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住院（一）
病房裏麵。
因為夏玫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男人打開了外賣的飯盒稍稍吃了一點，才繼續安靜陪在蕭雨漫的身邊。
窗外，夕陽開始西下，金色的陽光漸漸被黑沉沉的一片所代替，可床上的女人還是絲毫沒有轉醒的意味。
秦昊溫熱的大掌包圍著她的素手，皺著眉頭，深沉的看著她。
少時，男人擱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下意識的抬手拿過，看了眼來電顯示，不想打擾到床上的蕭雨漫，走到病房的窗邊才接了起來。
“喂，媽，什麽事？”
男人佇立在窗邊，盡力的壓低聲音開口說了一句。
“昊兒，小愛回來之後把醫院裏的事情都和我們說了，肚子裏麵的孩子沒了雖然可惜，但是雨漫沒事就最重要了。我也知道你這幾天都不會回家的，我讓趙俊給你去別墅拿了一些換洗衣服，你在醫院好好陪著雨漫，我和你爸今晚就先不過來了，明早給你們送早飯來。”
電話那端，淩雪雁語重心長的落下這一席話，語調裏麵，難免還有一些對失去了這個金孫的惋惜。
秦昊自然聽的明白淩雪雁的話裏意思，沒有多言，嗯了幾聲就掛斷了電話，默然的站在窗前。
掛斷電話後沒有多久，病房的門就被人輕手輕腳的推了開來，也許是窗前的男人太過專注於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有注意到一道挺拔的影子正緩緩朝著自己靠近。
厚重的地毯吸去了趙俊的腳步聲，他提著李嬸準備好的行李袋緩緩的向秦昊靠近。
窗外，是萬家燈火。
而眼前，男人偉岸的背影卻讓人看上去如此的孤單寂寥。
“總裁，這是老夫人安排我給你帶來的洗漱用品。”
沉默許久，趙俊才輕聲開口，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聽見聲音，秦昊的身體稍稍一頓，轉過頭，無言的接了過來，轉身往沙發那邊走了過去。
病房裏麵沒有開燈。
趙俊抬頭，就著窗外透進來的朦朧月光，明顯的看見了男人眼裏像是蒙上了一層氤氳感覺的樣子。
然而趙俊識趣的沒有去問些什麽，隻是跟著他的步子往沙發那邊走去。
“總裁，原定今晚飛馬爾代夫的機票已經取消，剩下的在外國整個行程也都已經取消完畢，您……”
“行了，不用說了，你辦事情我很放心。”秦昊邊說邊在沙發上麵坐下，掀了掀沉重的眼簾才看向趙俊，“夫人現在出了這事要好好靜養，雖然蜜月不能去但我不會改變放假的安排，這段時間我要照顧她，兩家公司還有很多事情你能自己處理的就自己處理，知道嗎？”
男人滿是疲憊的吩咐了一句， 眼神卻始終落在病床上麵還睡著的蕭雨漫。
趙俊聽著一頓，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在男人布滿血絲的眼眸裏麵吞了下去，點了點頭。
雖然是不能夠完全體會現下總裁心裏的情緒，但是，那種今夜本該夫妻兩甜甜蜜蜜去機場出發度蜜月，眼下卻成了在醫院裏麵度過的那種心酸，他多多少少還能體會一些。
趙俊看著他再沒有什麽交代，也就識趣的先行離開了病房。
淩晨一點，麻醉藥效終於過去的蕭雨漫是在下身傳來的一陣痛楚裏麵醒過來的。
她睜開沉重的眼皮，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沁入鼻尖還是讓她很不習慣。
病房裏麵黑沉沉的一片，她微微側眸，便看見了男人仰靠在沙發上麵閉眸小憩的樣子。
蕭雨漫就著薄弱的月光看著他，即使睡著，男人的眉頭依舊緊緊的皺著，絲毫沒有放鬆下來。
“嘶——”
她看著，身體因為長時間的躺著而有些麻木，想要動一動，卻被腹部傳來的疼痛感覺猛的一驚，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女人清淺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裏麵格外明顯。
剛剛闔上眼眸，淺眠一會的男人聽見聲音立刻睜開眼睛往病床的方向看去，落入眼簾的便是蕭雨漫因疼痛而兩條秀眉緊緊擰著的樣子。
“夫人，你醒了！”
男人看著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病房的門口開了頂燈，才提步走到了蕭雨漫的身邊坐下。
病房裏麵倏然通亮。
病床的一邊忽然陷下了一份重量，蕭雨漫側過頭看了男人一眼，見著他擔憂的樣子無力的扯了扯唇角。
“夫人，你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有的話要告訴我，我馬上叫季慕軒過來。”
秦昊垂頸與她相對，看著她關切的問了一句。
聽到這話，蕭雨漫在他焦急的瞳孔裏麵看見了麵色蒼白的自己，這才恍然間想起了昏迷前的點點滴滴……
她想著，素手下意識的撫上了自己還有些隱隱作痛的小腹， 眼底藏著一丁點小小的希翼看向男人，“秦昊，我肚子裏麵的孩子……保住了嗎……”
她的聲音越問越輕，肚子裏麵的空虛感，隱約是在心底已經有了一個自己不想接受的答案，卻還是希望上天能夠給她，給秦昊一個奇跡。
秦昊聽見她問的這話身體驀然一僵。
夫妻兩四目相對良久，他才俯下身去輕輕抱住了床上的蕭雨漫，削薄的唇靠近了她的耳畔，低聲開口：“夫人，孩子其實沒那麽重要，你沒事，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男人低柔的落下這麽一句，合上眼眸，沒有勇氣去看蕭雨漫此刻的表情。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怕是太過直接的話語會將她傷的更深，然而雨漫姑娘向來聰慧，明明白白的聽清楚了他的話裏意思。
她在術前乞求過季慕軒即使不要她的生命，也一定要保住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可終究……
事實終歸是那麽殘忍。
男人默然無聲的抱著她想要傳遞給她力量，可眼下，這樣的行為好像起不到了任何一絲作用。
蕭雨漫怔楞的望向白花花的天花板，一副清眸霎然間黯淡無光，隻有連綿不斷的淚水從眼眶裏麵沁出。
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滑落，滴落在了夫妻兩貼合的臉頰之間。
秦昊感受著這一片冰涼心裏驀然一緊，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像是一把利刃一樣直直的戳在了他的心間。
半響，他閉著眼眸，側過頭，一一吻去了她眼角滑落的淚水。
秦昊口腔裏麵蔓延的盡是她淚水的鹹澀，他幾乎沒有勇氣睜開眼睛麵對麵容崩潰的蕭雨漫，隻是沉默的，重複著吻去她淚水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