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河跟高中同學約了打遊戲,晚上回了宿舍,他把書往桌上一丟,就翹著二郎腿,癱在椅子上點進了遊戲。江盛祠緊跟著走到他旁邊的桌子,瞥他一眼,把筆記本丟桌上,開機。

陳星河從小坐姿就不太安分,他一直覺得自己有輕微多動症。所以作為他的同桌,高中的時候,江盛祠深受其害。每次上課上到一半,都要看他表演椅子舞。

以前剛分班的時候,他們關係還沒這麽好,經常能看到江盛祠眼神微妙地掃過來,表情實在一言難盡。

陳星河有火發不出,畢竟確實是他理虧。

再者他倆高一的時候還有那麽一點——不太對付。

他倆長得好,成績也不錯,是當時十中出了名的帥哥。所以那時候陳星河就知道江盛祠這個人。

不過主要倒不是因為帥。

他們倆班級挨得近,那個時候一到課間,陳星河跟班上一幫男生總愛往廁所和超市跑,所以經常會路過江盛祠他們班。

江盛祠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陳星河每每路過都會瞥到他一眼,高高的個子,身形挺拔,手上漫不經心地轉著筆,看著卷子上的題,不時落下一筆。

注意過幾次後,某一天陳星河在身旁的男同學提起江盛祠時,瞥了一眼教室裏端坐著的某人,嗤了聲,罵了一句裝逼。

他那幾個同學在旁邊說說笑笑的,沒聽見,倒是可能被江盛祠本人聽見了。

他那時候坐在第一排靠窗的座位,陳星河一說完就看到對方抬起頭,看了出來。

四目相對——

陳星河心裏“咯噔”一跳。

畢竟第一次背後說人壞話,確實有點不道德。

有一瞬間他思忖著是不是該給人道個歉。

不過江盛祠實實在在印證了他心裏的裝逼兩個字,看了他兩秒,冷淡地垂下了眼。

本來無緣無故吐槽了一句,陳星河還是有點愧疚的,被這麽一挑釁,脾氣當即就上來了。

給誰甩臉色呢?

不過雖然是年少氣盛的年齡,但陳星河不是會主動惹事的人,所以頂多也就是看江盛祠有點不爽。

比如廁所遇到,故意擦著肩撞一下,江盛祠扭頭看過來,他就挑釁地揚揚眉。

比如原本在跟同學說笑,看到江盛祠迎麵走來,立馬拉下臉。誰還不會甩臉色?

比如經過他窗口時故意嘲諷地嗤一句。畢竟老師都不在,做個題背還挺那麽直,裝給誰看啊?

再比如,有次考試坐到他座位時,陳星河隨手寫了張草稿紙丟在他桌肚裏,上麵就兩個字——

呆逼。

反正他也沒指名道姓地罵,就算江盛祠告訴老師,也拿他沒轍。

那時候他爸忙著談戀愛,對江盛祠的挑釁,成了陳星河那段時間唯一的樂趣。

他甚至希望江盛祠能反擊,這樣他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找事。

但江盛祠什麽都沒有做。

直到高二以後他們被分到了同一個班,機緣巧合之下成為同桌……

也是很久以後,陳星河才知道,那些他年少無知以為是“裝逼”的優點,其實有其原因。

江盛祠的爺爺是軍人,還是地位不低的那種。他從小對江盛祠的要求就十分嚴苛。

家訓是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死在紅旗下。

第一次聽說的時候,陳星河還戲稱誰嫁給江盛祠誰倒黴,度蜜月連個國門都不能出。

-

坐了一會兒,椅背硌得肩胛骨疼,陳星河邊開黑,邊換了個姿勢,靠到江盛祠身上,把腿搭到床梯上。

“房子裏有人,小心點。”陳星河說。

手機那頭傳來他們高中同學楊沉的聲音:“嗯,你那邊怎麽這麽安靜?一個人在宿舍?江盛祠呢?”

“旁邊。”陳星河說。

“哦,臥槽——”手機那邊的楊沉應一聲後,突然一驚一乍地叫了起來,而後罵罵咧咧地展開了一段激烈的槍/戰,收了一個人頭。

陳星河耷拉著眼皮,掏了掏耳朵。

收完人頭,楊沉又有了聊閑的功夫,一邊撿著裝備,一邊忍不住笑道:“別說,你倆關係還真好,高中那麽多兄弟,就你倆整天膩在一塊。這還不夠,連大學都挑了同一個。怎麽,看不膩啊?”

陳星河也笑了一聲,打趣:“你要長江盛祠那麽帥,我天天膩著你。”

他說著撞了撞江盛祠的胳膊:“是不是?”

江盛祠停下手上的動作,嘴角彎了彎:“是。”

“去你們的,少給我秀恩愛。”楊沉也笑,緊跟著想起什麽,罵道,“你他媽的又不是gay,江盛祠帥不帥關你屁事啊。”

江盛祠聞言側過頭,陳星河靠在他肩側,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對方一隻潔白的耳朵和一頭柔軟的黑發,發絲不時蹭到他頸側,唰唰地,有點癢。

看了兩秒,江盛祠眼皮一垂,落在他操作利索的遊戲上看了一會兒,移開眼。

“秀色可餐懂不懂?”陳星河漫不經心地說著,聽不出真假,“你看著他那張臉不能多吃下兩碗飯啊?”

那頭的楊沉似是認真思考了幾秒,估計想想有道理,一本正經地應道:“那倒也是。”

緊接著又想起什麽,歎了口氣:“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我單身半年多,現在看兄弟都眉清目秀,想吻。”

陳星河被他逗笑,罵一聲:“神經。”

“哎,”楊沉八卦地問,“聽說夏大喜歡你們的挺多啊,你和江盛祠怎麽回事,一個個的,都不談戀愛。”

微微一頓,楊沉又接著說:“江盛祠我倒是能理解點,畢竟家教森嚴嘛。你呢?大學一年都沒遇到喜歡的?”

陳星河沒說話,遊戲裏的山坡上閃過一道影子,他眯了眯眼,眼疾手快地切換八倍鏡,瞄準,“砰”得一聲,準確無誤地收了對方人頭。

見他打完,楊沉又問了一句:“有沒有什麽想法啊?”

陳星河直起身,換了個姿勢,操縱著遊戲裏的人物跑去撿裝備:“什麽想法?”

“談戀愛啊。”楊沉說,“最近有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陳星河頂了頂腮幫,唔了一聲,含糊道:“……還行。”

“什麽叫還行?”楊沉逼問。

“……有遇到合適的就談。”陳星河切換了個手榴彈,往樓梯拐角一丟,疏懶一笑,“這不現在沒遇到。”

“那追你的有沒有漂亮的?給我介紹一個唄。”楊沉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反正你也不談。”

陳星河:“……”

好家夥,搞了半天在這套路他呢。

他就說楊沉怎麽這麽閑得慌,管人家談不談戀愛!

江盛祠長眸往旁邊一瞥,看見陳星河的表情,眼角彎了彎,唇邊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察覺到他的視線,陳星河掃去一個眼刀。

笑個屁。

-

打完兩把遊戲,陳星河去衝了個澡,他衝完輪到江盛祠去洗澡時,兩位去參加聚餐的室友張雲帆和石磊回了宿舍。

“我去,下次這種聚餐我不去了。”張雲帆一回宿舍就忍不住吐槽,“整個聚餐全是男的,連女生的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雖然話有誇張的成分,但以男女生數量相比,確實也是這麽一回事。

“我們係本來就沒幾個女的,這種聚餐更加沒什麽女生會來。”石磊說,“你要想認識女生,晚上多去操場跑跑,那裏最近挺多學妹的。”

陳星河正在座位上玩一款江盛祠做的“喂養寵物”的小遊戲。

他邊拖一根胡蘿卜到兔子麵前,邊說:“你最近不是在新生群裏混得挺不錯的。”

說到這,張雲帆瞬間想起什麽,轉過身,雙臂搭到椅背,幸災樂禍地說:“星河,你算是被江盛祠毀掉清譽了。”

“嗯?”陳星河不在意地應一聲,隨口問,“什麽清譽?”

“你還記得你當誌願者那天,有人問江盛祠跟你是不是一對嗎?”

陳星河嗯了一聲。

張雲帆想起當時的場麵,忍不住“噗嗤”一笑:“你知道他是怎麽回答的嗎?”

“怎麽回答的?”陳星河問,又去旁邊的小河撈了條魚喂給小貓吃。

當時江盛祠禮貌地拒絕了那女生,正準備轉身回球場,就聽那女生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他跟陳星河是不是那種關係。

雖然確實有挺多人經常這麽調侃他們,但大家都是開玩笑,畢竟男生之間的友誼就是這樣,沒人當真過。張雲帆也是第一次聽人問得那麽直接又認真。

原本他以為江盛祠至少會解釋下,結果他垂眸看了那女生兩秒,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當時那女生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像是知道了什麽天大的秘密,張雲帆笑得一口水噴了出來。

果然沒幾天,就有群裏在傳計算機和機械那倆帥哥內部消化了。

張雲帆掏出手機,點進Q/Q,點開其中一個群,把手機遞給陳星河看——

【姐妹們,果然帥哥都要內部消化了。第一手消息,如假包換,絕對屬實!我室友去問江盛祠要聯係方式,江盛祠親口說他跟陳星河是一對,從高中談到現在,已經見過家長了】

【靠?真的假的,我同學高中跟他們一個學校,怪不得她說他們高中就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

【反正都是我得不到的男人,內部消化最好不過~】

【別人都不可以,但他倆互相在一起,居然意外得和諧[流淚]】

陳星河:“……”

-

江盛祠擦著潮濕的頭發走出衛生間時,就見幾個室友齊刷刷地盯向他。

“怎麽了?”他隨口問,走到桌子前。

旁邊的陳星河衝他勾了勾手指頭。

江盛祠微頓,眉梢極淺地挑了下,走過去,就被陳星河一把勾住脖子。

下一秒,一張截圖展示在他麵前。

看到截圖上的內容,江盛祠回味了下,大概能猜到是什麽事,嘴角彎起,忍不住笑了。

見他還敢笑,陳星河睨著他,當即收緊手臂:“你還好意思笑,拿哥哥當擋箭牌呢?來,解釋解釋。”

江盛祠眼皮半垂著,有水珠從他潮濕的頭發滑落。從陳星河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他垂著的長睫微微濕潤,有一滴水珠從他高挺的鼻梁滑過。

見他沒說話,陳星河正欲再說些什麽,就見江盛祠眼皮一抬,與他對上眼。

“我錯了。”江盛祠說。

嘴上認著錯,眼裏卻漾著淺淺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我錯了,但我不改~

-發50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