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裏爾一手接過紅色易拉罐, 一手把掃把遞給艾伯特。

他站在牆邊,有意無意地打量著正在對遊客炫耀深淵裏的不可思議之事的查理,對艾伯特的提議做出了回應:“要怎麽做掉他?”

艾伯特平靜道:“你動手, 我負責指揮。”

西裏爾問:“責任算誰的?”

艾伯特握著掃帚清掃地上的羽毛:“當然算你的。”

西裏爾:“……”

他現在比較想做掉這個白翅膀的。

和遊客愉快攀談的查理忽然覺得一陣冰冷的惡意躥上脊骨,他回過頭看了看挨在牆邊喝可樂掃地的“天使”和“墮天使”,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妙,他腳底抹油溜了。

艾伯特沒有理會逃走的查理, 他把羽毛掃在一起, 裝進袋子裏:

“這些羽毛要銷毀掉吧?落到有心人手裏會很麻煩吧?”

“交給主人就好。”

西裏爾喝了一口可樂, 別過頭去,說道,

“她可能會拿這些羽毛做被子或者枕頭什麽的。”

艾伯特看了看手裏的羽毛:“你的羽毛又冷又硬, 不管做被子還是做枕頭,都不會舒服吧?”

西裏爾一把抓住了艾伯特的翅膀,又暖又絨的觸感從手掌傳遞回來, 他冷漠道:

“你的羽毛倒是很適合做被子,我想多拔一點下來。”

和奧術塔的客人洽談過後, 雲羽回到了住宅區。

她坐在屋頂上,有些呆滯地望著夜空。

艾伯特落在了屋頂上,問她情況:“談判順利嗎?”

他先前在會客室那裏給雲羽寫了紙條, 紙條上寫的是[奧術塔的消息很靈通]。

雲羽回答道:“挺順利的……”

雲羽借此判斷出了奧術塔知道她在桑格利火山的大事跡,奧術塔在這種世界劇變的關頭來到她的深淵,用意一定不會是買一批水晶球這樣簡單, 而且還是校長親自前來。

她由此入手,拿下了談判的主動權。

艾伯特在她麵前半蹲下來, 問道:“那您怎麽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雲羽頭頂上落滿黑線, 表情陰鬱, 繼續說自己在談判中的收獲:

“能容納許多東西的背包沒有給出去,水晶球不打折全價出售,奧術塔會派駐導師,還會給我錢……”

艾伯特:“……”

……大獲全勝?

但是這樣的結果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這也贏的太多了?

艾伯特問:“代價呢?”

“他們想研究我。”

雲羽捂住臉,說道,

“我沒有答應……但是奧術塔的校長說不能研究我也沒關係,能近距離看一看也會有所收獲的。”

“……”

艾伯特感慨道,

“是那種瘋狂學術派的作風啊。”

隻是靠雲羽的敘述,他就能想象到當時會客室裏的畫麵了——

奧術塔的那兩人滿臉興奮,自說自話地做下了令黑發少女頭疼的決定。黑發少女手足無措,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雲羽點了點頭。

“您覺得被冒犯了嗎?”

他站起身來,平靜地說道,

“我去解決一下這件事。”

“不用了,我能應對得過來。”

雲羽拽住了艾伯特的翅膀,搖了搖頭,

“而且現在我很需要奧術塔,他們對我抱有足夠的好奇心的話,就會派最厲害的導師過來了。”

艾伯特:“……”

開始以利益至上的角度來思考事情了呢……

雲羽看向艾伯特的羽翼:“說起來,你的翅膀怎麽了?”

大多數時候,這位大祭司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他頭發順滑,羽毛齊整,衣服也不能有褶皺。而現在,他的羽毛亂糟糟的,甚至還有幾根隻剩下一半的,看起來就像是剛剛經曆了狂風暴雨的野草。

艾伯特回答道:“被醜陋的嫉妒刺傷了。”

雲羽:“……?”

這是什麽似是而非的答案?

雲羽抓了抓羽毛,感慨道:“好軟啊……”

西裏爾的羽毛是冷冰冰的,像是金屬一樣。

這樣的比喻並非誇張,有些時候,他的羽毛可以變得比金屬更鋒利——他常常把羽毛當成飛刀來使用,它們可以輕易地嵌進黑暗生物的喉管裏。

艾伯特不一樣,他的羽毛是柔軟的、溫暖的,觸摸的時候就好像把手塞進了天鵝的腋下,能體驗到極致的舒適。

艾伯特沒有躲閃,任憑雲羽揉搓他的翅膀。

“全盛時期的時候,我的羽毛比現在要硬一些。”

他看了看自己的翅膀,說道,

“我的羽翼以前也是有著能輕易把人打到顱骨骨折的力量的……現在也有,因為翼骨還是很有力氣,不過羽毛已經軟到能用來做羽毛被了。”

雲羽:“……”

她知道艾伯特的力量很強大。

但是說到把人打骨折……她總是會腦補出來巴掌大小的肥啾用短短的翅膀毆打人類的畫麵。

說不定還會站在人類的頭頂,用小嘴巴薅人類的頭發、叨人類的頭皮,不過,那樣圓滾滾的沒脖子小鳥,真的能低下腦袋啄人嗎?能啄到嗎?

雲羽:“……噗。”

艾伯特:“您笑什麽?”

雲羽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艾伯特不相信:“您剛剛是不是在想什麽很失禮的事情?”

“真的沒有!”

黑魔法學院的招生季開始了。

雖然如今的深淵人來人往,動輒就有帶著孩子來求學的,但統計起來,也就隻有二三十人。放棄魔法塔的入學資格,把孩子送來沒什麽成績的黑魔法學院的荒唐家長不算多。

大部分新生都是家中的次子次女,他們的父母將他們送來黑魔法學院,並不是為了讓他們學到什麽,而是為了搭建友誼的橋梁,為家族換取利益。

“開一門新課程吧?”

艾伯特看著招生名單,說道,

“課程名稱就叫‘如何奪取家主之位’。”

雲羽:“……”

西裏爾:“……不要在這種地方發揮你的專長。”

艾伯特搬出了自己的理論:“我們為貴族培養比原定的繼承人更加優秀的新家主,也獲得比預期更加牢固的友誼,雙方利益最大化,是很不錯的交易吧?雙贏?”

雲羽:“……”

神他媽的雙贏。

西裏爾思索了一下,問道:

“如果要奪權的話,不僅要教導謀略和權術,還需要教暗殺和下毒吧?”

“當然了。”

艾伯特說道,

“謀略和權術是達成目的要具備的基本素養,暗殺和下毒是手段。暗殺的話,從黑塔挖到的那些導師們應該都會,不過下毒這件事他們不是很專業……”

西裏爾提供了意見:

“學院裏有個很專業的,不過他在教授光明魔法,沒有時間,而且不一定願意教。”

雲羽:“……”

你們已經開始討論起具體措施了嗎?

艾伯特問西裏爾:“你不能教嗎?”

西裏爾:“……我不會下毒。”

他擅長暗殺和詛咒術,想要殺人或者折磨人都很容易,沒必要大費周章地去配製藥劑和下毒。而且從前的深淵寸草不生,他就算會魔藥學,也找不到配製魔藥的藥草。

雲羽:“……”

下毒什麽的,艾伯特很擅長的吧?

話說你們兩個的技能是不是點反了?

……

也有些奇怪的“新生”。

前光明祭司,現黑魔法學院光明魔法導師維克掙紮著從街頭走過來:“放開我——!”

讓維克如此艱難的,是一個四十多歲、滿臉胡茬的冒險者。

他抱著維克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求您了,收我做學徒吧!”

維克:“你可以讓你的孩子來。”

“我沒有孩子。”

冒險者大哭,

“黑魔法學院收學徒不是不限條件的嗎?”

維克:“……”

雲羽:“……”

可是她說“不限條件”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有這麽離譜的應試者啊?

維克好說歹說,才將這個冒險者勸退了。

不過,沒有完全勸退。

當天下午,雲羽就在商店街的盡頭,再次看到了這個冒險者。有點滄桑的冒險者刮了胡子,穿著禮服坐在街角,身邊立著一塊木牌——

[克羅維亞,47(塗改掉),45歲,光明屬性,劍士,高階冒險者,在聖城西鄰的城鎮裏有兩套房,在瑪奧蓮王國王都有三套房,擁有一個牧場,位於瑪奧蓮王國南部。]

[誠心征婚,非誠勿擾。]

雲羽:“……?”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一群魔法學徒經過附近,好奇地張望了許久。

他們商議片刻,去素材店買了幾塊木板,帶著木板返回了商店街的盡頭,對著木板一陣圖畫。

[賈森·布拉頓,19歲,黑暗屬性,亡靈魔法學徒,家裏有城堡。]

[馬蒂,18歲,黑暗屬性,博物學學徒,沒有地沒有房,但是本人的魔法天賦和生意頭腦都很好,以後能搞大錢。]

……

【已解鎖成就:敲開你的心門[D級]

一所優秀的學院會見證許多事,比如優秀魔法師的學生時代,知識的傳承,友誼的締造……以及愛情的誕生。

請努力促成更多愛侶,解鎖更高級別的成就。】

雲羽:“……”

不就是相親角嗎?

描述得再怎麽浪漫也改變不了它的本質啊!

光精靈公主尤菲米婭在街頭駐足,她感興趣地瀏覽過木板上的文字,一拍手掌,笑著道:

“有好多可愛的男孩子啊。”

相親角成員早已聽聞過尤菲米婭的惡名。

在她流露出興致時,他們紛紛起身,帶著木板逃走了。

黑魔法學院第一個相親角,從建立到土崩瓦解,隻花了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

這些慌不擇路跑路的魔法學徒們踢飛了一塊地磚。

【[道路]損壞,修複需消耗材料石頭x1,魔力x2。】

【是否進行修複?】

好極了。

雲羽問尤菲米婭:

“你喜歡哪一個?我幫你把人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