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的後背上, 生長出了一雙巴掌那麽大的羽翼。

羽毛短小又稀疏,顏色也有點泛黃,但這毫無疑問是一雙羽翼。

“天呐!”

來自白翡翠王國的煉金術導師奧蘭登站在伊芙琳後方, 他推著眼鏡,仔細打量這對新生的羽翼,

“這到底是什麽原理?我從來沒聽說過, 混血的背後能長出羽翼來!”

奧蘭登的狀態興奮又狂亂。

他想要記錄點什麽, 又搞不清楚原理。

他問道:“小姑娘, 你離純血天使有多少代?”

“……我不知道。”

伊芙琳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不過以前有人嘲諷過我,說我的血統和純血天使比較起來,就像是西瓜籽之於西瓜……”

雲羽:“……”

好奇妙的比喻啊?

“天使一族的後裔能否擁有翅膀, 和血統的純度有很大的關係。”

艾伯特陳述著自己觀察多年得來的經驗,

“天使血統占比在二分之一以上, 可以擁有翅膀, 能夠飛行, 不過飛行速度比純血的天使慢,翼骨更加脆弱易折。血統占比低於二分之一, 天使的特征就會隱藏起來, 不會有翅膀。”

“稍等、稍等, 我記一下!”

奧蘭登翻開筆記本, 拿著羽毛筆一通狂草, 抬起頭問道,

“然後呢?”

煉金學徒摸著腦袋問道:“血統低於二分之一就不會擁有天使的特征了?這樣的話, 混血還有什麽意義?”

“你真是個笨東西!”

奧蘭登一筆記本拍到學徒腦袋上, 罵道,

“雖然種族特征會隱藏起來,但比人類長久的壽命和對魔力的高親和度還是會傳遞下去。我不是跟你講過嗎,曆史上的魔法師名門為什麽總是想要讓後嗣具有非人種族的血統——”

學徒:“……對魔力的高親和度?我怎麽沒感覺出來?”

“我說的是混血!”

煉金術導師奧蘭登敲著學徒的腦袋,

“你又不是混血!”

學徒瞪著眼睛狡辯:“我是啊!我有矮人的血統!”

“……什麽?我怎麽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奧蘭登看著學徒,不可置信道,

“你有矮人血統,那你怎麽做到煉金基礎拿C,煉金進階課程拿D的?矮人在煉金術上的天賦你一點都沒遺傳到嗎?”

“已經過去很多代了啊!”

學徒大聲道,

“而且成績什麽的,不是老師你故意為難我嗎?”

雲羽:“……”

煉金塔也是師慈徒孝呢。

前光明祭司維克看著伊芙琳,問道:“這孩子是返祖了嗎?”

“能剪掉嗎?”

伊芙琳擦了擦眼淚,

“很疼的。”

維克:“……剪掉會更疼的吧?”

“長痛不如短痛,動手吧——”

伊芙琳坐直身體,一副凜然就義的模樣。

艾伯特搖了搖頭,說道:

“觀察一段時間,如果就停留在這樣的狀態不長了,就考慮剪掉。如果還會長,說不定會一直長到能飛起來的程度。”

伊芙琳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我好痛啊……感覺有錐子在鑿我的血肉和骨頭。”

雲羽有點心疼,她用拇指擦掉小姑娘的眼淚,問道:

“沒有別的辦法嗎?能止痛也行啊。”

“我想想……”

艾伯特看了看那雙並不大的羽翼,

“這裏有沒有彭卡草?彭卡草的汁液混一些神經性的毒素的話,能夠遮蓋掉觸覺……”

“有是有,但是……”

維克試探著問道,

“這好像是毒藥配方?我記得藥劑學的教材上寫過,服食這種毒藥後,身體的心跳和呼吸會在不知不覺中自行停止?”

“中了這種毒的人,一般走得不怎麽痛苦。”

艾伯特說道,

“希圖王國的現任國王不希望父親和兄弟們痛苦,所以我用了這種方法,送走了米切納王室的老國王和他的前四個兒子。”

雲羽:“……”

眾人:“…………”

他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不推薦你們學習,雖然中毒的人走得不痛苦,但毒殺的痕跡很明顯,容易被抓。”

艾伯特從雲羽手裏接過彭卡草,說道,

“也不要像我這樣當止痛劑來用,熬藥的過程中,蒸發會影響配比,配比有誤差的話會致命。”

眾人:“……”

熬藥技巧嫻熟?

你是製毒技巧嫻熟吧?

艾伯特展開羽翼,朝著藥劑學教室的方向飛過去。

伊芙琳靠在雲羽懷裏,瑟瑟發抖:

“大人,我不痛了,我一點都不痛了,真的!”

雲羽:“沒問題的……吧?”

雲羽穿過走廊,走上樓梯,來到了深夜裏的藥劑學教室。

聚在這裏刷夜的學生和導師都已經被遣散,教室裏就隻有艾伯特,他正在用搗藥缽從藥草中搗出深綠色的汁液。他回過頭去,從放滿藥材罐子的櫃子上挑選藥材。

他背後那一雙雪白的羽翼收攏了一些,似乎是在警惕著,不要碰倒周圍的東西。

他把裝有毒蛇牙齒的罐子抱了下來。

艾伯特問道:“那孩子怎麽樣了?”

“正在吃曲奇餅、小蛋糕、奶糖,配茶是旺○牛奶。”

雲羽站在一邊,無奈道,

“一邊哭一邊吃。”

“能吃得下東西就好。”

艾伯特說道,

“……但是,點心店不是關門了嗎?”

雲羽摸了摸頭,說道:“曲奇餅和小蛋糕是查理貢獻出來的,他提前買好當夜間甜點的,奶糖是西裏爾的存貨。”

“吃太多糖會變胖的。”

艾伯特一邊將毒蛇牙齒研磨成粉,一邊說道,

“胖成一團,飛都飛不起來。”

雲羽:“……”

從“胖成一團”的角度來看,你沒有資格說別人吧?

再怎麽團,也不會比你更團了!

雲羽疑惑道:“……真的會變胖嗎?”

【守護者本體體型不會發生改變。】

【守護者擬態體型發生改變與魔力變化有關,糖分無法使守護者擬態體型發生變化。】

“……”

雲羽沉默地看著係統給出的提示。

艾伯特一本正經地點頭:“會,所以不要再給他糖了。”

雲羽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

艾伯特把素材按比重放進魔藥鍋裏,一邊攪動鍋裏的**,一邊說道:

“不過沒想到,他會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別人。”

“……欸?”

雲羽有些意外,

“他以前不會分嗎?”

她收到過西裏爾的禮物,還從他那裏得到過他最喜歡的紅寶石。

“不會。”

艾伯特說道,

“他性格很霸道,喜歡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手,打劫經驗不夠豐富隻是因為他喜歡的東西不多。一件東西如果屬於他,不管他喜不喜歡,需不需要,他都不會把這件東西分給別人。”

“他的東西就隻能屬於他。”

雲羽:“……”

雲羽腦袋裏出現了戴著墨鏡叼著煙的霸道烏鴉攔路打劫的畫麵。

艾伯特露出一個淺笑,搖了搖頭:

“不過,我以前也差不多。”

雲羽:“……”

烏鴉打劫還能想象出來,畢竟烏鴉這種動物不管在哪個世界都喜歡打劫。

肥啾要怎麽打劫?蹭蹭手心,頭頂趴窩嗎?

《一個鳥類殺手的日常》

《身為肥啾的我今天又萌殺了一隻暗精靈》

艾伯特看著雲羽嘴角若隱若現的詭異笑容,無奈道:“您又在想失禮的事情了吧?”

“沒有沒有。”

雲羽看著煉藥鍋,

“藥快要好了吧。”

艾伯特說道:“還要煮一會兒,如果煮的時間不夠,彭卡草的藥力出不來的。”

“艾伯特……”

雲羽趴在桌子上,她躊躇了片刻,說道,

“我總覺得,那孩子的變化,好像和我有些關係。”

艾伯特沒有直接回答,他問雲羽:“您怎麽會這樣想?”

“我抱住伊芙琳的時候,感覺她的身體裏有什麽在變化。”

雲羽看著自己的手,說道,

“從稀薄到濃稠,一直在變化……光明?魔力?應該是魔力吧。硬要說的話,和當初經曆戰鬥後,在地震和暴雨中不斷蘇醒過來的深淵有點像。”

雲羽從過往中尋找著別的證據:

“暗精靈來到我這裏後,一直在變強,從快要消失,到可以打敗亡靈。北地來的天使們的發色也變得越來越金,他們頭發的顏色好像跟體內的光明魔力的濃度有關吧?”

“怎麽說呢……?”

艾伯特一邊盯著魔藥鍋,一邊給自己的主人解釋,

“您似乎擁有著一種很奇特的力量……”

雲羽站在桌子邊上,不解地看著他。

“第二神紀結束時,世界迎來了破碎消亡的結局。”

艾伯特說道,

“有些事物已經死亡,有些事物還活著,但也在不斷地衰亡……世界上大多數事物,都擁有著生存的本能——活下去,繁衍,延續存在。”

“萬物本能的期盼,在積蓄了一萬多年後,在新神明身上像是開花一樣地迸發出來了。”

艾伯特笑著對雲羽說道:

“萬物在向蘇醒的新神明許願——想要存活,想要複蘇。”

“願望有時候會帶來一些不得了的力量呢。”

雲羽覺得有些驚奇:“我還以為是前任深淵之神傳遞下來的力量呢……”

“父神……在第二神紀結束時,他已經不具備這樣的力量了。”

艾伯特搖了搖頭,說道,

“藥煮好了。”

艾伯特把試管裝進盒子裏,拿著筆在盒子外麵寫標注。

“這種藥劑有點危險,所以要盯好用量和服用時間。”

艾伯特對雲羽說道,

“不過好處是藥效持續時間長,也不會留下服藥後遺症。那麽年輕的孩子,如果留下什麽後遺症會很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