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適合神明?”

黑色的火苗憤怒地跳躍著,

“說得就像你很了解神明一樣。”

雲羽麵對著黑色火苗,說道:

“如果神明都是像你這樣的家夥,那我確實不了解神明, 過去、現在還有以後,永遠都無法了解。”

“哈……?”

夜神仿佛聽見了笑話,

“無法理解……不,你最理解我這樣的神明了, 你曾與接受獻祭的神明朝夕相處,甚至得到了他的愛,讓他為你終結了眾神的時……”

艾伯特打斷了他的話語:“住口!”

他伸出手, 將不停跳動的黑色火苗握碎, 以光明的聖火灼燒碎片。

但神明很難被殺死。

僅僅餘留下少量碎片的現在, 是夜神生命裏最微弱, 卻也最為頑強的時候。

被握碎、灼燒的粉塵一樣的碎片重新聚集在一起, 在艾伯特和雲羽麵前跳動。

夜神冷嗤一聲:

“連真話都聽不得嗎?”

“不能接受過往嗎?改了個名字,就把過去發生的事情當做不存在了嗎?你的心態可真夠好的。”

艾伯特努力壓下了驚恐和慌亂的情緒,他不能將自己的緊張暴露給這個殺不死的神明,這樣會讓對方從他的情緒裏獲知很多情報。

他用餘光去打量站在旁邊的雲羽——

黑發少女非常平靜地看著跳動的火苗,平靜到有些漠然,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不好意思, 我失憶了。”

雲羽抱著手臂,

“我失憶得很徹底,你說的事情我全部都不記得, 你就算說再多,也刺激不到我。”

正準備大肆嘲諷她的夜神噎住了。

雲羽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對跳動的黑色火苗說道:“你不如先擔心一下你自己。”

“你……”

生命力已經非常微弱的夜神的聲音帶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你想對我做什麽?”

“我想強製契約你, 封印你的力量,遮蔽你的五感,單向地從你身上榨取魔力,神明能提供的魔力一定很多吧?”

雲羽對夜神說,

“當然,我不會讓你活太久……等我的魔力積攢得差不多,我就再給你來一箭,把你殺得灰都不剩。”、

要契約一個神明,是一件非常離譜的事情。

但是雲羽能夠做到——

她擁有著不符合常理的權能,而夜神的狀態很差。

在現在,在這個時候,她是淩駕於夜神之上的存在,她能夠對這個敗在她手中的神明進行支配。

【您已擊敗[夜神],可消耗黑暗魔力x49,對該個體進行[強製契約]。】

【是否契約?】

“你怎麽敢這麽做?”

黑色火苗搖曳著,

“我是神明!我是神明!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他掙紮著想要逃走。

但雲羽的魔力就像是一張網,擴散蔓延,將他包裹在其中。

片刻後,魔力的織網收攏,將黑色的火苗牢牢捆住,拖拽到雲羽麵前。

雲羽的力量在神明隻餘下碎片的靈魂上烙下刻印。

“你不能這樣對待……”

【契約成功。】

【恭喜您獲得新的眷屬。】

【姓名:納吉爾

種族:神明

性別:?

年齡:■■■■■■■■■

屬性:黑暗

職業:夜神

戰鬥力:■■

介紹:納吉爾誕生於創世神之手,被賦予了掌管黑夜的權能。他擁有著一定的掌控夢境和幻境的能力,喜歡以黑羊的形象在信徒的夢境中出現。同時,納吉爾也擁有著一定的創造力,他與創世神聯手創造了諸多黑暗種族。

第二神紀結束時,夜神與破碎死亡的世界一同陷入了沉眠。

但作為一位強大的神明,納吉爾在使世界破碎的災難中存續了下來。他破碎的靈魂飄入了魔界,吸取著惡魔的力量,在漫長歲月中修複整合,並在兩年前蘇醒過來。】

契約完成的一瞬間,雲羽對眷屬的約束也生效了。

夜神的五感被封閉,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他的意識會被封閉在漫無止境的黑暗中,他會明白,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剛剛還在跳躍的黑色火苗耷拉下來,一副隨時要熄滅的模樣。

雲羽翻了翻倉庫,找出來一個金絲木鳥籠,把那一簇火苗塞了進去。

她晃了晃鳥籠,看向白翼守護者:“艾伯特,我們贏……?”

艾伯特退了好幾步。

他有點緊張地盯著雲羽手裏的鳥籠。

雲羽:“……”

肥啾也是鳥來著。

“抱歉。”

雲羽把鳥籠塞進了倉庫裏。

“不,是我反應過度。”

艾伯特抖了抖翅膀,他眼神躲閃,半晌,他才看向雲羽,

“……您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麽?”

雲羽從口袋裏把木乃伊掏出來,又找了紙筆和桌椅,當場坐下來寫信。

艾伯特說道:“您剛剛對夜神說,您失憶了……”

雲羽寫信的動作頓了一下。

“是最近才察覺到的事情。”

雲羽抬起頭,對白翼的守護者說道,

“我有時候會做一些第二神紀的怪夢,西裏爾最近的表現很奇怪,格羅弗也是,再想一想過去經曆的事情中的細節……不知不覺間,我就不小心發現了真相。”

“不過我也隻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身份。”

雲羽對艾伯特說道,

“夢見的過去也隻是破碎的邊角,我對第二神紀的記憶基本是空白的。”

“我知道我是黛麗絲,我知道黛麗絲大致的人生軌跡。”

雲羽露出了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

“但我沒有黛麗絲的記憶,我對她的生活,對她和創世神冕下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

艾伯特攥緊了手指,問道:

“您為什麽沒告訴我這件事?”

雲羽看著他,回答道:“因為你很害怕……”

艾伯特愣住了。

“你和西裏爾,都很害怕我觸碰過去。”

雲羽握緊了手中的羽毛筆,她有點擔憂,也有些焦慮和茫然,

“我自己也沒想好該怎麽麵對這些事情,所以就沒有對你們提起來……”

艾伯特想要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的主人,在一邊麵對可怖的過往,一邊顧慮他和西裏爾的情緒。

半晌,他才問道:“您害怕嗎?”

“當然害怕了。”

雲羽看著艾伯特,話語一轉,

“不過就在剛才,我想明白了——我應該沒有你和西裏爾想的那樣害怕。”

艾伯特安靜地站在年輕的主人麵前。

“那段過去大概很糟糕?我討厭不好的事情和記憶。”

雲羽露出了一個有點無奈的淺笑,

“但無論它再怎麽糟糕,它就隻是記憶,是一段過往。”

“我有一天恢複了記憶,了解了過去,我恐懼、悲傷,然後呢?”

雲羽自問自答,

“我還是要繼續現在的生活,履行我的職責,不斷地向前行走。”

雲羽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腔,感受著心髒的跳動。

“我擁有你和西裏爾,擁有深淵,擁有深淵外麵的朋友……我擁有很多事物。一段僅存於過往的記憶再怎麽糟糕,也不能把現在的我拖進深井。”

她說道,

“就算我真的被拖進去了,我也要為了我擁有的人和事物,拚盡全力爬出來。”

艾伯特看著她,半晌,他垮下了一直緊繃的肩膀。

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他隻好像平時那樣,把笑意淺淡的微笑掛到臉上。

他對雲羽說道:“您比我想象得要堅強很多。”

“終於說出來了。”

雲羽捶著胸口,

“我心裏舒服多了。”

艾伯特笑著道:“我也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是嗎?那就太好了。”

雲羽擼起袖子,說道,

“我要在給西裏爾的信裏寫清楚,讓他也鬆一口氣。”

她握著羽毛筆,奮筆疾書。

“信?”

艾伯特問,

“您要送信回去?您不回深淵嗎?”

“我先前不是接受過冰霜之神的委托嗎?”

雲羽打開了世界地圖,

“黑森林離北地和冰霜森林也不遠了,難得出行一趟,就去把他的委托完成吧。”

雲羽把寫好的信塞進信封裏。

信上寫明了她和艾伯特的現況和之後的去向,算是報個平安。

除此之外,還有羅裏吧嗦的一大堆坦白和抱怨,還交代了喂貓要有所收斂。

信真是個好東西。

如果當著西裏爾的麵,她一定沒有辦法抱怨他。

她把信封遞給法老王,說道:“要快點送到哦。”

法老王用粗短的小手鄭重地接過信封,點了點頭,小小的身影就在雲羽麵前消失了。

艾伯特目送小家夥的身影消失,轉頭對雲羽說:

“我送您去冰霜森林吧?”

雲羽點頭:“好……誒?”

她感覺到鼻腔深處有些刺痛,一道血線“唰”一下淌了下來。

她抬起手擦去鼻血,又覺得耳朵和眼睛也在痛,視野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怎麽回事?

雲羽用另一隻手抹了下眼眶,雖然視野已經不怎麽清晰了,但她能看見自己的手心是紅色的。身體也開始痛起來了,肌肉、骨骼、器官,都像是被拆散架,撕碎了一樣,劇痛不已。

艾伯特擔憂道:“大人?”

“我沒……咳!”

雲羽咳出了一口血。

她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兩步。

“大人!大人?”

艾伯特驚慌地扶住她。

雲羽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她想要回應,但她的意識支撐不住、直接斷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