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羽看了看西裏爾, 又看了看吟遊詩人格羅弗,歎了口氣,說道:

“那麽, 我去幫艾伯特吧。”

西裏爾拒絕道:“不行。”

“……?”

雲羽問他,

“為什麽不行?我是唯一能幫上忙的人吧?”

西裏爾說道:“麵對舊神這種事, 對現在的您來說太危險了。”

雲羽有些焦急:“可是我不去的話,艾伯特要怎麽辦?”

“由小惡魔給他送信,讓他離開黑森林。”

西裏爾閉上眼睛, 轉過身去,對雲羽說道,

“敵人難以對付, 無法應對, 那就不去應對了。”

雲羽愣了一下。

“選擇回避嗎?”

格羅弗輕輕撥弄著琴弦,說道,

“可是有些事情,再怎麽回避, 也是躲不掉的。”

西裏爾轉頭看向格羅弗, 他蒼白華美的麵龐上, 紅寶石般的眼眸裏蘊著凶惡的冷光, 他此時就是一隻凶獸, 要撕咬所有讓他不滿的人。

“你的父神創造你時, 就沒有給你半分好脾氣嗎?”

格羅弗一邊搖頭, 一邊歎氣,

“不過也對……你父神隻是看起來脾氣好, 實際上軸得要命。”

西裏爾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領, 嗬斥道:

“你怎麽好意思提起他?!”

西裏爾的情緒非常激動, 他先前似乎一直在忍耐著什麽, 但現在,格羅弗徹底激怒了他,讓西裏爾的怒火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西裏爾……”

雲羽拽了拽西裏爾的翅膀。

“別生氣,別生氣。”

格羅弗試圖拍開守護者的手,

“話題扯遠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吧?要趕緊說正事。”

西裏爾沒有鬆手:“說,你想說什麽,現在就說出來。”

“小烏鴉,回避是沒用的。”

看起來有點邋遢的神明說道,

“麵對舊神、與舊神為敵,是你的主人的宿命。今天她可以選擇回避,但明天、後天……遲早有一日,舊神會找上門來,讓她避無可避。”

“我的宿命?”

雲羽問道,

“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宿命?”

“你與舊神之間,有難解的仇怨。”

吟遊詩人格羅弗說道,

“很早之前……唔!”

西裏爾捂住了格羅弗的嘴,冷聲道:“閉嘴。”

雲羽看了看西裏爾,雖然心裏有疑惑,但她沒有選擇繼續追問下去。

她對擁有著預言能力的舊神明提出了新的問題:

“格羅弗,與惡魔為伍的神明,是深淵之神嗎?”

“很抱歉,我不能向您揭露那位神明的真麵目,否則我也會被視為舊神的敵人。”

格羅弗撥開西裏爾的手,他站在雲羽麵前,認真地欠身表達歉意,

“但是,雲羽大人,您仔細想一想,那真的有可能是深淵之神嗎?”

雲羽愣了一下:“當然——”

“不用告訴我。”

格羅弗笑著對她說道,

“您自己擁有答案,那就足夠了。”

他彈著豎琴,哼唱起歌曲,漸行漸遠。

“黎明之時,睡夢驅散。”

“潺潺流水,絮絮春風,送來太陽的詩章……”

正在巡夜的暗精靈們衝了出來,把格羅弗按在了地上。

“大人沒對你說過嗎?”

暗精靈諾易強調道,

“不許在黑魔法學院裏唱歌!”

格羅弗掙紮道:“我知道了,我不唱了!快放開我!我的胸骨被豎琴硌到了,很痛的!”

雲羽笑了笑,打開法老王的神奇背包。

“西裏爾。”

她抬頭,看向自己的守護者,

“有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話?”

西裏爾問道:“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嗎?”

“可是學院這邊要有人守著。”

雲羽擁抱了他一下,

“別擔心,我會帶著艾伯特一起回來的。”

西裏爾別過頭去:“誰擔心他了……”

雲羽:“……”

真傲嬌啊……

黑森林。

這裏的樹木張牙舞爪,枝葉淩亂,且大半個森林都被黑暗的迷霧籠罩著。還有黑暗生物不時出沒,它們相互捕殺,發出叫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這座森林對常人來說危險無比,但對黑暗而言,卻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坐在樹杈上的艾伯特拉了一下繩子。

一個瘦猴子似的黑袍人被繩圈套住腳,倒提著掛到了樹上。

他試圖割斷腳上的繩子,但那繩子不知道被以什麽方法加固過,就好像鋼鐵一樣,紋絲不動。

艾伯特在迷霧中伸出手,掐住了黑袍人的脖子。

“哢噠”一聲。

黑袍人就斷了氣。

蒼白的火焰從艾伯特手中竄出,爬上了黑袍人的身體。

數秒之後,黑袍人化成了一捧灰燼。

“第二十六個。”

艾伯特甩了甩手,抱怨道,

“真是的,你們古魔塔到底有多少人?我還要殺多久?”

這時候,他身邊的空間扭曲了一下,一個巴掌大小的繃帶幹屍惡魔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

艾伯特對著小木乃伊伸出手,

“大人給我回信了嗎?”

法老王摘下背包,對著艾伯特打開。

一隻手從背包裏伸了出來,抓住了艾伯特的手掌。

“……”

艾伯特愣了一下。

他稍稍使力,將雲羽從背包裏拽了出來。

“好高啊……”

雲羽落在樹幹上,她扶著樹身,往下看了看。

黑森林裏的迷霧很重,從她的位置往下看,視野裏沒有地麵,隻有翻湧的灰沉沉的霧氣。

“我們離地麵有七米左右。”

艾伯特交代道,

“您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要掉下去,前麵是繩圈,後麵是能夾死老虎的捕獸夾,鋸齒上麵塗了毒藥,隻要被紮到,就會被毒死。”

雲羽問道:“是古魔塔設的陷阱嗎?”

艾伯特笑眯眯地回答道:“是我設的。”

雲羽:“……”

行吧,她一點也不意外。

雲羽問他:“你這邊情況怎麽樣?”

“不太好。”

艾伯特說道,

“用您的話來說的話,這個盤踞在古魔塔背後的惡魔很宅。他不肯出來,而我又不想主動摸進一個強大的敵人的地盤,所以就隻能在黑森林邊緣徘徊,和他僵持。”

“古魔塔的魔法師,我遇到一個就殺一個,但他們的人數似乎有點多,不直接闖進古魔塔的話很難殺幹淨。”

“森林的邊緣已經被我布下了結界,有人通過時,我會有所察覺。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把祭品送進古魔塔。”

艾伯特繼續道,

“現在就是比耐心,看惡魔先出來,還是我先進去。”

雲羽:“……”

做事真靠譜,不愧是艾伯特啊。

艾伯特問道:

“說起來,我委托您幫忙調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你猜的沒錯,古魔塔裏的惡魔的確是魔王,還有更麻煩的事情……”

雲羽把從貝爾摩多和格羅弗那裏得到的情報一一轉述給艾伯特。

艾伯特很平靜地接受了情報。

這樣麻煩的事情的確超出了他的預料。

但要是為此而慌亂,隻會造成更多的麻煩。

艾伯特擰著眉,色彩清淺到近乎無色的眼睛裏帶著困惑:

“魔王伊登……舊神……”

不遠處傳來了一些聲響。

似乎是黑暗生物捕食的動靜。

艾伯特轉頭去看。

雲羽看見了將他垂在背後的淺金長發束成一束的銀色發扣,她想起了夢境中,為艾伯特梳理頭發的、束上發扣的神明。

“艾伯特。”

雲羽說道,

“魔王伊登背後的神明,應該不是你和西裏爾的父神。”

艾伯特回過頭來。

“我不記得任何和他相關的事情,所以我也不了解他。”

雲羽對白翼的守護者說道,

“但我就是覺得,不會是他,不可能是他。”

艾伯特怔住了。

他低下頭,看著年輕的、新生的主人,眼中帶上了些許悲傷的情緒。

“當然不會是他。”

艾伯特說道,

“他不屑於與惡魔為伍,更不會指引惡魔去獻祭——他比我更討厭獻祭。”

雲羽聽見這句話,想要開口詢問一些事情,但她思索過後,還是將話語咽了回去。

艾伯特盤著腿,他抬起頭,看向森林深處,也就是古魔塔的方向。

“但是這其中有一個問題。”

他思索片刻,說道,

“魔王伊登,這個魔王會去追隨的神明隻有前任深淵之神。”

雲羽問:“也許那個神明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冒名頂替?”

“伊登是個非常強大的魔王。”

艾伯特點了點頭,

“想要冒名頂替,騙過這樣的惡魔,也是有些難度的……啊,我大概知道是哪個神明了。”

雲羽:“……”

你猜得也太快了吧?

“對方的狀態應該不太好。”

艾伯特說道,

“不然也不至於冒名頂替自己最討厭的神明。”

雲羽愣了一下:“討厭……?”

“幾乎所有的神明,都很討厭我和西裏爾的父神。”

艾伯特歎了口氣,說道,

“對世界上的萬物而言,神明是支配者,他們非常滿意自己的角色和地位。他們認為自己至高無上,不應有任何事物淩駕於他們之上。”

“我們的父神剛好是個很強大的神明,世間萬物,包括眾神,皆要對他俯首。”

雲羽等著他繼續說。

艾伯特說道:

“眾神對他的存在非常不滿,他們總是想著——他要是消失就好了。在第二神紀的伊始,世界剛剛平穩的時候,眾神終於按捺不住,聯手將父神驅逐進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