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博安倏地站了起來,他發現反應過度以後緩緩坐回椅子,沉聲追問:“我侄子呢?”

他頓了頓,沒頭沒腦地補充道:“晏清是他的兒子。”

白警官聽懂了晏博的弦外之音,他長歎了一聲解釋道:“我聽值班的警察說,晏清跟晏博文大吵了一架,對方甩門離開晏博文都沒事,就是聽到護士提了一句,然後強烈要求看直播,沒有想到竟然直接氣到吐血接著暈倒……現在需要一個人過來簽字。”

他承認晏博安說得沒錯,晏博文有事是應該找其直係親屬,但現在的情況是,晏清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緊急聯係人是晏總的手機。

晏博安聞言沒有答應什麽,他下意識抬眼看著冉淩……

冉淩隱約聽到白警官的話,她放下筷子站了起來:“看什麽看,人命關天能不去嗎?”

晏博安心底一鬆,他趕緊對著聽筒說道:“我們馬上就來。”

晏喻眸光微閃,他站起來表示道:“我陪你們去吧。”

他對晏博文病危一點都不意外,像這種非常在意外界評論的人,現在被迫成為大眾的談資,怕是恨不得表演一個原地去世吧。

裴虔緊跟在晏喻其後,他站起來解釋道:“我們在家也不放心。”

他對晏博文的死活沒有興趣,隻是打算滿足晏喻想去的想法。

冉淩看了看一對乖巧的兒子,又看了看一桌豐盛的午餐,她搖頭感歎道:“我們聚在一起吃一頓飯可真不容易。”

“對不起,”晏博安伸手攬住冉淩的肩膀,他內疚地表示:“我知道晏博文給你帶來的.......”

“閉嘴,”冉淩彎腰在餐桌上撿了一片辣椒,她直接往晏博安嘴裏一塞:“你有哄我的功夫,不如把這些破事給我處理好。”

她說著擦幹淨了手反指,板著臉教訓道:“我對事不對人,不會像晏博文那樣搞遷怒。”

晏博安被辣到淚花都冒了出來,他忍著吐掉的衝動強行吞了下去:“老婆喂的就是好吃。”

冉淩看到晏博安可憐的模樣心氣頓時順了,她轉身帶頭就往外麵走:“我們走吧。”

“晏總,”周伯聞訊趕來,他帶著從廚房裝好的牛肉餅塞到晏博安手上:“我安排老胡送你們去醫院,你們可以在路上墊墊肚子……”

晏博安低頭看著手上還冒著熱氣的餅子,他下意識拒絕道:“不用了吧,這個太幹了。”

“不幹,”周伯對此早有準備,他笑著解釋道:“我讓林子在車載冰箱裏放了牛奶跟飲料……再說了,太太挺喜歡吃這個餅的。”

“這倒是,”晏博安眸光一亮,他提著餅子去追趕冉淩:“那我們走了。”

晏喻看著晏博安堪稱專業的‘變臉’,他眉眼彎彎地戳了戳裴虔胳膊:“爸爸雖然有些事挺糊塗,但他是個愛老婆的妻管炎。”

“哥/哥,”裴虔順勢抓住晏喻的手,他勾著唇角說得低沉:“據說這個會遺傳,我也是百分百是個愛先生的夫管炎。”

他說著摳了摳少/年的手心,趁機一字一頓地表白:“哥/哥一定要記住,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不能不要我。”

周伯眼觀鼻,鼻觀心,心觀丹田,他就是不看晏喻跟裴虔……老年人不適合吃大碗的狗糧。

晏喻耳根‘騰’得燒了起來,他強裝鎮定地拉了裴虔一把:“不許說話,我們走吧。”

他說著掃了一眼裴虔故意垮下的俊臉,小聲補充:“我不會打你罵你,更不會不要你。”

他發現兩人‘更進一步’以後,裴虔騷/得更加明顯,反倒是自己越來越害羞,有些畫麵光是想想都腳軟……

“嗯,”裴虔眼底浮現濃濃的笑意,他跟著晏喻的腳步往外走,走到大門口時轉頭朝周伯開口道:“謝謝幫我跟晏喻爭取到了……黃金專項資金。”

“不用謝,”周伯滿是皺紋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他笑著擺手道:“我還有後續服務會接著跟上,讓年少不懂黃金貴的你們學會珍惜……”

國人誰不會玩文字遊戲呢,他行得直坐得正,既沒有出賣兩位少爺,又沒有知情不報,而且還拿出了‘解決’方案,至於喝培元固腎湯的次數,取決於兩位少爺手洗了幾條內/褲跟自行換了幾張床單……

裴虔聞言差點被口水嗆著,他揮了揮手趕緊走人,上輩子,周伯就是一位古板的管家,對方不懂人情不講情麵,活得暮氣沉沉……

他想著舊事偏頭去看晏喻,烈日下的少年比陽光還奪目,向來溫潤的眉眼似乎總是帶著笑意,是溫柔又強大的哥/哥潛移默化改變了身邊每個人的命運……

晏喻伸手拉開車門,他看著裴虔炙熱到發亮的眸光:“你看什麽呢?”

裴虔乖巧的彎腰上車,他坐下後偏頭蹭了蹭晏喻肩膀,說得一臉滿足:“哥/哥,你真的好帥。”

晏博安:“……”

冉淩:“……”

她們下意識交換了一個眼神,瞬間都覺得手上的牛肉餅配狗糧好噎人。

晏喻不自在地推了推裴虔的腦袋,他聞著車裏的食物味道深吸了一口氣:“哇,好香。”

“爸,”裴虔立馬身體前傾,他朝晏博安‘不客氣’地伸出了手:“我跟哥/哥的餅子呢?”

他們今天坐的是邁巴赫商務車,不但有足夠多的座位,甚至還有餐桌……

晏博安數了數周伯裝好的八個餅子,他不情不願地分出了兩個:“你們年輕少吃點,我跟你媽吃不飽的話,問題很嚴重。”

“謝邀,”冉淩看著晏博安護食的樣子,她好笑地挑起眉梢:“我可吃不下三個餅子,晚上回去吃空運過來的海鮮,不香嗎?”

晏博安聞言眨了眨眼睛,他大方地將剩下的餅子全遞到裴虔麵前:“你們年輕不經餓,還是多吃點吧。”

裴虔剛將牛肉餅遞到晏喻手邊,他一臉恍惚地看著幼稚版的晏博安,下意識搖了搖頭……

上輩子,他跟這個男人在不多的相處裏,根本沒有這麽和諧的時候……更不會接地氣到吃什麽牛肉餅。

晏博安‘兜售’餅子失敗,他轉頭看向晏喻笑得和藹可親:“晏晏,你覺得餅子香?”

晏喻張著唇瓣小口咬著牛肉餅,他壓著爆笑的衝動,一本正經地拒絕道:“爸,餅子是香,但是海鮮更香。”

“真好,”老胡趁著紅綠燈透過後視鏡看著相處和諧的晏家人,他忍不住感慨道:“以前晏總不允許車裏有食物的味道的……”

他後麵還有一句繞口的話沒說,晏家充斥著煙火氣兒的同時越來越有人氣了。

晏博安‘恨恨’地咬了一口牛肉餅,他隨口感歎道:“活了大半輩子,終於活明白了,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人間理想。”

冉淩眼眶倏地變得濕潤,她開心到擠出魚尾紋的笑容如此真實。

溫馨的感覺到了醫院搶救室門口戛然而止。

白警官看到晏家人快步迎了上來,他正準備說話時……

“晏總,”杜醫生一臉焦急地走了出來,他將搶救知情書跟病危通知單遞到晏博安手邊:“你先把字都簽了,我們正在搶救中,他血壓驟升差點造成腦出血,現在肌酐數值超過707umol/L,到了必須立刻移植的地步,不然最多三天到兩周……”

他沒有說完的話裏什麽意思,大家都懂得……

“杜醫生,”晏博安眉頭皺了起來,他彎腰就著椅子扶手簽下自己的名字:“想必你知道晏家發生的事,我太太跟我兒子都不會給他捐腎……”

他說著站起身來,沉聲補充道:“麻煩你盡力搶救,我會試著在國內外尋找一下腎源。”

晏博安的話是這麽說,但他知道是十之八九徒勞無功,晏博文肯定是尋找無果才打的冉淩跟裴虔的主意。

“明白,”杜醫生想到晏博文做的事不意外晏家人的選擇,他握著知情書匆匆走進搶救室:“我們會努力搶救患者的。”

晏喻親耳聽到晏博安的拒絕,他緊繃的下頜線一鬆,事關裴虔就不能放鬆警惕……自己承擔不起發生任何變故的代價。

裴虔敏銳地察覺到晏喻的情緒,一股暖流從心底流向四肢百骸,他故意湊到少年耳畔輕聲道:“哥/哥放心,我寶貝著我的腎呢。”

他說著舔了舔唇瓣,壓低聲線說得意味深長:“我是不是說過,這是我們幸福的基石?”

晏喻伸手不輕不重捏了一把裴虔的手,他的威脅沒有什麽震懾力:“不要胡鬧,給我嚴肅點。”

裴虔聞言故意板起臉點了點頭,隻是手指強勢地將插進晏喻指縫。

白警官看著晏喻跟裴虔光明正大地十指相扣,他挑眉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轉頭看著晏博文打著商量:“晏總,我知道這是不情之請,但還是想請你去勸一下晏博文,爭取在……把案子交代清楚,要知道,這裏麵涉及不少的家庭。”

他希望晏博文再多撐一段時間,網絡賭/球案還需要順藤摸瓜,主犯死亡造成偵破的難度直線上升不說,現在還沒有追回涉賭資金……

“好,”晏博安抬手揉了一把臉,他壓下苦澀沉聲應下:“我跟晏清都會去勸他。”

白警官完成任務,他再次將眸光投向晏喻跟裴虔:“雖然知道不該替周薇傳話,但她從律師嘴裏知道了沈肆的事,現在各種不配合,強烈要求警方將‘想知道身世’,就去看守所見她’,這句話告訴給你……”

他說著看到裴虔驟然沉下的臉色,趕緊解釋道:“我沒有支持她威脅你的意思,隻是現在她說得越多對案子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