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宵
安靜的書房中，合花散發出的醉人香氣繚繞於鼻息之間，讓人不自覺地沉下心來。
然而，陷入沙發中的歐陽禦風卻是個例外。
他熟練地吞雲吐霧，麵無表情，可那雙深邃的眼睛裏，卻透著濃濃的煩躁。
他夾著煙的手指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小手指處還有一枚小小的鉑金指環，在柔和的燈光下不時地閃過一絲光芒。
“少爺……你何必這麽生氣？老爺也是為了你好。”李伯靜默了片刻，不得不出聲勸道。
歐陽禦風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眼底發冷，卻不打算回答。
“我瞧著藍小姐是個很敬業的小姑娘，比那些隻拿錢不辦事的女孩強多了。她白天一直詢問你的情況，事無巨細一概記在本上，就連今天的晚餐也是她仔細製定的。如果因為她是老爺為您選的而被討厭，甚至被辭掉，我覺得實在有些可惜……”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老頭派來監視我的？”歐陽禦風將未熄的煙蒂按在造型別致的煙灰缸中，冷眼瞧著火光一點點熄滅，嫋嫋的餘煙慢慢飄起，最後一點點消失，仿佛走到盡頭的卑微生命。
“這個……我想不會，老爺再怎麽樣也不會……”說到這，李伯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段過往，不由得皺了皺眉，沒再繼續說下去。
“嗬~”歐陽禦風眸色愈加冷淡，取出一根香煙再次點燃，夾在指間卻沒有馬上吸。
“這招是他用慣了的，這些年他明裏暗裏塞了多少女人進來？隻當所有人都像他一樣齷齪？”
李伯臉上有些尷尬，畢竟現在談論的是歐陽禦風的父親，歐式財團的掌舵人，他怎麽也不好接話，所以選擇了沉默。
香煙一點點燃燒，嫋娜的煙霧似婉轉起舞的妙齡女，柔美的身段在空氣中緩緩扭動，撩起幾絲別樣的妖嬈。
歐陽禦風手指輕動，煙霧輕輕一晃，打碎了最初的模樣。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火光微亮。
“你出去吧，這事不要再管了。”
李伯似乎還想再勸兩句，可瞧著歐陽禦風堅定淡漠側臉，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化為無聲地歎息。
李伯剛推開書房的門，正瞧見靠在欄杆上一臉愁容的藍妙妙，又是一聲輕歎。他悄悄地關上房門，目光複雜地看向藍妙妙，無奈地搖了搖頭。
藍妙妙心頭一涼，想著那個力大無窮的妖怪肯定不會是聽人勸的類型，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出乎意料。
李伯招了招手，示意藍妙妙跟他來。
兩人走進一個空房間，麵對麵坐在了沙發上。
“藍小姐，十分抱歉，少爺並不是針對你。”李伯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便主動開口，試圖讓藍妙妙離開的時候好受一些。
“這次歐式財團招收營養師，其實是董事長的意思。你應該知道，大戶人家的少爺們總有這樣那樣的壞習慣，董事長關心兒，便自作主張……你們這一批一共選了個人，分別送到位少爺的住處，其他兩位倒還好說，隻是咱們這位少爺……不喜歡被人擺布，所以……”
李伯盡量謹慎地措辭，既不過分透漏歐陽家的內情，又試圖讓藍妙妙明白他的意思，見麵前少女果真冰雪聰明，此刻已經有所領悟，不由得舒了口氣，緊接著又是一聲歎息：少爺身邊就缺這麽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哪怕不是女友不是情人，隻要真心待他就夠了，哪怕隻是為了工資……
可惜了。
“不過藍小姐請放心，歐陽財團不會平白無故地辭退員工，旗下還有很多需要你展示才華的地方，明天一早，你回公司總部去找馬經理，他會重新給你安排一份工作。”
話已至此，藍妙妙就明白了，她的禦用營養師之徹底結束了。不過也好，畢竟伺候一位任性野蠻的“妖怪”還是很考驗人類筋骨的，隻短短一天，她就被他拎來拎去的扔了兩次，可想日久了，她會被摔成什麽德行orz……
為了身家性命著想，遠離暴力妖怪總裁還是有好處的，嗯嗯。
夜，深沉。
玉盤般溫潤的圓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光暈一圈圈氤氳，明亮皎潔。
大概是沒吃晚餐的緣故，歐陽禦風有些餓了，心情開始煩躁。
他的胃一直不好，平時飲食又不規律，忙起來忘了吃飯的事是常有的。有時在單位加班，餓到心慌時也隻用一桶泡麵解決問題。
如此看來，老頭給他送來這個所謂的“營養師”還是合情合理的。
歐陽禦風“嗤”地笑了一聲，目光有些不屑。
他捂著有些發疼的胃，起身走到冰箱邊，打算拿一盒冰激淩湊合湊合。
畢竟這麽晚了，廚師和仆人們下班的下班，休息的休息，他懶得麻煩人。
剛打開冰箱門，忽聽房門傳來輕的敲擊聲，咚咚咚，聲，很有節奏。
“進。”歐陽禦風彎腰取出一盒冰激淩，隨手關了冰箱門，抬眸間剛好瞧見進來的少女，微微一怔。
依舊穿著白天的工作裝，隻是腳下的黑色高跟鞋被她換成了一雙黑色平底，身高矮了些許，不過並不影響她高挑的身材。
藍妙妙捧著一個小托盤，上麵放著一個印有濃厚油彩畫的白瓷盅，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
“總裁，吃點夜宵吧。”藍妙妙小心翼翼地將托盤放到書桌上，掃了一眼桌麵上打開著的資料，有些數字被紅色的簽字筆畫上了圈。他看得很認真。
歐陽禦風挑了挑眉，斜挑的眼尾勾畫出好看的眼形，漆黑的眸如同點了墨的夜空，深邃而高遠。
他穿著煙灰色家居服，身上的戾氣倒是收斂了許多，平添了些柔和的氣場，此刻的他更像是個優雅高貴的少爺，而非白日裏那個冷漠任性的總裁。
“怎麽是你送來的？我不是把你辭了麽？”揭開冰激淩盒蓋，濃鬱的巧克力香氣飄了出來，即便是站在不遠處的藍妙妙，也聞到了這股高級巧克力的味道。
視線落到那個小巧的盒上，竟然連一個中都沒有，想來也是個高檔貨。
“其他人都睡了。”頓了頓，藍妙妙又說，
“我到明早才會回總部，今晚還有義務做這些。”
“倒是盡職盡責。”歐陽禦風舀了一勺冰激淩含在嘴裏，語氣平淡，不帶任何嘲諷，可藍妙妙聽著還是有些不舒服。
瞧著對方邊踱步邊吃著冰激淩，她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最後，職業道德讓她不得不再次直白地勸道，
“也許您覺得我是在多管閑事，或是在不自量力，可我還是想提醒您：用冰激淩這種東西作為夜宵，是很不健康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