

雲羽從商城買了一塊腐肉遞給它。

一見到腐肉,法老王立刻精神起來,接過腐肉和書本,一起塞進背包裏,在雲羽和艾伯特麵前消失不見了。

雲羽:“……”

她這可能不是旅行■蛙。

可能是植物大戰■屍裏的蝸牛,腐肉相當於巧克力。

艾伯特說道:

“接下來靜候消息就可以了。”

雲羽問:

“這就完成了?”

“想要敲開一顆沒有縫隙的石頭,或許會有些困難。”

艾伯特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清淺的笑意,

“可是白塔擁有著很深的裂隙,不需要多麽用力,這塊石頭就會裂開了。”

西裏爾打開了房間門。

艾伯特回過頭,譴責道:

“你進我的房間時能不能敲門?”

“我可以敲你的腦殼。”

西裏爾走進來,抱著手臂,說道,

“保證每次都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