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予拿起預熱好的電洛鐵，準備坐回椅子上工作，卻剛好被陸九川擋住。

她看也沒看，直接把人撞開坐下。

蔣石力立馬跟了兩步，還把陸九川又往旁邊扒拉了點：

“川哥，用不著你幫忙，邊上坐著嗷。”

同樣沒給陸九川一個眼神。

陸九川退回原來的椅子上坐著，胸口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堵得慌。

想再度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兩隻耳朵卻不聽話地豎起老高，最終還是站起來，雙手抱胸不遠不近的站著。

許久後，洛千予在終於放下手上的工具宣布：

“完工！比預期用時短很多嘛。大力，把電插上試試。”

“好咧。”蔣石力興奮的插電，嘴裏還不停拍馬屁，“嫂子，你真牛！”

“哈哈，其實很簡單，下次再遇到同樣的問題，你也可以試試。”

隨著黑白電視宣布修好，兩人熟稔的你一言我一語聊開了。

洛千予順勢問道：

“大力，我準備開一個舊貨商店，主要回收二手家電，修理好再賣出去，你有沒有興趣來做負責人？”

“工資我現在不好跟你說，要先看這批舊貨賣出去的利潤怎麽樣，不過肯定不比在工廠當高級工差。”

蔣石力眼神放光，工廠普通工人三十多塊錢一個月，高級工頂天五十塊。

雖然他以前做倒買倒賣，有時候也能鐵飯碗的工資多，但是不穩定，還每天都擔心被抓。

上次進公安局，如果不是陸九川，他估計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勞改了，出來後也沒敢再去，正為生計發愁呢。

“我幹！嫂子，隻要你能把手續辦下來，我就跟你幹。這電視我先想辦法幫你賣出去。”

洛千予沒想到竟然這麽順利，連賣出的門路他都有，便痛快地拍板：

“好！我還有事要忙，明天我再過來看別的東西能不能修好。”

“工作的事你也跟家裏商量一下，絕對走正規手續，合法合規。”

蔣石力激動得在客廳裏轉圈，跟她相談甚歡。

陸九川更不爽了，兩個多小時前，洛千予明明說讓他去申請開店鋪，轉頭負責人都找好了，那他幹什麽？

他這邊烏雲漸漸聚攏，那兩人卻無知無覺。

洛千予聊完才揚著如花的笑靨招呼他：

“我們先過去紅光路看看吧？看完了張衛民過來也好談，不用再浪費時間。”

他能說什麽？

悶悶的“嗯”完，扶上洛千予，在蔣石力‘依依不舍’的送別下出門，繼續當車夫。

路上，他還是沒忍住問：

“家電這塊，你怎麽突然想到交給大力負責？”

洛千予不知道他的彎彎繞繞，卻也沒打算瞞他：

“你上次連夜跑到縣裏幫他處理事情，今天又帶我過來，他肯定是你信任的人。”

“另外，正如你所說，他對這行感興趣也有基礎，我覺得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我都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做，能交出去的事情不用捏在手上。”

這麽說，陸九川感覺她還挺信任自己，心裏好受些了。

難得的附和了她幾句。

洛千予一路觀察著人流，陽縣不算大，紅光路也確實偏了些，跟百貨大樓和農貿市場都不近。

周邊幾個工廠挨在一起，主要人流是工廠職工，家屬院也都在這片。

想要打造商業街，還得弄個噱頭，把名聲打出去。

張衛民所說的倉庫和廠房，還真是背靠紅光路，整條路望進去，兩邊都是牆，跟巷子相比，也就路寬了一些。

洛千予望著兩邊的牆問：

“哪片才是紡織廠的啊？好像看起來都一樣。”

陸九川點頭：

“是差不多，同期建的，左邊紡織廠，右邊造紙廠。”

造紙廠？

洛千予想到她的姨媽巾大業，看著右邊那麵牆，恨不得全占為己有。

牛車到紅光路尾，是個十字路口，陸九川又指著斜前方的一片廠區說：

“那邊是江海濤負責的紅星五金機械廠。”

洛千予眯著眼望去，隱約可見對麵大門，騎個自行車串門估計也就十來分鍾的事。

“規劃還做得挺好的嘛。”

評論完她又暗罵自己嘴瓢，小小村姑懂什麽規劃。

陸九川卻像什麽也沒聽見似的，把牛車趕到紡織廠門口，找了棵對拴好。

看門的中年男人扯了扯紅袖章高聲吼：

“幹什麽的？這是工廠門口不是你家，到別處去。”

洛千予跳下車，掛著笑容迎過去，揚聲好聲好氣地說：

“大叔，我們跟你們廠長約好，今天過來看看舊倉庫和舊廠房，談出租的事。”

男人邊小跑過來邊擺手：

“去去去，我天天在這坐著，都沒聽說過倉庫和廠房要出租。”

“再說，就算要租也是租給其他工廠或單位，你們趕個牛車來租，逗誰呢？”

“現在到處抓敵特分子，廠裏規定沒有人來接誰也不能進廠，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麽心。”

這話除了有點狗眼看人低的嫌疑，都在他工作職責內。

洛千予也沒為難他，抬腕看了一眼表，扭頭對陸九川說：

“我們坐牛車上等一下吧。”

“嗯。”陸九川伸手扶住她，往牛車走。

男人又追在後麵喊：

“不管你們等誰，牛車不能停在工廠門口。”

洛千予看了眼大門的位置：

“不算你們門口了吧？少說也離了大幾十米。”

“算，在我們廠區附近都算，出工廠大門能看到就算。”

這簡直蠻不講理了，洛千予有些生氣。

可不等她說話，工廠裏走出一個拎著公文包的胖男人。

“老孔，在門口吵什麽？影響廠子精神麵貌。”

看門的男人立即覥著笑臉喊：

“廠長，這兩個人說來看出租倉庫和廠房，是您約的嗎？”

胖男人斜睨了洛千予和陸九川：

“不是！”

“我剛在裏麵開完領導班子會議，倉庫和廠房不允許租給任何個人，你們請回吧。”

說完把公文包夾在腋下，往不遠處的自行車走去。

被他稱作老孔的看門大叔抬起下巴：

“聽到沒有？趕緊把你們的牛也一起牽走。”

洛千予跟陸九川對視一眼，看來張衛民在廠子裏也不太能做主啊。

不過，她既然來了，自然要見到張衛民本人，談過才算。

計劃受阻嘛，很正常！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不就行嘍。

她勾起唇角：

“大叔，你們廠就這一個廠長嗎？我是張衛民約過來的，就問問你，我在這裏等他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