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人民醫院是無名鎮上最好的醫院,雖然隻是一個鎮級醫院,但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無論是設備還是醫生的專業程度,與市級醫院相比都不遑多讓。
當謝玄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的燈還亮著,王守銀則是一臉沮喪坐在椅子上,雙手抱頭,仿佛在埋怨自己。
謝玄可不管那麽多,幾步就行到了王守銀的跟頭,這小子他認識,平常和小天也有過來往,急於想知道兒子下落的他一把抓住王守銀的領子,單手就將他拎到了空中,臉上猙獰的神色裏充滿了關切,“我家小子呢。”
王守銀就這麽被拎到空中,領口傳來的束縛感讓他的呼吸有點困難,不過他並沒有反抗,隻是眼睛死死的望著手術室。
謝玄一氣,將王守銀扔回了椅子上,天呐,你可千萬別讓我謝家絕後,小芳,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小天啊。都是我的錯,我都已經答應過你的,小芳,你放心,我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一定。
心急如焚的謝玄也不管什麽神靈,上至老天下至謝嘯天的母親,全都懇求了個遍,到了最後,竟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等待的過程中,章餘、顏羽彤也陸陸續續來了。
王守銀隻是一個勁兒的在自責,眾人也不知道謝嘯天到底傷的怎樣了,因此,全部籠罩在悲傷的氛圍中。
紅燈終於滅了,緊閉著的大門也被打開了,率先出來的是病床,病床上躺著謝嘯天,此時的他已經醒了,臉色依然蒼白,手上還掛著吊瓶。
一見謝嘯天出來了,眾人都圍了上去,隻有謝玄還算冷靜,他找上了後麵出來的手術醫生。
“醫生,我兒子沒事吧?”
醫生笑了笑,不是他自負,這種手術他就是閉上眼睛都能給接上,當下自信的說道:“放心,手術很成功,不過接下來的時間你要你兒子多注意……”
醫生陸陸續續的講了一些注意事項,謝玄也沒放在心上,這些東西早就二十餘年前他就了然於胸了,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裝作一副認真的樣子,聽取了醫生的建議。
完事的時候,謝玄悄悄遞給醫生一個紅包,兩人露出隻有當事人才懂的笑容,在醫生的保證下,謝玄也走向了病房。
病房裏,謝嘯天虛弱的躺在床上,可能是麻醉藥的效果還沒過。
章餘則是站在窗口處,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顏羽彤坐在床邊削著蘋果;而作為“凶手”的王守銀則是低著頭坐在離床遠遠的地方,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朋友。
看到兒子沒多大問題,謝玄心裏的大石也終於落下了,他走到王守銀旁邊,攬著他的肩膀,歉意的說:“小朋友,剛才對不住了啊,不過你看你現在衣服上花花綠綠的,臉上也是這個樣子,你還是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就夠了。”
的確,此時的王守銀形象確實狼狽,外套上滿是灰塵,臉上的血跡幹掉之後早就凍成了塊,整個人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顯然,王守銀心中還是耿耿於懷,認為事情的起因就是源於自己,所以他想留下來贖罪。
謝嘯天也看出了這點,不過是兄弟的話就沒那麽顧慮禁忌了,他也對著王守銀說道:“是啊,守銀,你還是先回去吧,這裏有我爸就夠了。”
“小魚兒,你先領你的好朋友回寢室吧。”
章餘也知道謝爸爸這是故意支開眾人,顯然他是有話要和自己的兒子談,所以他摟過欲言又止的王守銀,“小銀,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裏有謝叔叔就夠了。”接著,他轉向謝嘯天,“老大,有事的話記得CALL我啊。”
謝嘯天報以一笑。
章餘和王守銀走了,隻留下了顏羽彤,對於這小丫頭,謝玄倒是不想趕她走,讓他和兒子聯絡聯絡感情也好,“丫頭,替我去醫院對麵的超市裏買包煙好嗎?”
“恩”,對於這麽明顯的支開人的話,顏羽彤還是明白的,平常她神經大條不代表沒有腦子。
人,**了,隻留下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還是謝玄主動一點,率先開了口,“說吧,小子,到底怎麽回事?”
聽著父親的話,謝嘯天此時的神情十分複雜,處於一種矛盾狀態,漸漸的,他好似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一笑,“沒事兒,老爸,就是小孩子打打架唄,無關痛癢的。”
兒子臉上剛才的神情謝玄早就盡收眼底了,他雖生活經驗豐富,看得出兒子肯定隱瞞了自己什麽,可他畢竟不會讀心術,看不穿別人的心思,所以隻能默默站在兒子身後,做一支能夠替他頂起半邊天的大黑柱。
兒子也許真的長大了,該有自己的世界了,謝玄長歎一聲,“那你一個人靜靜吧,不過有事的話記得老爸永遠站在你身後,好嗎?”
謝嘯天恩了一聲,“謝謝老爸!”就在謝玄走到門口的時候,謝嘯天又喊住了他,“老爸,這件事讓我自己解決好嗎?求你了,隻有這件事。”
謝嘯天直覺自己的老爸並非泛泛之輩,他的身後肯定還有許多故事,隻是就像自己一樣,男人身後的故事你逼著他他也不會說的,隻能等,時候到了,自然而然就能等到答案了。
謝玄回過頭緊緊的盯著兒子,也許自己真的老了,想暗中解決這件事情的心都被年輕人給看出來了,加油,年輕人,希望你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父親也走了,房間裏隻剩下了謝嘯天一個人。
麻醉劑的藥勁正在一分一秒的散去,手上的感覺也慢慢回來了,那是一種鑽心的痛,可疼痛卻讓謝嘯天的腦袋更加清晰明了,一件件往事猶如放電影一般,在腦海中閃過。
摸著臉上腫起的半邊臉,謝嘯天十分慶幸自己下午被人扇了兩巴掌,他手上那特別的刺青,猙獰的骷髏、嬌豔的玫瑰,謝嘯天一輩子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