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總是說涼不涼,說暖不暖,但足夠讓玉蘭展出有些毛絨而稚嫩的花苞。秦進坐在台階上,喝著保溫杯裏的大麥茶,他望著不遠處的桃花,因為前兩天下了一場雨,所以桃花很快就要開了,粉紅的骨朵已經預示了日後的美景。

他和方瑟旅遊,今天本該在意大利,方瑟說要給他一個驚喜。但驚喜沒來,方瑟的爸爸聯係上了方瑟,於是秦進和方瑟就到了這裏。

真寧靜…秦進呷了大麥茶,方瑟捧著一碗冰激淩,替秦進拿上背包:“坐車進去?還是走路。”秦進眯了下眼睛,好久沒見過這麽藍的天空,他跟方瑟說:“我們走走吧,你不是說不遠?”

“是不遠。”

“走著去吧,這裏太美了,連天空都這麽美,它藍得就像你眼睛的顏色,方瑟。”

方瑟笑了一下,眼睛彎起來,有點可愛。

秦進和他並排走著,山間小道,他們走了一會,到中途…兩岸的花全開了,粉紅色的像下了一場滿天的雪,太美了…秦進有點震撼住,拿出手機照了兩張相片:“方瑟,回頭。”

方瑟下意識回頭,手上還拿著冰激淩的勺子。

哢嚓一聲,這一幕被永遠保存下來。

湛藍的天,就像洗過,帶著幹淨至極的味道,從鼻腔裏有點發凍的能讓你聞見,混合著花香。方瑟站著,穿著一件很幹淨的白襯衫。頭發盤著,照片裏,他睫毛濃密,金色的柔和投下一層影,鼻梁的弧度像一輪彎月,他隻是那樣美,那樣美好的站在那裏,同時讓秦進永遠記住此時此刻,他的笑臉。

方瑟對他笑,像個孩子。

風吹過去的時候,秦進不敢閉眼,他恍惚有一種錯覺,好像方瑟要離他遠去。

但方瑟站在那,吃著冰激淩,身上背著他的背包,問他:“拍好了嗎,繼續走吧。”

秦進笑了一聲,深深吸氣,慢慢呼出來,胸口有種酸脹的發悶感,他跑過去,抓住方瑟的手,吻了方瑟的嘴唇,還帶著冰激淩的甜味,和碎冰般冰涼的嘴唇。

方瑟閉上眼睛,和秦進接吻,秦進則看著他,看他的每一根眉毛。方瑟摟住他腰的手,越摟越緊,任由那碗冰激淩掉在地上,順著下坡滾下去,慢慢融化。

那是他們的三月。

他們到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秦進對方瑟的家庭有所大概了解,比如他爸爸方月坤,看上去是個儒雅靦腆的紳士。方月坤總愛用小孩般好奇又眷戀的眼神看方瑟,這讓秦進覺得有點古怪,但他沒有說。方月坤一見到方瑟,就像鳥一樣,張開雙臂,摟住方瑟:“瑟…”他快樂的叫他,又吻了吻方瑟的側臉。方瑟回吻,在方月坤臉頰上輕輕碰了碰:“你好嗎,爸爸?”

“好,很好…”方月坤忽然用俄語,大概是俄語,秦進從卷舌音裏猜測。

但方瑟依舊懶洋洋的用中文回答:“是的,爸爸,我們會結婚。”

方月坤驚喜般的歡呼一聲,又開始說日語。

方瑟始終不緊不慢,帶著點笑意回答。

秦進偷偷在他耳邊說:“你還會日語?”

“我還會法語。”方瑟回答,帶著點調笑:“這沒什麽,連方子煦都會五種語言。”

秦進帶了點尷尬,不知如何是好,禮貌的點點頭。他的英語都很一般。不過,往好處想,去旅遊可以依靠方瑟,但願他不會把他賣了…秦進哭笑不得,他除了中文八級,連英語水平都一般,看個鈣片都得連蒙帶猜。

“你為什麽臉紅了?”方瑟摟住秦進的腰,手臂如燒熱的鐵,秦進腰一軟,看向方瑟的手,方瑟手腕上戴了一塊鑲嵌鑽石的手表,他的手腕,手掌忽然都令秦進渾身發熱,因為他覺得方瑟很性感。

趁方月坤不注意,秦進和方瑟咬耳朵的說:“我想起一部看過的片子,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看?”曖昧的笑。

方瑟回應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方月坤安排他們進屋休息,是日式風格的裝修,方瑟跟秦進講,方月坤的母親是日本人,方月坤小時候在日本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秦進了解般的四處看著,點點頭。

“屋後是溫泉。”方瑟把行李放在**,“我拿點喝的,你先過去泡吧。”

雖然沒有泡溫泉的打算,不過既然有溫泉,秦進想了想,簡單的衝了澡,穿著浴袍拖鞋拉開門,月亮很圓的掛在天上,像一枚銀幣,星星隻有零星的幾顆。溫泉氤氳著白色的煙霧,秦進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他雙手拉著,忽然看到溫泉裏站著的方瑟,方瑟背著他站,穿著日式白色浴衣,半透的貼在皮膚上,金色的發泛著冷光。“方瑟…”秦進笑:“你拿了什麽飲料,是不是又很甜,說真的…你真應該少喝點…高糖飲料。”

秦進邊說,邊試探的下水。

他朝方瑟走過去,結果腳下一滑…直接跌進溫泉,嗆了水,秦進下意識撲騰,才到腰間的水,突然變成深海,他竟然站不起來!

“咳…咳…”腰間的手把他撈上來,秦進眼前模糊,後怕的抓著這隻手臂。

手臂的主人似乎較有興趣的注視著他,像觀察一隻落水的猴子。

秦進咳嗽著,喉嚨火辣辣的痛。

他眼睛被水刺得疼,眨了好幾次眼,抬頭看…才發現麵前的人不是方瑟。

一樣的金發,臉幾乎是同一個人,秦進怔愣住,麵前的人幾乎是方瑟的雙胞胎,隻不過絕不可能是方瑟,方瑟沒有這樣的眼睛。

泛著琥珀般的金色,那是狼的眼睛。

阿列克謝嘴角帶笑的看秦進,很玩味,似乎在打量。

“秦進!”方瑟的聲音,焦慮緊張,和幾乎快爆發的惱怒,他衝過來,就像雄獅對外來雄獅一樣把阿列克謝撞開,阿列克謝好脾氣的微笑,揉了揉撞痛的肩膀,隻是禮貌的站在一邊。

“沒事吧?”看著方瑟擔憂的眼睛,秦進搖搖頭,握住方瑟的手,把身體靠在方瑟身上,他嚇到了般虛弱的說:“我不小心滑倒了,嗆了水…”

“沒事了,沒事了…”秦進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方瑟,幾乎快炸開破碎,又小心翼翼,擔憂,緊張,憤怒,恐懼,方瑟害怕失去他,方瑟搓著秦進的臉:“別怕,我帶你回屋,好嗎?”

秦進看他,順從的點點頭,跟著方瑟走,他不由…好像是冥冥中,回頭看了一眼還泡溫泉的男人,在黑夜裏,對方有種藏匿般的神秘感,他嘴角一直掛著宛如嘲諷的冷笑。秦進把目光收回,卻發現二樓…

二樓屋裏亮著,窗簾拉開一角,方月坤站在那,臉上神情莫測,緊緊盯著阿列克謝,似乎緊咬著牙,沒有笑容。但他發覺了秦進的目光,方月坤冷冷的看秦進一眼,他把窗簾扯上,一切重新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