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鳴盯著阮星眠那雙看似含笑,實則暗藏冷厲的眼睛,隻感覺一股壓力撲麵而來。竟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可自己傾慕許久的女神就在身側,他不能在她麵前丟臉。

於是他色厲內荏道:“這兩件事怎麽能混為一談?你現在寫的比我好,那也不能證明你沒有剽竊我的作品。說不定還是我的作品給了你靈感,才讓你能即興創作出新作品!”

說著,他自以為抓住了阮星眠話裏的漏洞,眼底閃過一絲精光,語氣愈發得意。

“見過吸血的,沒見過你這麽正大光明吸血的,阮星眠,你這種人隻會抹黑南大的名聲,根本不配留在南大!”

“蘇鳴,注意說話的分寸!這裏不是你胡言亂語的地方。”秦開宇嗬斥了一句。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蘇鳴臉色一僵,憋悶地閉嘴了。

秦家在海城的地位比蘇家要高,加上還有傅家這門貴親,不是他能得罪的。

阮越音見秦開宇竟為阮星眠出頭,心裏既驚又怒。

當即也把紙稿拿過來看,隻一看她眼神就嫉妒得發紅。

怎麽可能!

她從小開始學音樂,足足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而阮星眠不過是海城這小地方長大的下賤貨色,又不得喬家人的喜歡,怎麽可能有機會學音樂,還寫出這麽好的曲子?

她不信!

而已經見識過阮星眠即興創作能力的秦開宇,心裏還是更相信她的,於是出聲提醒。

“阮同學既然能在這麽短時間裏寫出比蘇鳴更好的曲子,可見平時沒少創作。既然這樣,那阮同學應該會為自己的作品做標記吧?”

為了作品不被抄襲,原創者一般會在作品裏設下隻有自己才懂的標記。

聽他這麽說,蘇鳴的臉色登時變得蒼白。

他下意識看向阮越音。

此刻,阮越音握著曲譜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寸寸失血。

是她心急了,因為忌憚阮星眠太惹眼,所以才亂了分寸。

她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平靜下來。

還好,雖然眼下的局麵對自己和蘇鳴不利,但事情還沒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蘇寒聽秦開宇這麽說,也在絕望中升起了一絲期待。

哪知阮星眠聳聳肩,“那是蘇寒的曲譜,又不是我的,我為什麽要做標記?”

蘇寒微怔。

是了,那是他的曲譜。

那天她隻是順手幫他修改了曲譜而已,並沒有把曲子占為己有的意思,自然不會留下防抄襲的標記。

原以為自己要完了的蘇鳴聽阮星眠這麽說,頓時喜出望外。

“秦少,你聽到了,她剛才承認了那個不是她的作品!”

阮星眠:“……”

這人的耳朵是擺設嗎,怎麽句話都聽不明白?

看著蘇鳴得意洋洋的模樣,阮星眠簡直厭蠢症都要犯了,“我說,你長腦袋是為了湊身高的?隻見過挑食的,沒見過還能挑話的,我說那是蘇寒的曲譜,這句話是被你吃了?”

蘇鳴心想反正她拿不出證據,眼神不屑。

“你說是就是?連標記都沒有怎麽證明?不如你讓蘇寒叫它一聲,看看它答不答應?”

阮星眠眯眼看著他。

從來都是她不講道理,現在居然有人敢在她麵前不講道理?

這人是吃了幾斤熊心豹子膽?

秦開宇沒察覺她眼裏的冷意,在他看來,阮星眠的沉默無異於不打自招。

他心頭頓時湧起一股被欺騙的憤怒,“你真的抄襲了蘇鳴?”

阮星眠冷冷一記眼刀,“關你屁事。”

這人怎麽總是在她麵前上躥下跳?

她其實挺煩他的。

尤其每次他上躥下跳的時候,阮越音看自己的眼神,都仿佛是被自己搶走了最心愛的玩具,又恨又怒。

這種莫名其妙的黑鍋,誰愛背誰背,阮星眠才不背,她嫌髒。

秦開宇被她的冷漠氣到咬緊了牙:“你——”

阮越音看她無差別攻擊,適時不滿地出聲,“星眠妹妹,秦少是在幫你,你怎麽能這麽跟他說話?”

阮星眠看她又蹦躂出來了,又是一記眼刀。

“關你屁事,我求他幫了嗎?”

她跟誰要怎麽說話,還輪不到阮越音來置喙。

阮越音被她一懟,溫雅的臉上頓時露出憤怒不已的表情。

“星眠妹妹,我隻是提醒你,你為什麽非要誤解我呢?今天的事一旦處理不好,你會有被退學的風險,我是擔心你剛入學就被退學,會讓爸媽擔心,你可以不理解我,但也沒必要羞辱我吧?”

說著,垂下臉慢慢紅了眼眶。

像是委屈極了。

蘇鳴看女神被這麽欺負,哪裏還忍得住,“阮星眠,你別給臉不要臉!抓包你抄襲的是我,找你要公道的也是我,你憑什麽為難越音?”

阮星眠還是一記眼刀,“也關你屁事。要心疼滾遠點心疼,少在我麵前散發舔狗的臭味。”

蘇鳴:“???”

他最恨被人說是舔狗。

用盡渾身解數追求一個人,對方卻始終不肯給出明確的答複,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刺激他的自尊了。

更別提明明白白當著眾人的麵這麽說出來!

被怒火燒盡了理智的蘇鳴,猛地朝阮星眠揮起拳。

“你簡直找死——”

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見人高馬大的蘇鳴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直至撞在教室外的欄杆上,才重重落地。

現場除了秦開宇和阮越音,誰都沒親眼見過阮星眠揍人的樣子,這會兒紛紛被嚇呆了。

明明看起來這麽柔弱瘦削,怎麽能一腳就把高出她一個頭的男生打倒?

而且,對方到現在都還沒爬起來。

簡直恐怖!

阮星眠絲毫不在意四周人的眼神,走過去居高臨下看著匍匐在地的蘇鳴,聲音冷淡而強勢。

“我不出手,不代表我容忍你,而是你太弱了,不配讓我動手。可有時候看一隻蒼蠅在麵前飛來飛去也挺煩的,忍不住就想一巴掌拍飛,這種感覺你一定能懂吧?”

被迫和蒼蠅劃了等號的蘇鳴:“……”

懂你妹的懂!

他現在隻覺得小腹劇痛無比,像是所有內髒都移位了。

抬頭又見阮星眠跟一尊煞神似的逼近他,他哪還顧得上憤怒,嚇得捂住小腹直往後縮,“你……你別過來!”

阮星眠頓住腳步。

多打一巴掌,她都覺得髒了自己的手。

“你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學校到處都是監控,什麽人做過什麽事一清二楚。就算監控失效了,還有門禁記錄,甚至你的手機、郵箱,以及你保存在硬盤裏所謂的譜曲雛形……隻要我想就能查到,但你敢拿給我查嗎?”

她越每多說一個字,蘇鳴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到最後,他咽了一下口水,仿佛這樣就能把恐懼都咽回去,渾身如臨大敵地緊繃。

陳客原本不遠不近的在當看客,忽然聽到自己的技術可以在這件事上發揮作用,立刻上前湊起了熱鬧。

“對啊,蘇鳴,你現在拿著的紙稿沒辦法直接證明他們抄襲你,不如把你的手機電腦都交給我,我幫你查,查出證據扇爛他們的臉。”

他說得躍躍欲試,蘇鳴聽到後卻背脊發涼。

陳客可是南大最厲害的計算機天才,自己偽造的那些痕跡怕是經不起他查。

到時候,扇爛的是誰的臉可就說不定了。

所以,絕對不能答應!

“不行,這些都是我的隱私,怎麽能讓你查!”

蘇鳴說著,爬起來,指著一臉冷淡的阮星眠和站在她身邊的蘇寒,憤恨道:“既然你們不肯承認,那給我等著,我會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他這麽說,是給自己找借口離開。

這樣他才能去找更厲害的人來幫他完善證據,等交給主任時就能完美過關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剛要走,李愛利就來了。

“自習時間你們不好好複習,一個個堵在門口鬧什麽!”

李愛利聽到這邊有動靜,一來就看到阮星眠正站在走廊上與蘇鳴對峙。

不用說,衝突一定是因阮星眠而起。

她怒火蹭地一竄,張口就質問阮星眠:“怎麽又是你?後天就要考試了,所有人都在緊鑼密鼓複習,你一個剛進校的新生不抓緊時間學習,還在這裏挑事,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李老師是有千裏眼還是順風耳?剛到這兒隻看一眼就認定是我的問題,有這種本事還當什麽老師?不跳槽去搞刑偵實在太屈才。”阮星眠反唇相譏。

這話完全是照著李愛利的雷點戳的,每個字都讓李愛利怒火中燒。

“你不惹他們,他們會來一班?”

李愛利認定這就是她的問題,繼續怒罵。

“一班成立這麽久,就沒出現過這種事!阮星眠,你要是不想待就去找校長把你調走,少在這裏當攪屎棍!”

蘇寒知道這次是自己處理不當,給阮星眠惹來了麻煩,趕緊解釋,“李老師,這次的事跟阮同學無關,是我的問題,是我沒保存好曲譜才連累了她,您別怪她。”

李愛利一眼認出蘇寒是她最討厭的五班學生,立刻諷刺。

“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你的問題,你一個五班學生憑什麽來一班鬧事,我們班每個同學都有自己的學習計劃,被你這麽耽誤,他們又要重新調整,要是這次考試他們沒取得心儀的成績,學習的熱情受到打擊,你個垃圾負得起責嗎?”

雖然菁英學院已經是南大最厲害的地方了,但這個群體裏依然存在鄙視鏈。

李愛利因為當了一班的班導,素來眼高於頂。

除了校長,她幾乎誰也不放在眼裏。

蘇寒已經習慣了被她諷刺,即使心裏很不是滋味,還是禮貌地解釋:“李老師,不是我要要影響一班同學的自習,這件事……。”

李愛利才不聽他講,沒等他說完,就把目光掃向了蘇鳴,語氣依舊惡劣。

“還有你,蘇鳴,誰準你一個普通學院的學生混進菁英學院的?我這就給你班導打電話,看看他是怎麽管你們的,讓你們這麽無法無天!”

如今正是考試籌備的關鍵期,蘇鳴不想節外生枝,趕緊把鍋推給阮星眠。

“不是我主動來鬧事,是你們班阮星眠夥同外班的蘇寒抄襲了我的作品,不僅如此,她還動手打我!”

說著,他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被阮星眠踹得淤青的小腹,十分不滿地控訴。

“我現在要去醫院驗傷,她必須賠償我的所有損失,還要當著全校所有人的麵給我道歉!”

李愛利看到他小腹上明顯的淤青後,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轉而朝阮星眠暴怒。

“誰許你這麽無法無天?不僅抄襲,還在菁英學院裏打架,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怪不得你大學肄業,像你這種問題學生,活該被開除!我這就去找校長,倒要看看他這次怎麽處理!”

她實在不明白校長到底看上了阮星眠什麽,非得把這顆老鼠屎弄到自己班裏來。

她正愁不知道怎麽拔掉阮星眠這顆釘子,沒想到阮星眠就自己撞上來了,機會不用白不用!

蘇寒一聽要驚動校長,心一下懸了起來。

“李老師,這不是阮同學的錯,都是我的問題,請你不要找校長……”

李愛利惡狠狠瞪他,“你算根蔥,有什麽資格對我的決定指手畫腳?你的事,我會找你班主任說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教你們的,竟然教出了一個抄襲犯!”

抄襲犯三個字,一下就讓蘇寒臉色慘白。

阮星眠看李愛利越說越過分,冷冷打斷,“你知道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汙蔑一個無辜的學生,要承擔怎樣的後果嗎?”

李愛利仗著自己丈夫是校董,沒少在學校諷刺她看不起的學生,還從沒有人敢這麽質問她。

她的臉色瞬間難看。

“你們抄襲還有理了?阮星眠,你別以為校長能一直護著你,在一班我說了算。今天我就是罵他抄襲犯,你能怎麽樣?而且我告訴你,不僅如此,我還要把你打人的事通報告訴全校,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惡劣行徑,看校長還怎麽保你!”

阮越音原本還擔心今天的計劃要敗露,沒想到李愛利竟然會成為她的轉機。

她心頭憋的火,在看到李愛利衝阮星眠瘋狂輸出後,瞬間通暢了!

“李老師,光憑蘇鳴自己口述,根本不能定阮同學和蘇寒抄襲。如果你想把這件事鬧到校長麵前,最好先查清楚,否則誤報的話你也一樣要擔責。”秦開宇略顯嚴肅地開口。

要不是看她在作曲還有些天賦,他也不會多嘴這麽一句。

正暗自得意的阮越音表情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秦開宇。

別看他對自己還不錯,實則性子冷淡很不好接近,更不會主動為人說情。

可現在,他竟然為阮星眠破例了。

阮越音簡直都要氣死了。

憑什麽阮星眠能讓他破例!

一直沒說話的歐雪蓮也十分驚訝,她跟秦開宇的關係還不錯,畢竟兩人的父輩相識多年,不時會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

但在她的記憶裏,秦開宇是家族裏最沉穩的那個,不會輕易插手別人的事。

這次卻插手了阮星眠的事,難不成是因為阮星眠的音樂天賦?

秦開宇的開口,也讓李愛利有些意外,她知道秦開宇是校長的侄孫,個人能力十分出色,很得校長看重。

別人的麵子她可以不給,可秦開宇的麵子她必須給。

再說,她說找校長也是說說而已。

畢竟校長每天除了處理學校的事,還要操心研究機構的事,她才不敢隨意去打擾他。

“既然秦同學開口了,那這件事……”

“不是要找校長嗎?他馬上過來了。”阮星眠一臉淡漠地把手機放回兜裏。

其他人聽到她的話,都是一臉懵逼。

在知道校長是韋老之前,他們都覺得校長神出鬼沒,不太管事。

哪怕在學校裏捅破了天,出麵擺平的也隻會是主任,根本不會是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校長大人。

可在知道校長是韋老之後,他們才明白原來校長不是不管,而是沒時間管。

大家都不敢找他,生怕耽誤了他手裏那些很重要的研究項目。

如今阮星眠竟然說韋老馬上就到?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不過是一個剛入學的新人,連正兒八經的南大學生都還算不上,怎麽可能對大名鼎鼎的韋老隨叫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