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徐庭知這一晚上都沒睡好,在獸人麵前,他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但事實上那畢竟是與自己簽訂了契約的生命,而且這一段時間,獸人與他幾乎寸步不離,雖然十分不願意承認,但徐庭知不得不認識到,晚上沒有獸人陪伴在一旁,他很難入睡。
要是往日,他稍稍動彈一下身體,睡在他身邊不遠處的獸人,哪怕已經進入了熟睡狀態,也會立刻爬起來,然後悄悄地和徐庭知貼近了。
雖然獸人做個很隱蔽,但徐庭知在江湖廝殺了這麽多年,警惕心哪裏有那麽弱,當獸人碰到他的那一刻,徐庭知早就清醒了。
隻不過,隨著兩人相處越來越久,有的時候徐庭知實在是犯困,也懶得和獸人計較,反正知道這個家夥有多黏糊,習慣了就好。
但是現在……當自己動一下身體,沒有一個熱情的東西跑過來迫不及待地握住他的手,徐庭知總覺得渾身都不太對勁。
這樣依賴某個人,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徐庭知在內心這樣暴躁地提醒著自己,終於將這難熬的一夜熬過去。
次日,雖然內心是非常想要飛奔過去看一看那獸人情況如何,這一個晚上,徐庭知睡的不好,他相信獸人應該也舒服不到拿去。不過,內心雖然這樣叫囂著,但徐庭知的行為卻仍然不緊不慢的,將一切井井有條地處理好之後,徐庭知這才看似不經意地想起自家獸人,然後慢悠悠地來到了獸人寢室。
“哦,他在302。”窗口內的接待員聞言,很快給徐庭知報出了楚鬱居住的寢室位置,但片刻後又突然抬起頭,見了鬼一樣地看著徐庭知。
徐庭知本來準備走的,看這人這模樣,心裏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忍不住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昨天那個獸人是你帶來的吧?就一頭名叫楚鬱的獸人。”接待員道,昨天並不是她當值,所以沒有一眼認出徐庭知,不過現在確認了之後,看著徐庭知欲言又止,“你的獸人……非常的不一般啊。”
“他做了什麽?”明明最初見到楚鬱的時候,他還挺會隱藏,挺能忍耐的,可是這一陣子他對徐庭知的覬覦表現的實在是明顯,性格也越來越暴躁。
徐庭知很頭痛的發現,他好像已經習慣這個獸人離開他之後給他惹禍了,聽到這個接待員說獸人不一般,徐庭知第一反應就是獸人闖禍,而他竟然並沒有騰升起什麽憤怒的情緒。
“我也不好說,隻知道我來的時候,三樓動靜鬧的很大,現在負責人已經帶一大波人下去了,你待會兒過去的時候注意一點吧。”接待員道。
徐庭知道謝之後,乘坐電梯來到三樓,才剛從電梯出來,就看到走廊上果然聚集了一大波人,這個走廊並不算寬敞,這麽多人杵著,一下子就讓空間變得擁擠起來。
徐庭知一時之間沒辦法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302門前,隻能豎起耳朵,捕捉裏頭的聲音。
隱隱好幾道痛苦的哼聲從獸人寢室裏頭發出來,除此之外,還有野獸的的吼聲,好幾道交錯,徐庭知很仔細地聽了一下,似乎沒有楚鬱的聲音。
除此之外,就是負責人的聲音了,他正指揮著外頭的人想辦法進去阻止裏頭的獸人,但很快又仿佛被攻擊掃到了一般,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卡住,發出一聲“啊呀”的叫聲,整個人後退一步,片刻後再站出來,繼續鍥而不舍地下令希望能夠阻止裏頭亂成一團的獸人。
徐庭知至始至終都沒有聽到楚鬱的聲音,心裏的不安擴大,之前還擔心楚鬱惹禍,現在有點擔憂他被別的獸人欺負了。
徐庭知敏銳地察覺自己今天心緒起伏不定,幾乎每一次情緒波動,都和獸人有關,不過現在也不顧上這麽多了,徐庭知深吸一口氣,擠進人群中,每一步都像精心計算好過的一般,著重把握時機與人群中的空隙,渾身上下每一處的力量都被他恰到好處的使用出來,靈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最終站到了302寢室的門口。
負責人滿臉怒意地看著裏頭亂戰成一團的獸人,看著那十九隻獸人被楚鬱一麵倒地戲耍,仿佛貓戲老鼠一樣,看似給那十九個獸人隨時反擊的機會,但眼看著勝利來了,楚鬱又將那十九隻獸人無情地打倒。十九隻獸人被楚鬱的行為徹底激怒,一個個全部都紅著眼睛,哪怕戰鬥了這麽這麽久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仍舊義無反顧地撲上去,不論外頭的人類怎麽勸解都沒有用。
負責人喝道:“反了反了,看來文明的勸阻這些東西是不會聽了,你,去吧儀器打開,對這些獸人進行強製催眠——”
負責人轉身隨口對身後的人說著,結果眼尾一瞥,當發現站在背後的人竟然變成徐庭知之後,負責人嚇了一大跳:“你怎麽站到這來了!”
“我過來看看。”徐庭知道,見楚鬱占上風,他算是鬆了一口氣,難怪這家夥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從頭到腳,他一絲損傷都沒有。
我當然知道你是過來看看的,但問題是你怎麽穿過這麽多人的!而且看背後那一群人的模樣,還莫名其妙,完全沒想到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亂入了。
負責人在內心呐喊,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寢室內混戰成一團的獸人又一次發生了異變。
當聽到徐庭知聲音的那一刻,原本臉上還掛著殘忍戲謔笑容的楚鬱突然停下動作,轉頭朝徐庭知所在的方向直勾勾地望過來。
楚鬱停手的這個空檔,一旁戰鬥的十九隻獸人可不會放過這麽個大好時機,他們被楚鬱戲耍了這麽久,早就起了殺意,趁著楚鬱盯著徐庭知不放,他們立刻對楚鬱展開了夾攻,然後發動最猛烈的進攻!
一個巨大的拳頭狠狠地砸向楚鬱的腹部,楚鬱吃痛地弓起身體,獸人的這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到他的內髒,楚鬱幹嘔一下,鮮血控製不住溢出喉嚨,沿著他的嘴唇滴落出來。
同時,另外幾隻獸人掐著他的脖頸,將他狠狠地摔到地上。
楚鬱趴在地上,吃力的轉過頭,雙眼仍然直勾勾盯著徐庭知,卻是一言不發。
徐庭知剛想上前,就在這個時候,負責人之前發布的命令終於實施起來,獸人寢室內天花板四個角突然切換成了四個噴射口,白色的霧氣快速噴出來,對準了中心那一群亂戰成一團的獸人,當白色的水霧灑在他們身上後,不少獸人動作一下子遲鈍起來,有些反應比較機警的獸人,條件反射地往後頭一看,臉被白霧噴個正著,當場就陷入了呆滯中,隻差沒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負責人看到這群獸人終於安靜下來,臉上流露出一副“叫你們不聽話,著道了吧”的表情,然後讓身邊的人把全部獸人都用特製的繩子捆綁起來,包括趴在地上一直沒有起身的楚鬱,也被綁住和別的獸人齊齊放在一起。
“把獸人剛才打架的視頻截好發給它們各自的主人,告訴他們獸人違背了規矩,根據規定需要進行懲戒,事後主人盡量抽出時間過來對獸人進行再教育,避免下次再犯。”負責人對身邊的人道。
站在他身後的人顯然已經十分熟練這一套,點了點頭立刻開始操作。
負責人轉頭看了一眼徐庭知:“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接下來要對獸人進行適當地懲罰,避免它們下次再犯,你要繼續看嗎?”
徐庭知看向楚鬱,楚鬱被綁著,整個人呈一種很弱勢的狀態,他唇角的血還沒擦幹淨,那雙眼睛倒是十分固執,依然在盯著徐庭知。
“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徐庭知道。
負責人揚眉:“說。”
“這些獸人混戰打架的原因是什麽,誰負主要的責任,對他們的懲罰,有根據情況來分輕重嗎?”徐庭知冷靜地問道。
負責人一愣。
說白了,這一群獸人雖然長得和人類相似,但大部分人,都把他們當做是野獸或者寵物來看待的。
一群狗打架,要罰肯定是一起罰,讓這群狗更有服從意識,大部分人對獸人的管理,更注重磨滅他們的自我意識,讓他們服從人類,至少永遠不敢對主人起反抗與背叛的心思,誰會去計較哪頭狗負主要責任,哪頭狗的懲罰該輕還是該重。
不過……眼前這個徐庭知,可是敢和自己的獸人約定,要是無法說服對方的時候,可以使用武力解決,讓對方服從。短短的一句話中,他對獸人的縱容態度可見一斑。
“獸人雖然看起來像人,但它們更喜歡用野獸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當大部分獸人已經習慣彼此住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新的獸人成為室友,他們會有一種領地被侵犯的憤怒感,這大概是引發打架的緣故,至於誰負主要的責任,這一點沒法說清楚,因為獸人還保留著野性,當彼此受到侵犯的時候,更喜歡用武力來解決,至於我們對它們的懲罰,是要讓它們意識到這樣做是錯誤的。”負責人避重就輕地道。
“這裏是二年級的寢室吧,荊棘花給獸人統一安排了房間,並且實施各種懲罰製度,這一年下來,這些獸人想必也感受了不少,我以為,在荊棘花已經居住一年的獸人,應該來說,表現的會比剛入住的獸人要好。”徐庭知道,他的臉色很平靜,但無形中卻給人一股淡淡的壓力,“如果這一年的教育都還讓他們繼續保持野獸的習慣來解決問題,那麽懲罰真的會起作用嗎?”
徐庭知這句話將負責人頂的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到:“獸人的野性如果完全被磨平,也就失去了獸人的價值,懲戒是讓它們有一個懂得遵守命令的意識,好讓它們的主人更好控製它們。”
“那麽,懲罰的事情就應該讓主人和獸人一起處理。”徐庭知絲毫不示弱,一點也沒有新生的怯懦感,麵對這個獸人負責人,氣勢一點兒也沒被比下去,“由你們實施武力壓製,隻會讓獸人潛意識裏頭恐懼你們,至於主人的事後安撫,那確實會讓獸人感激不盡,但卻不一定忠誠,對於這種智商不高的動物,我以為想要完全獲得他們的忠誠,光光感激是不夠的,還要讓他們意識到主人的強大,隻有在這種又愛又恐懼的情況下,麵對任何困難,獸人都不敢再次背叛主人。”
負責人無語,徐庭知這話說的倒是沒錯,但他自己和獸人之間平等的關係,和他說的話可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
但他卻不能拿這種事情來反駁徐庭知,事實上徐庭知不把自己當新生看,負責人卻還把自己當做負責人看的,要他和徐庭知斤斤計較那一點兒小事情,這麽多人瞧著呢,他也做不出來。
既然徐庭知說的有幾分道理,負責人也十分坦然,直言道:“那麽,徐庭知同學,你有什麽好的意見和建議嗎?”
“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至於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是否可執行,就要靠您的判斷。”徐庭知見好就收,緩緩道,“但我希望我的獸人,可以換一個環境居住,想必剛才您也看出來了,他的實力遠超於別的獸人,而他一見到我,就立刻停止反抗,我想,我對他的束縛與威懾,是很成功的。”
徐庭知這話暗示的太明顯,簡直就是在叫負責人安排讓獸人和他住在一塊兒了。
負責人聽出徐庭知話中的意思,微笑道:“好吧,別的不說,你的這頭獸人實力確實不俗,有一個地方可能很適合它,三樓下麵是四樓,同樣居住著不同種類的獸人,但是每一頭獸人,都有單獨的一間,目前四樓的房間,已經住滿了。”
徐庭知聽到負責人前半句話,有些驚訝他居然這麽好說話,但聽到後半句話後,便明白負責人的意圖。
不僅依然不允許徐庭知和獸人居住在一起,並且哪怕楚鬱想要居住一個單獨的房間,也有個難題在等著他。
“我的獸人可以住進去?”徐庭知道。
負責人繼續微笑:“可以,不過要有兩個條件,隻要達到其中一項就可以了。第一,獸人的主人是二年級的學員,並且一年級期末綜合成績排行年段前十;第二,獸人與主人挑戰四樓房間任意一個房主,房主可派出獸人,或者獸人與主人組成搭檔迎戰,誰勝利了,誰就有權利居住。”
“挑戰次數有限製嗎,如果我和我的獸人居住進去了,失敗者鍥而不舍每天對我發起十次挑戰,我就什麽事情都不用做了。”徐庭知道。
負責人汗了一下,徐庭知這口氣……仿佛房間已然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一般。
雖然眼前這個雙s級的天才很得學校看中,隻要健康成長下去,不出意外的話,幾年之後將會成為奧蘭國的風雲人物,但是,至少目前為止,這個天才還未長成,隻是一個看起來很有潛力的普通人罷了。
負責人因為徐庭知的狂妄,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不喜:也好,給他一點兒教訓,免得太過自信,對將來也沒好處。
負責人這樣想著,道:“挑戰次數則有房主自己設定,但硬性規定,最長時間不能超過三個月一次。”
也就是如果有挑戰者不斷發起挑戰的情況下,至少三個月得接受一次挑戰了。
這顯然在徐庭知的接受範圍,徐庭知一口答應。
當徐庭知詢問挑戰次數的時候,負責人因為徐庭知話中的自信,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徐庭知的心態上,並沒有注意到一個詭異的細節。
——“如果我和我的獸人居住進去了”,在場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包括徐庭知自己都沒留意到,自己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唯一捕捉到這點小細節的,隻有被捆綁在一旁的楚鬱。
當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楚鬱一掃眼中的陰鬱,看著徐庭知的眼神,興奮中摻雜著溫柔,溫柔中又摻雜著想入非非的情欲。
不過當徐庭知望過來的時候,楚鬱臉色刷的一變,又變回了原本那副死樣子,仿佛一個被主人拋棄後發狠又可憐的野獸,除了盯著自己的主人之外,完全忘記了要做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