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羽踩著台階, 走上了搭建在禮堂最前方的舞台。

她穿著學院的導師製服,領口和胸前佩戴著校徽。

她的背後升起一麵旗幟,旗幟上是彎月和太陽的圖案, 上麵掛著許多勳章——它們來自於與黑魔法學院交好的國家, 是榮譽和友誼的象征。

她站在高台上, 這個位置足以讓她看清禮堂的全貌。

她看見了坐在下方的78個新生。

看見了明明經曆過很多次入學典禮,卻仍然緊張到背脊繃直的導師們。

她還看見了被她邀請來的客人們——他們大多專注地抬著腦袋,不想錯過這場盛事。也有些例外, 比如魔杖製造師以賽亞,他正興奮地搓著手, 準備等會兒就去認識新生,方便以後賣魔杖。

亡靈法師亞曆克斯拽著吟遊詩人格羅弗匆匆忙忙地跑進來, 為了不影響禮堂裏的秩序,他們在後排找了空位坐下了。

“好險,差點就錯過了。”

亞曆克斯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從旁邊的天使手中接過電解質飲料,

“謝謝。”

“哇哦,布置得很不錯嘛。”

吟遊詩人格羅弗抱著他的金色豎琴,

“真好, 我想唱歌了。”

“住手……不,住口!”

亞曆克斯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想在入學典禮上造成混亂嗎?”

吟遊詩人的歌聲有魔法效果,聽見歌聲的人會神誌不清, 情迷意亂。黑塔以前經常受吟遊詩人禍害, 學徒們學業不順, 也有吟遊詩人的一份功勞。

“唉,好吧。”

格羅弗不情不願地把豎琴放下了,

“等典禮結束了我再唱。”

亞曆克斯:“……典禮結束也不要唱,有學生在準備開學考試。”

雲羽眼角微彎,銀色的眼睛裏倘佯著溫柔的光輝。

這是黑魔法學院的第一場入學典禮。

這所由雲羽拚拚湊湊開起來的學院,終於走上了正軌。

它開始變得正規,學科繁多,擁有名師,在世界上擁有了影響力。

雲羽調整了一下麵前的擴音魔法石。

“我是雲羽,是這所黑魔法學院的創立者。”

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開口,

“直到兩年之前,這裏還是一片荒蕪,沒有建築,沒有食物,沒有導師。永夜和迷霧籠罩於此,危險橫行。深淵的中心能夠變成如今的模樣,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樣的變化起源於最初來到深淵的人們,途經這裏的信使、為研究魔法而定居於深淵的導師、第一批學徒……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學院的誕生和發展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而如今,黑魔法學院的成長還遠遠沒有結束。作為新生入學的你們,將會和黑魔法學院一起成長,開辟未來——學院的未來,還有你們的未來。”

雲羽對著新生們伸出手,

“這是我對你們的請求,也是我對你們的期盼。”

禮堂中響起了掌聲。

雲羽露出了笑容。

這是一些登得上台麵的漂亮話。

但是,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

她希望這些入學的新生,能夠在之後的幾年中,尋找到他們想要的未來,長成理想中的人。

她希望黑魔法學院的教學水平優秀,能夠支撐這些孩子,去追尋他們的夢想。

雲羽笑著道:“下麵由維克老師來宣讀校規。”

雲羽走下高台。

維克從她身邊走過,小聲道:“大人,我有點胃疼。”

“別這麽緊張。”

雲羽說道,

“明年、後年、大後年都要舉辦新生入學典禮的,你總不能年年都胃疼吧?”

維克:“……”

您就不能換個人上來讀校規嗎?

雲羽溜進了幕後。

西裏爾正在這裏等著她。

小奶貓也被他帶過來了,它被放在了地上,繞著西裏爾的腿轉圈,用毛茸茸軟乎乎的小身體蹭西裏爾的腿,一邊蹭一邊打呼嚕。

雲羽眼前一亮,狂奔過來。

西裏爾對年輕的主人說道:“辛……”

雲羽直接蹲下身抱起了奶貓,埋頭吸了它一口,悶聲悶氣地說道:

“嗚嗚嗚寶貝,你不知道我剛剛有多緊張……”

西裏爾:“……”

這個貓有時候真的很討厭。

雲羽抬起頭來,她摸了摸小貓咪的肚子,問道:“肚子怎麽這麽漲?”

西裏爾說道:“剛剛給它喂了點魔力。”

雲羽:“……一個小時前不是剛喂過嗎?”

“可是它餓了。”

西裏爾有點困擾,

“它一直圍著我叫。”

雲羽:“……”

某些人啊,會覺得吃七碗飯的親弟弟是個飯桶,但喂貓的時候卻一直覺得貓餓,要多喂點。

這到底是什麽雙標人?

吟遊詩人格羅弗在這個時候溜進了後台,和雲羽熱情地打招呼:“大人,好久不見。”

“跟我過來。”

西裏爾拉住了格羅弗,直接將人拖了出去。

入學典禮要在禮堂裏進行的部分結束了。

新生們被各自的導師領走。

在入學的第一天,大多數導師都會選擇和新學生談談心,帶他們在黑魔法學院玩一圈,培養一下師生感情。

因此,在這一天,領地裏的氛圍格外歡快,到處都能聽見孩子的笑聲。

雲羽坐在商店街的長椅上。

小奶貓從她腿上踩過去,圓潤的山竹貓爪在她腿上壓出一個凹陷。

“這是什麽生物?”

一個矮個子冒險者走過來,

“看起來好可愛,能摸一摸嗎?”

雲羽點了點頭:“可以的。”

雲羽完全理解路人的想法——

以前她在路上看見別人家的小貓小狗,也會湊上前去看,看久了之後,就會問主人能不能摸一摸。

她還偶爾會去貓咖裏泡一個小時,把店裏不凶的貓都擼一遍。

不過兩輩子下來,她發現最好摸的不是博美狗,也不是貓。

是某隻羽毛雪白的肥啾。

不過她對艾伯特有點下不去手。

大概和相處時間不夠有關係——

她拽西裏爾的翅膀就拽得很習慣很順手。

……也不知道艾伯特那邊怎麽樣了。

……

西裏爾關上窗戶。

黑暗屬性的魔力從指尖溢出,像是蛛網一樣蔓延,爬滿了整個房間。

這是一種結界,能夠遮蔽聲音和氣息,非常適合在秘密談話時使用。

坐在圓桌邊的吟遊詩人格羅弗抱著豎琴,問道:“我是不是就可以唱歌了?反正也不會有人聽見。”

“我不是請你來唱歌的。”

西裏爾拉開椅子坐下,說道,

“我的主人最近會忽然陷入沉睡,怎麽叫也叫不醒,我想知道原因和解決方法。”

“你還真是不客氣,小烏鴉。”

格羅弗撥弄了兩下琴弦,

“突然就讓人把我從北地喊來深淵,來了之後也不好好招待我,一上來就直入正題。”

西裏爾沉默地看著格羅弗。

他紅色的眼眸裏醞釀著一種冰冷的光輝,目光如同刀鋒,要將格羅弗整個人都剖開。

“唉,不要露出這種嚇人的表情。”

格羅弗放下豎琴,舉起手投降,

“我告訴你就是了。”

“你叫不醒她很正常。”

格羅弗說道,

“畢竟那不是普通的沉睡,她也不是在做夢,而是跌進了記憶的渦流裏。”

西裏爾沒有表露出驚訝,他知道自己的主人的沉睡與記憶和過去有關,他問道:

“她為什麽會回憶起過去?”

“她為什麽不會回憶起過去呢?”

格羅弗問他,

“她的力量一直在成長,她是一位神明,還擁有那樣一雙麻煩的眼睛。當她好奇一個問題,或者因為某些事情產生共鳴,很容易就會撥開一部分迷霧,看到真相,看到過去。”

西裏爾抬起手,抵住了眉心。

半晌,他才問道:

“有什麽辦法阻止嗎?”

“沒有。”

格羅弗說道,

“她擁有傳承,身上糾纏著巨量的因果,因此而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在如今的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誰也沒有能力去幹涉她、阻止她。”

西裏爾低著頭,沒有說話。

“為什麽要阻止呢?”

格羅弗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主人也許很想弄明白真相——她為什麽會在這裏蘇醒?為什麽會成為深淵的主人?”

“你阻止她,也許隻是在做著自以為對她好的事情。”

西裏爾說道:“可是過去的記憶很糟糕。”

格羅弗搖了搖頭,說道:

“有些人寧願痛苦,也想要真相。”

這場談話到此為止。

“我想摸一摸它!”

“我也想!”

“好柔軟哦~”

小奶貓被好幾隻手同時揉搓,已經完全成了一隻炸毛貓。

它張開嘴:“哈——”

“啊啊啊好凶!好可愛!”

路過的女孩子摸貓摸得更開心了,

“快,再凶一個!”

小貓咪:“……”

西裏爾趕到的時候,小奶貓正埋頭在雲羽懷裏,一副自閉的樣子。

而雲羽笑得正開心,她捋著貓毛,對小貓咪說道:

“受人喜歡不是件好事嗎?”

小奶貓繼續自閉。

雲羽已經笑傻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西裏爾過來了,她把小貓咪舉到黑翼守護者麵前,問道:

“西裏爾,你覺得它叫什麽名字比較好?”

紫羅蘭從雲羽的衣兜裏鑽出來,飛速搶答:“魚尾巴!”

雲羽:“……”

不,一隻貓叫這個名字,是不是不太好?

西裏爾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愛吃飯?”

雲羽:“……”

好!好名字!

充分表達出了命名者對小貓咪的“希望它多吃飯,好好成長,變成小豬咪”的美好期盼!

所以這貓的名字就叫“魚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