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三個人清醒過來，孫家寶那兩位朋友連滾帶爬起身，背過身去整理衣物。

把他丟在原地扭曲著，嘴裏發出帶著痛苦的哼哧，身上的血跡、髒汙跟滅火留下的灰水混在一起，讓人無法直視。

陳愛香皺著眉擠進病房裏，往外趕人：

“別看了，感謝大家幫忙滅火，先出去別影響我們救人。”

“來人幫忙上擔架，喊醫生。”

金梅看見站在角落裏的洛千予，縮到她身邊說：

“你怎麽跑出來了？這麽多人，萬一撞到傷口，我可不好跟你愛人交代。”

洛千予朝病房抬了抬下巴：

“過來看看熱鬧，我很小心啦。”

“誒，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認真負責了？”

金梅撇著嘴翻了個白眼，跟她小聲咬起了耳朵：

“我們這小醫院，沒幾個醫生，院長、主任都忙得腳不沾地，住院部幾乎就是她的天下，出了事她當然要負責啊。”

洛千予聞言點頭，之前聽她說過，十年運動後，縣醫院裏就沒剩幾個醫生。

有條件的調到市裏、省裏去，有能力、有出路的又不願意調到小縣城來。

底下各大隊裏的赤腳醫生水平不足，需要通過學習考試才能進。

管理住院部的事，就落到了陳愛香這個護士長頭上。

想到此，洛千予眼睛微眯。

今晚陳愛香絕對幫孫家寶打了掩護，否則怎麽會到起火才有人過來。

“讓一讓，讓一讓，怎麽會起火的？有沒有燒到人？”

這時，一個銀發的白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從人群後麵往裏擠。

不少人主動給他讓路，跟他打招呼。

正讓人抬孫家寶的陳愛香站出來，解開口罩，麵帶愧疚和心痛匯報道：

“鄧院長，火沒有燒到人，不過燒掉了兩張床的**用品。”

“人倒是傷了一個，您來了，能不能……幫他檢查一下？”

說到後麵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低下頭去。

鄧院長倒是十分有醫德，當即指揮：

“把傷者放到裏麵，你過來打下手，說說怎麽傷的。”

“腿腳快的去把藥箱拿來。”

陳愛香指了站在牆角的兩個人，磕磕巴巴地用醫學名詞簡短地把事情說了。

鄧院長瞳孔炸了幾下，才讓人關門準備檢查。

那兩個人也嚇得不輕，對視一眼轉身就想往門外跑。

熱心群眾哪能放過他們：

“有膽子做，沒膽子承擔後果？”

“把人弄成這樣就想跑？想吃花生米了吧？”

洛千予看得津津有味。

隻是，她也沒想到，陸九川這時候把邱正為首的公安，還有民兵都帶回來了。

對視間，她趁沒人注意，給陸九川豎了個大拇指，表揚這出戲的後半部分很精彩。

隨後陸九川直接朝她走過來：

“我剛送你到金護士的值班室，就看見有人縱火，還把門也鎖死了。”

“隻能提醒大家救火，跑去追縱火犯。”

她暗暗吐槽：賊喊捉賊，說得還跟真的一樣。

金梅卻好奇地打聽：

“陸同誌，你抓到沒？是什麽人幹的？”

陸九川搖頭：

“沒抓到，也沒看清什麽人，那人包住頭臉，隻能等公安和民兵查。”

洛千予的心思卻飛到了九霄雲外，關注點跑到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按陸九川喊大家救火的時間看，他應該沒有空去解決個人問題吧？

還是……他秒了？

一雙杏眼偷偷掃描陸九川，身上的白襯衣被汗打濕，臉和脖子上的紅暈全沒了。

最後眼神定格了半秒，露出略帶嫌棄的表情。

所以，就是秒了吧？

辦酒那天晚上，也是好突然跑出去洗四角的小褲子。

她以前聽說……有些人，中看不中用！

陸九川感受到她的眼神，腦門上的青筋又開始突突。

今晚怎麽就這麽想把她扛起來揍呢？

“邱局長，你們來得正好，免得我讓人報案了。”

病房的門再度打開，鄧院長搖著腦袋走出來，看到邱正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邱正還立在門邊，聽手底下的公安和民兵調查向群眾調查縱火犯。

醫院裏麵縱火可不是小事，很有可能是敵特分子襲擊，民兵也來了不少人，現場亂哄哄的。

眾人聽到鄧院長的話，全都靜下來看向他。

邱正迎過去發問：

“鄧院長，是縱火犯有什麽發現嗎？”

“啊？什麽縱火犯？有人縱火？”鄧院長聞言有些發愣，旋即又很快反應過來。

指著被縮到牆角的兩個男人：

“我說的不是縱火犯，是流氓罪，這兩個人在我們醫院，把孫家寶糟蹋了。”

“唉呀，真慘呐！那後麵縫起來估計以後也不能用了，每天都要跟女人一樣用衛生用品。”

那兩個男人個子都不小，孫家寶特意找來的，不然也不能把他整成這樣。

聽他這麽說，卻是嚇得腿都軟了，哭喪著臉反水：

“不關我們的事啊，是孫家寶約我們來的……”

其中有一人發現洛千予和陸九川，揚聲喊道：

“他們，是他們……”

洛千予見形勢不太妙，在那人開口時舉起手，聲音清脆：

“我和我愛人可以給他們作證，是孫家寶約他們過來玩的，他們應該也不知情。”

她這麽說，那兩人也不傻，頓時不說話了。

她又繼續往下編：

“今晚孫家寶突然回病房，還帶了好酒好菜，說要請我們吃飯道歉，邱局長還撞見了呢。”

“然後孫家寶說今晚他要用病房，要把我們趕出去，我死都不同意，他就一直開價，說要給我們錢。”

“後來說到三百塊，其中一百五十塊打借條，還用身份威脅我們別壞他興致，我們隻好同意拿錢走人。”

“我們走後，這兩位同誌就來了。我好奇就偷著看，誰知道……誰知道孫家寶他，給這兩位同誌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我很害怕，我愛人把我送到金梅護士的值班室，準備去報公安，然後就發現著火了……”

“邱局，錢和借條我都交給你處理，當時嚇壞了，我都忘記讓陸九川帶過去了。”

她說得一套又一套，時間線完美閉環，又拉出邱正、金梅等人作證。

拿出來的錢對得上數，那張借條還有孫家寶的指印。

陸九川接著說了從值班室裏出來，看到縱火犯，之後的事邱正和民兵就都知道了。

他在最後還添了一把火：

“那個縱火犯現在也沒有查到，很有可能是敵特分子，跟孫家寶的事或許也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