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怎麽辦呢?

就隻能讓冰霜精靈們將他們的居住地拆掉了嗎?

不愧是任性的神明委托的事情——

不僅麻煩, 而且還讓人焦慮。

“您別著急。”

艾伯特對自己年輕的主人說道,

“會有辦法……”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通過窗戶看見, 有一點紅影不斷放大, 似是巨物從遠處迫近而來——!

幾乎是眨眼間,巨物就到達了眼前。

那是一隻鱗片暗紅, 體型巨大的火焰翼龍, 它結實有力的足爪像是握著玩具一般, 抓著冰霜議會的建築, 將自己刹停在這裏。

雲羽:“……?”

這個翼龍怎麽有點眼熟?

這不就是艾伯特從龍山抓回深淵的那隻嗎?

誰把它騎出來了?

“停下來了……喂,別甩!”

壞脾氣的翼龍在降落後用力甩頭, 它背上的騎乘者直接被甩飛出來,撞碎窗戶, 在用冰製成的窗戶的“嘩啦啦”的破碎聲響中,臉朝下撲倒在房間的地麵上。

雲羽:“……”

艾伯特:“……”

吟遊詩人格羅弗抬起頭打招呼:

“早上、不, 晚上好,大人, 白羽毛的小鳥。”

冒失的客人不止這一位。

緊隨著格羅弗撲在地上的金發精靈爬起來, 模樣帶著點狼狽,他抱怨道:

“深淵之主,您養的翼龍太凶了, 而且還分不清方向……”

雲羽:“……”

這個翼龍的路癡屬性是天生的, 關她什麽事?

這個精靈留著一頭散碎柔軟的短發, 唯獨脖子後麵的一撮頭發被留長, 用白色的發帶束著。他麵貌英俊, 獨屬於精靈的尖耳上扣著一枚燦金色的樹型耳扣。他的衣飾也很繁複, 不僅僅是製式, 用料也非常講究,隻看這點,也知道他出身不凡。

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來自光明森林,是光精靈的王,納撒尼爾。

“光精靈王?”

雲羽驚訝道,

“你們怎麽過來了?格羅弗也就算了,他本來就在深淵,您怎麽也騎著深淵的翼龍?”

“小烏鴉告訴我,您要喚醒冰霜巨龍。”

格羅弗拿出他的豎琴,撥動著琴弦開始彈唱,

“那是我故友的孩子,我當然不能錯過他的蘇醒。”

光精靈王聽不太懂,稀裏糊塗地重複道:“故友?”

雲羽:“……”

看這樣子,光精靈王應該還不知道,這個邋遢的吟遊詩人其實是一位神。

“我去深淵找我那個已經很久沒回家的叛逆女兒,然後就聽說冰霜巨龍要蘇醒了。”

光精靈王對艾伯特說道,

“阿爾伯特,這樣的事情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如果我不是剛好在深淵,我是不是就要錯過龍的蘇醒了?”

艾伯特平靜道:“錯過就錯過了,反正也不是你家的龍。”

“不!”

光精靈王說道,

“那可是龍!不管是誰家的,我都不想錯過!”

艾伯特:“……”

他不太能理解光精靈王對龍的熱情。

艾伯特麵無表情地扯開了話題:

“既然來了,你就去見見冰霜精靈王……你們是朋友,到了對方的族地,肯定好好聚一下吧?”

“當然。”

光精靈王拉住艾伯特,

“你也得一起,我們也是朋友。”

艾伯特就這樣被半拖半拽地帶出了門。

雲羽沒有阻攔——

迦南的大祭司和光明森林的精靈王的關係很不錯,看他們互相嗆聲的樣子就知道。

艾伯特看起來溫和、善於交際,但他是那種絕對不會去交朋友的性格,這段友誼大概率是熱情奔放的光精靈單方麵起的頭。不過,迦南的大祭司接受了擅自將他定義為朋友的光精靈王,接受了這段友誼。

這樣很好。

擁有可以交心的朋友,是一件很幸運,很幸福的事情。

“這是冰霜議會吧?”

光精靈王納撒尼爾瞅了瞅周圍,

“路該怎麽走?”

“誰知道……”

艾伯特回頭看著漏風的窗戶,

“聚會之前,你應該先把你撞碎窗戶補好。”

雲羽朝著他擺了擺手:“我來補就好了。”

她凝聚起冰霜魔力,正要把窗戶封回去,但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外麵的暗紅翼龍。樓下還有一群冰霜精靈,他們聚在一起,驚奇地圍觀著這隻突然撲上議會樹屋的奇怪生物。

雲羽:“……”

補窗戶之前,她得先找個地方,把翼龍停過去。

“我去給他們調酒。”

格羅弗笑著說道,

“聚會喝酒,怎麽能沒有調酒師呢?”

雲羽一把拉住要往外走的吟遊詩人,說道:“行了,別湊熱鬧。”

格羅弗就隻能跟著雲羽去安置翼龍。

雲羽牽著翼龍走在前麵,格羅弗跟在後方。

這一路上,有很多冰霜精靈湊近過來。

他們給雲羽指了方向——他們的王四個月前回來的時候,把光精靈王的坐騎,光明翼龍騎回來了,現在那隻翼龍就停在北邊的一片空地裏。

其中有些比較大膽的冰霜精靈,想要伸手摸一摸這隻翼龍。

火焰翼龍高高地昂起腦袋,用鼻孔哼氣,哼出的白汽中還夾帶著紅色的火焰。

“……抱歉。”

雲羽推辭道,

“還是別摸了吧,它脾氣不好,我擔心它傷到你們。”

冰霜精靈一點也不失落,他們摸不到翼龍,但是可以擁抱一下黑發銀眸的深淵之主。雲羽被抱了又抱,路沒走上幾步,已經被擁抱了十幾次,直接沒了脾氣。

格羅弗樂嗬嗬地站在旁邊看熱鬧:

“您很受歡迎呢。”

“拜你所賜——”

雲羽嘲諷道,

“多虧了你‘指點’我去救冰霜精靈王。”

“哎呀……您怎麽這副語氣?”

格羅弗問道,

“得到了這樣的回報,您應該很高興才對啊。”

雲羽:“……”

雲羽認真地問這個偽裝成吟遊詩人和酒館老板的神明:

“我得到的可不隻是這份回報……我還得到了你那位麻煩的好友冰霜之神的委托,你之前就說冰霜巨龍會蘇醒,你早就預料到我會遇到什麽麻煩了吧?”

“是麻煩了點。”

格羅弗撇過頭去,眼神躲閃,說道,

“但是您也要想一想,克服麻煩之後能得到什麽。”

雲羽怒道:“你先告訴我怎麽克服麻煩吧!”

格羅弗搖了搖頭:“您要獨立一點,自己想辦法。”

雲羽:“……”

這和獨立不獨立有什麽關係?

這種麻煩事情放誰腦袋裏,誰就會愁的腦袋上長草!

不過說不定會有樂意的人——

剛好可以用草來彌補稀疏的發量。

格羅弗繞口令似的說道:

“獨立一點想辦法,但不要想太獨立的辦法。”

雲羽:“……”

你不是個真正的吟遊詩人,所以麻煩你不要念詩,謝謝。

“大人,不要試圖以一己之力去承擔所有事情。”

格羅弗看向黑發少女,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該被押付在一個人的肩膀上,過去是這樣,未來也是這樣。”

雲羽愣了一瞬。

她覺得,格羅弗似乎不是在說眼前之事。

這位掌管預言的神明,也許是在刻意地指代某些過往。

格羅弗說道:“您一定要記住這句話,這能夠讓您輕鬆很多,必要時也許能救您的命。”

雲羽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她記住了這句話,並且開始實踐——

她試圖把自己肩膀上的事情扔到格羅弗頭上。

她問道:“所以呢,抬起冰霜森林這件事,能夠交給您嗎?偉大的預言之神。”

“……”

格羅弗搖了搖頭,

“第二神紀過去之後,我一直在衰弱,我保存下來的魔力有限,不能這樣消耗。您瞧我精打細算的樣子——我連個傳送魔法都舍不得用,跑個路都要靠您養的路癡翼龍……”

雲羽:“……”

行了,閉嘴,知道你沒用了。

停放完翼龍後,雲羽回了住處。

格羅弗住進了他們的套間,他挑選了樓下的房間。

這個邋遢的吟遊詩人看上了魔法暖氣,他懶洋洋地坐在暖氣旁邊,一邊眯著眼睛打盹,一邊彈手裏的豎琴。

雲羽:“……”

這家夥真的不像一位神明。

雲羽不太想和他待在一塊,就回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過了大約半日的時間。

冰霜精靈王敲開了套間的門,他手裏拿著地圖,臉上洋溢著笑容。

他一見到雲羽,就鋪開地圖,興衝衝地對她說道:“雲羽大人,我們把森林高地拆掉吧。”

雲羽:“……?”

拆冰霜森林的居住地?

你身為冰霜森林的主人,說這種事情的時候,為什麽這麽高興啊?

喝高了?

不對,他身上沒有酒味,也沒有醉酒buff。

雲羽:“……艾伯特和光精靈王沒喊你喝酒嗎?”

“……嗯?”

冰霜精靈王疑惑道,

“納撒尼爾來了?我怎麽不知道?”

他繼續道:“而且我也沒有喝酒……我一直在敲精靈們的家門,詢問他們的意見,也在說服他們,拆除高地這件事,所有冰霜精靈都同意了。”

雲羽:“……”

雖然很想讚歎你們冰霜精靈的承受能力……

但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艾伯特和光精靈王跑哪裏去了?

雲羽試著給冰霜精靈王重複當時的情形:

“光精靈王是十三個小時之前來的,從窗戶撞進來的……窗戶我已經補好了。他拉著艾伯特,說要去找你聚會,從這裏走出去……”

“這裏……”

冰霜精靈王看了看雲羽指著的套間的大門,嚴肅道,

“雲羽大人,他們兩個可能、大概是迷路了。”

雲羽:“迷路也不能迷十三個小時啊,跳窗不行嗎?裏麵的路難走,但是從外麵找的話……”

“冰霜議會裏有很多路都是沒有窗戶的。”

冰霜精靈王搖了搖頭,轉身出門,

“趕緊去找他們吧,對了,您認路嗎?不認路的話,就先在這裏等著吧。”

雲羽:“……”

這種奇葩地方,拆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