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哦……謝謝。”

矮人格魯普回過神來。

他接過紙筆,又向雲羽借了一套桌椅,坐在桌前寫信。

格魯普的體格太大了。

那個簡陋的木頭椅子被他坐得滿滿的, 不堪重負地發出“吱呀”的抗議聲。

“說起來,要不要通知一下各個地區的勢力?”

艾伯特問雲羽,

“世界之後會發生一些變化,或好或壞, 世間的生靈應該對此有知情權,提前做好準備……就算不通知,他們也會回過神來, 發現和我們有關。”

雲羽握緊了手,又鬆開,她點了點頭, 說道:

“有道理, 安排一下吧。”

“南邊的地區讓天使們過去。”

艾伯特對年輕的主人說,

“但在北邊的一部分地區,天使們有點不受歡迎……受到的歡迎也不是正常的歡迎。”

雲羽想起了黑塔——

如果天使受到了黑塔的歡迎,不用想,肯定是黑塔的人在盤算:

天哪!天使來了!我要拿他做魔法素材!

“黑塔還好, 黑塔不會對我們的人動手,天使可以去。”

艾伯特分析了一下世界北邊的情況,

“共同生活在冰霜森林的冰霜精靈和哥布林和我們的關係也不錯, 冰霜溪穀的人類嘛, 隻要有食物就行, 給他們食物, 他們就是友好的。”

“希圖王國、白翡翠王國周圍的小國家, 也可以由這兩個國家進行協調。”

艾伯特說道:“亡靈之都澳克都要塞比較麻煩。”

“可以帶亞曆克斯過去。”

雲羽嚐試著出主意,

“他出身於澳克都要塞的大貴族,應該有話語權。”

“是個很好的選擇。”

艾伯特笑著,但語氣卻是苦惱的,

“那麽還有最後、最難搞的——桑格利火山那一帶的部落和國家。”

雲羽:“……”

桑格利火山,火蜥蜴人的地盤。

桑格利火山周邊地區,火蜥蜴人的走狗的國家。

介於她讓火蜥蜴人顏麵盡失的前嫌,那一帶對她一定是恨之入骨的。

“就通知他們一下。”

雲羽攤開手,說道,

“通知到位了就行,別的我們就不管了。”

艾伯特點了點頭:

“也對。”

旁聽了全部對話的迦南天使萊德請示道:

“那我去安排大家出行?”

“盡量集體行動,不要落單。”

艾伯特叮囑道,

“世界生機複蘇,大部分生靈的力量都在變強,有很多討厭的東西也會變強,血族、墮天使、暗夜精靈、魔獸……這些原本就危險的家夥,大概率會變得比從前更凶險。”

雲羽問道:“應該要小心舊神才對吧?”

比起來那些黑暗種族……

對如今的迦南天使們來說,最危險的還是隨時可能詐屍的舊神。

格羅弗擺了擺手,連忙道:

“沒關係沒關係,不會碰上舊神的,我拿我的神格擔保——”

雲羽:“……”

行吧。

艾伯特對萊德說道:

“去吧,快去快回。”

萊德點了點頭,飛走去安排出行的事情了。

格魯普的信也寫好了。

“小夥子,拜托你咯。”

他把紙張折疊,塞進信封裏,遞給小木乃伊。

這個大個子若有其事地捏住小木乃伊的小短手,上下晃了晃,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樣。

西裏爾沒忍住:

“……它兩千多歲了。”

“哈?”

格魯普捏起小木乃伊,驚訝道道,

“真的假的?兩千多歲,夠做我祖宗了!”

法老王掙紮著——

它一點也不想多一個孫子!

接下來,深淵的變化仍在持續。

雲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魔法片場變成了變異片場——

而且是神經質變異片場。

有個黑魔法係的學徒長出了一對龍角,這姑娘對著鏡子發呆三分鍾,隨即大叫著我有素材了,到處找鋸子。她的舍友不僅沒拉她,還問她,給她鋸子的話,龍角能分一隻嗎。

恰巧,隔壁宿舍有個姑娘違規捉了隻監視用肥啾傀儡回來——

她打算吸一天,吸完就把這個可可愛愛的胖毛團放走。

於是小傀儡把隔壁宿舍的動靜聽了個一清二楚。

艾伯特敲了學生的宿舍窗戶,和長龍角的小姑娘談判:

“你放過自己的角,我就給你這個,怎麽樣?”

他手心裏窩著一團白色的毛絨玩具——

就是備受歡迎、想買但買不到的限量款白色肥啾玩偶。

龍角姑娘看了看肥啾玩偶,有點動搖,但還是忍住了:

“不行!我要用角來做一場優秀的畢業研究——”

艾伯特又拎出一團玩偶,說道:

“兩個。”

龍角姑娘:“……”

“三個。”

艾伯特說道,

“隻有這麽多了。”

龍角姑娘:“……行。”

小姑娘的舍友眼巴巴地看著艾伯特,問:

“守護者大人,我沒有角,但我拿我的頭發來威脅您,可以換玩具嗎?”

艾伯特:“……”

艾伯特果斷地拒絕了荒謬的威脅。

他飛走了。

從學生宿舍飛上第一住宅區的屋頂。

雲羽和西裏爾都在這裏,前者一手拿著刨冰碗,一手給西裏爾遞紅寶石。

艾伯特落下來,說明了事情經過,敲著腦袋問:

“黑魔法學院的學生,這裏是不是都有點問題?”

“有沒有一種可能……”

雲羽端著碗,對艾伯特說,

“那不僅僅隻是黑魔法學院的學生,而是導師們從黑塔帶過來的學生。”

艾伯特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看看查理和博物學者就知道,黑塔人的精神狀況似乎都不太妙。

不想這件事了。

艾伯特對雲羽伸出手:

“大人,我的呢?”

雲羽有些茫然:“什麽?”

“寶石。”

艾伯特伸著手,說道,

“我喜歡藍色的。”

雲羽:“……”

今天去收罰款的時候,受罰的旅行者要用寶石來付賬——

雲羽在那能閃瞎眼的五顏六色的寶石裏挑了幾塊,隻挑了紅色的。

雲羽沒敢說這件事——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艾伯特平日裏對寶石沒什麽執著。

隻有西裏爾,鴉生最喜歡的兩樣東西就是寶石和可樂。

雲羽:“……”

創世神冕下——

你知道你兒子有這麽費錢的喜好嗎?

雲羽低著頭,扒拉著係統倉庫找藍寶石。

西裏爾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顆不算大的藍寶石,放進了艾伯特的掌心裏。

雲羽停下了翻找倉庫的動作——

已經得到寶石了,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

艾伯特看了看主人,又看向西裏爾,麵無表情道,

“你怎麽這麽愛多管閑事?”

西裏爾:“……?”

西裏爾隻覺得莫名其妙,他給了這個白翅膀的藍寶石,白翅膀的卻要對他發脾氣——

這世界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不要就還我。”

西裏爾伸出手來,

“還回來。”

艾伯特不答應。

“給出去的東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他好整以暇地把藍寶石收起來,說道,

“不要這麽小氣,西裏爾。”

西裏爾:“……”

多管閑事、小氣。

好樣的。

深淵的黑翼……嗯,現在已經沒有翼了。

總之,西裏爾正在生氣,腦袋上都在冒黑霧,活像是煮沸的魔藥鍋。

雲羽想試試勸架。

不過還沒等她有舉動,就聽見不遠的位置傳來驚叫聲:

“嗚哇哇哇——!”

雲羽說道:“在商店街。”

雲羽從屋頂上飛了過去——

她最近開始會飛了,不過對飛行的方向、速度和穩定性都控製不好。飛著飛著就會頭在下、腳在上,然後在調整的時候放鬆了對方向、速度和高度的控製,一腦袋紮進河裏、撞到樹上。

艾伯特和西裏爾有時候會陪飛。

但耐心如艾伯特,也時常會為主人糟糕透頂的飛行技術歎氣。

他歎氣的時候,西裏爾就會打他,他們倆打成一團,又在主人開始下一次飛行練習的時候繼續陪飛。

一天飛下來,雲羽沒怎麽摔傷。

天生就會飛、飛行技術卓越的守護者們倒是一身傷。

時間回到現在。

短距離飛行對雲羽來說不是大問題。

她平穩地飛起來,又平穩地落地。

雲羽在深夜的商店街上看見了一抹赤色的火焰。

火焰邊上站著幾個人——

四個深夜遊**的冒險者,一個買醉的魔法師,一個羚羊角惡魔,還有一個臉上帶著暗紅色鱗片的帥氣青年。

那個帥氣的青年將一條手臂放進火焰裏。

“嗚哇哇哇——”

羚羊角魔王貝爾摩多驚恐道,

“你胳膊著火了!會燒傷的,快拿出來——!”

“來人啊!有人燒傷了,救人啊!”

一名冒險者上前:“我是水屬性的,我來!”

火焰被澆滅了。

巡邏的迦南天使也被驚動,從上方飛下來。

他們看到了“急需醫治”的紅鱗青年,表情波瀾不驚,問道:

“怎麽又是你啊?”

天使說教道:“我對你說過多少次了,喜歡燒自己就找個沒人的地方燒,不要驚嚇路人!”

雲羽:“……怎麽回事?”

“這是那個火蜥蜴混血……”

西裏爾對雲羽說,

“自認為流淌著火焰種族的血脈,受火焰庇護,於是攀爬到火山口,導致全身燒傷的那個。”

“最近金葉之樹複蘇,他那受火焰庇護的血脈真的覺醒了,身上的燒傷好起來了。”

“看起來還挺帥……”

雲羽點了點頭,又問,

“所以呢?”

“他現在不會再被燒傷了。”

艾伯特抱著手臂,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對這位精神病患者的發病行為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到處點火燒自己,來驚嚇過路者,炫耀自己的血脈。”

雲羽:“……”

這都什麽人啊?

雲羽說道:“按幹擾治安罰款啊。”

“罰了,他有錢。”

艾伯特攤開手,

“我準備把他丟出深淵——”

“但這種人走到哪裏都是禍害,扔出深淵去,就去別的地方幹擾治安……到時候再被說是深淵向外界輸送的危險人物,我們還要進行公關呢。”

西裏爾身邊燃起一簇黑色的火焰。

這是黑暗之火,它以黑暗魔力為基,以生機為薪,能輕易將被灼燒的生靈化為死亡的灰燼——

它也被稱作死亡之火。

麵對這種火焰,有再強的火魔法抗性也沒用,要有黑暗魔法抗性才行。

“他就是欠燒——”

西裏爾帶著火焰,邁開腳步,

“隻要真的燒傷,他就不會玩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