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有什麽閃失!

他得馬上送她上醫院!

當這些念頭一次又一次的在靳岩腦海裏嘶吼的時候,著急中的靳岩,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竟然還會這麽在乎這個女人的生死。

抱走程嵐走出浴室,他再次看到了程諾。

這一刻,焦躁不安、極度擔憂的他,似乎找到了宣泄口。這明明是他自己的錯誤,是程諾的功勞,若不是程諾及時發現程諾消失了,他又怎麽可能發現得了這個被摔倒在浴室裏並不省人事的臭女人?但是不知為何,這一刻,所有的事物,所有的人在他心目中都沒有那麽重要了,他隻想發飆,將心底那焦躁不安的情緒宣泄出來。因此,當他再一次看到程諾愣在他前進的道路上,阻擋了他衝下去救人的腳步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朝著程諾再一次大聲吼叫出來:“還不趕緊讓開,還愣著站在前麵擋著做什麽?難道想要你媽媽早點死去嗎?”

這聲音,就像一隻發狂中的母獅在護著自己瀕臨死亡的孩子一樣瘋狂。

這樣撕心裂肺的吼聲對於靳岩這樣嚴苛律己的人來說是極為少見的,而程諾也是今天才看到這樣的他。於是這一次,他又再次被嚇著了。

程諾木訥訥地讓開道路,然後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這個前段時間還討厭他媽咪討厭的要死的爸爸,就這樣為了媽咪將他拋下……

望著這一幕,程諾小小的身子,不太明白事理的他,卻在這一刻突然間覺得,他爸爸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討厭他媽咪,甚至……是還有一點點小緊張的!

時間容不得程諾有過多的時間去想這個,他媽咪摔倒在浴室裏,如果按照推斷來說,極有可能他昨晚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摔倒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媽咪是極有危險的。

心底的擔憂讓他不敢再去想起他的東西,於是,當他看到他爸爸寶貝似的抱著媽咪的衝出屋子以後,他也立刻機靈的跟上前去。

靳岩緊緊的將程嵐抱在懷裏,急速的朝外麵車子處奔去。

一路疾奔,直到抵達車輛外麵。

他先是抱著她走到副駕駛座位旁,打開車門,然後又非常體貼的將副駕駛座位調得平躺一些,最後才將她輕輕放在副駕駛座位上。

可就在他才將她從懷裏放下,並準備將手臂從她後腦勺和大腿彎裏抽出來的時候,他突然間感覺到懷中女人的手腕,似乎習慣一般的伸手揪住了他胸口上的衣襟。

她的力氣很弱,動作也很輕微細小,如果不是一個敏感的人,亦或者從前沒有經曆過類似的事情是很難察覺到的。

而伴隨著她這個細微的動作的,還有她在半夢半醒時分用及其微弱的聲音夢囈了這樣一句驚人的呼喚:

“石頭……”

聽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感受著她曾經習慣性的動作,靳岩霎時間就頓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於此同時,一通急速而又強大的電流也毫不客氣的從他的頭部傳到他的腳趾頭,以至於讓他渾身,甚至是腳趾頭都麻木了一次……

程嵐現在很難受,也一直很難受。

自從兒子被靳岩帶走的那天下午以後,她就一直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頭一天暈倒在別墅前的院子裏,還是後來到了下午,她自己醒過來再爬起進屋的。

那天晚上她過得渾渾噩噩的,因為前段時間她停止了所有的活動和出席,家裏的鍾點工也被她解雇了,這會兒她一個人在家裏,正是過得“自在”又放縱。

喝了一晚上的啤酒,渾渾噩噩的睡去,第二天早晨還在睡夢中,她就接到了程諾的電話。

而從那一刻,她才稍微好過了一點。

可這樣的好日子時間不長,她不知道為何,兒子以前每天晚上準時準點的九點會給她打電話,直至聽著她的話語進入夢鄉,可突然有一天,兒子就不打電話給她了。

以前她不主動給兒子打電話,是因為陸濤提醒過她,要她別給主動給他打電話,以防程諾身邊的保鏢和靳岩發現。

第二天晚上九點,當她沒有準時接到電話的時候,她隱隱有一些不安,焦急地等待了一個小時以後,她再也按捺不住,就主動打過去。

電話是暢通的,但是卻無人接聽。

打一個電話過去,沒有人接。

打第二個電話過去,還是沒有人接。

打第三個電話過去的時候,那邊直接掛斷。

打第四個過去的時候,那邊手機早已經關機。

程嵐知道,程諾是從不會掛她的電話的,除非……

程嵐隱隱猜到了什麽,但是卻不想事情這麽快就被發現,於是她再接再勵,可電話再也沒有開機過。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是不是真的,程嵐還特意給陸濤打了個電話去確認此事。

其結果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靳岩發現了這件事,沒收了程諾的手機,並將陸濤派去了非洲。

而才一天的時間,這時候的陸濤卻早已經抵達了非洲。

麵對這一事實,程諾最後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個男人如此雷厲風行的支開陸濤,沒收程諾的手機,還有讓程諾的保鏢將程諾盯得更緊,不就是為了讓她與她的兒子完全斷絕關係嗎?

而後的幾天,程嵐就一直過得很頹廢,心煩的時候就會喝一晚上的啤酒,然後一醉方休。

然後第二天又繼續在家裏頹廢,暈眩的過日子。

好幾次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靳岩,想求一求他,然後孩子就能回到她身邊了,可最後電話都撥出去了,卻在電話打通的那一刻,又緊急掛了。

她太了解靳岩的脾氣,還有他的果斷很絕,也知道,這一次事件東窗事發以後,她估計以後就更難看到自己的兒子,和聽到兒子的電話了。

於是,就在這樣的悲傷中,她以前的抑鬱症也漸漸爆發。

一天又一天的在家裏喝酒,每天都是喝了就睡,睡了就喝,睡著的時候還不忘將手機抱在懷裏,生怕錯過任意一個程諾打來的電話。

隻可惜三天過去,她都沒有接到程諾的電話。

在這樣的傷痛及悲傷的情緒下,程嵐那天晚上喝得比以往都要多,喝完了以後,她不知道怎麽的鬼使神差的,就去浴室裏將熱水放好,決定好好的泡個澡再睡覺。

她要把自己一身的酒味給泡掉。

也許是喝多了酒的原因,她這一次跌跌撞撞的走進浴室,反鎖了門,卻忘記了將手機隨身攜帶。

等她到浴缸裏泡了一會兒以後,她才發現,自己因為喝多了酒,又用熱水泡著,自己渾身簡直就是難受得幾乎要脫氣。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打算起身,可卻怎麽都起不來了,而就在這時候,浴室外麵的床上的手機響起來了。

這時候大約晚上八點多的樣子,不是她和程諾約定的那個時間,但是她有種直覺,這個電話一定是程諾打過來的。

於是,原本毫無力氣起來的她,此刻卻因為母愛的力量,讓她一股腦的站起,並迅速的跨出浴缸,就連她自己在急忙中忘記踩著浴缸旁邊的那塊地毯她都沒有發現,而這一刻她就那麽不管不顧的打著赤腳直接踩在離自己最近的浴缸旁的大理石上。

因為之前泡澡的時候,她難受得緊,毛躁的將混有沐浴露的洗澡水灑出了浴缸,灑在了旁邊的大理石上。這會兒當她光著腳踩下去的時候,地板又及其滑溜,而她的另一隻腳也因為骨折還沒有完全好起來,不能及時著力穩住自己,因此,她就這樣猛烈的摔倒在地上。

摔倒的聲音很響很重,以至於連她自己都被那聲音嚇了一大跳。

外麵的手機還在響,她想再次爬起來去接電話,這時候她才發現,她渾身不能動彈了。

她的臀部後麵的尾椎好像受傷了,這一刻她完全不能動了,她想挪動腳步,卻發現她小腿上的骨折,原本就快好了,這一刻似乎又斷了……

在隨後的時間裏,程嵐就一直處於,聽著外麵的手機一次又一次的響了又停,停了又響,但是自己卻怎麽都無法動彈,怎麽都接不到電話的狀態。

在這樣的痛苦中,電話聲終於不再響起。

隨後,她朝著外麵呐喊求助,但是她是在浴室裏,而且還是在主臥的浴室裏,這又是人煙稀少的別墅區,又有誰能聽得到她的呼救呢?

而程嵐就是在這樣的求天天不靈,求地地不靈的時間裏度過了一整晚。

她感覺自己渾身越來越冷,地板越來越涼,全身越來越難受,最後她終於熬不過這樣的煎熬,終於昏迷了過去。

隨後很長一段後時間裏,她都感覺自己,一會兒在零下幾十度的冰凍室裏呆了好長好長時間,直至自己變成一隻完完全全的冰雕;一會兒又感覺自己正被人推到火速爆發的山口,被汩汩而出的岩石焚化烘烤,直至灰飛煙滅;一會兒又感覺自己一半是火,一半是冰,而她自己就處於這樣冰火兩重天裏煎熬著,難受著。

她的腦海裏偶爾飄過一些以前的畫麵,偶爾又飄過她與靳岩重逢時候的畫麵,甚至還看到了靳岩再次為難她,為難她兒子的畫麵,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但是她覺感覺自己一直在受這煎熬。

好不容易不再漂浮這些畫麵的時候,她又突然感覺靳岩回到了她的身邊,並將她抱在懷裏。

感覺到那個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她再也忍不住控製自己的感情,蹭了蹭他的胸口,感覺他要放開自己的時候,這一次,她決定絕不放手!

於是,她再也忍不住,艱難的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裳,痛苦並呻*吟的呼喚道:“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