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的盡頭,他們碰到了迎麵走來的徐小群,他手裏提著菜,一邊走著,一邊與一位老大娘年紀的人聊著什麽,陽光溫暖地灑在他們身上,像是渡了一層金,徐小群見他們倆親密的樣子,大概猜出了結果,他說:“去哪兒呢?”

楚浩說:“學校。”徐小群說:“是該打聲招呼的,不過,今天放假,學校沒有人。”章紫兮恍然大悟似的說:“對啊,今天是周末來著,看我這記性。”楚浩溫柔地說:“這是正常反應,你太興奮了。”這句話挑逗味十足,如果楚浩單獨說給她聽,她可能覺得沒什麽。

問題是,不但徐小群就在他們對麵,而且他的旁邊還站著幾個老太婆,他的話一出口,章紫兮就燥得臉紅脖子粗,徐小群到是裝著沒事的樣子,其他幾位老太婆好奇地看過來,章紫兮幾乎奪路而逃,楚浩卻一臉風平浪靜。

章紫兮小聲地扯住他的手說:“學校放假去不了,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隨便逛逛好了。”楚浩知道她會死心踏地跟著自己了,早就放下心來,而她喜歡這個地方,他也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家族企業,不是手下還有幾千名員工等著他給他們飯吃,他也想長住在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實在太好了,沒有繁瑣的人際關係,人與人之間交往都是以最真實的麵目示人,沒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工作壓力,他們自由而閑散。楚浩一直向往著的就是這樣的生活,輕鬆自在,沒有太大的壓力。

楚浩發呆的時候,章紫兮已經拉走了他,他們倆人,在這座古樸的小鎮上,慢慢地走著,這個小鎮看上去,已經非常老了,有很多房子,已經有些年紀了,但都保存得很好,楚浩出生豪門,根本就沒見過這種古樸的東西,第一次見到,免不了好奇,向章紫兮問東問西。

章紫兮都努力解答著,一邊走,一邊看,鎮上不大,風景其實並不多,但楚浩沒見過,自然覺得有意思,走了半個多小時,差不多走遍了。章紫兮說:“回去吧。”楚浩看了看手表,9點半,就點頭說:“這裏真是個好地方,難怪你會流連忘返。”

章紫兮悠悠地說:“我喜歡這裏,不但因為這裏的寧靜與詳和,更因為,這裏的人,他們從來都是友好相處,連閑言閑語都少,更不會爾虞我詐,我喜歡這裏的輕鬆,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擔心工作丟了,不用看老板的臉色,不用擔心被別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楚浩笑著說:“那句不用看老板的臉色,好像我並沒給過你的臉色看吧。”章紫兮嬌笑一聲說:“沒有嗎?才怪呢。”楚浩見她如花的笑臉,忍不住上前抱住她,愛憐地說:“對不起,以前我太嚴肅了,今後一定改。”章紫兮說:“這還差不多,如果你老冷著一張臉,我可不想再當你的助理了。”

楚浩聽也這麽說,高興地說:“你還願意給我當助理啊,不過,已經不用了,我會給你更好的職位。”章紫兮說:“是什麽?”腦子裏一邊冒出職位名,經理,主管,總不可能是副總吧。楚浩色眯眯地盯著她說:“很高的職位,總裁夫人,這個職位高不高?”

章紫兮知道他在戲弄自己,不滿地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說:“就你不正經。”楚浩笑了笑說:“我們下午回去吧,還有很事情等著我們去解決。”章紫兮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了看四周,然後才說:“真舍不得這裏呀,快半年了。”

楚浩說:“如果你喜歡,等我們老了,就來這裏養老,好嗎?”章紫兮說:“還要等老了啊,太遠了吧,再說了,我們就一定會一起老嗎?”楚浩很嚴肅地看著她說:“當然會,不許你這樣說,我們一定會一起變老的。”

章紫兮說:“那怎麽行啊,我老了,會很醜的,我不想你看到我那時候的樣子。”楚浩笑著看著她,眼睛裏像閃著兩顆星星,他說:“怕什麽,到那時候,我不也變成糟老頭了。”章紫兮仔細看了看楚浩,想像他老了時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楚浩似乎看出來她想什麽,捏了捏她的鼻子說:“你這個鬼精靈,是不是想像我糟老頭時的樣子?”章紫兮吃吃地笑著說:“你老了,肯定特別難看,一天到晚冷著一張臉,就像人家欠你一百萬沒還似的。”楚浩故意裝著自戀的樣子,擺了一個造型說:“會嗎?我覺得滿帥的。”

章紫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你這個自戀狂。”說完怕楚浩抓住自己,身子一閃,跳出老遠,楚浩用手指了指她,微笑著說:“你這個鬼丫頭,看我怎麽收拾你。”大步跟上,他們一跑一追,直走到街上有很多人的地方,才停下來。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徐小群正在廚房裏幫他媽媽做飯,早上起床的時候,他就告訴過汪老太太,章紫兮可能要走了,汪老太太沒說話,昨晚楚浩與徐小群出去的事情,她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今天徐小群的話,想必是自己的兒子,被人家說得放棄了。

她雖然沒說話,心裏卻是有些氣憤的,不氣憤別的,隻氣憤自己的兒子,為什麽不放開手腳去追求她,她看得出來,章紫兮是因為逃避感情才來到這個地方,可是不正好嗎,人在失落的時候,更加需要別人的關心,說不定,這種關心還能夠打動她。

她實在很喜歡章紫兮,又漂亮,又有氣質,脾氣還特別的好,大城市過來的人,竟然會做家務,這樣的媳婦,打著燈籠都沒處找,也沒看到,章紫兮在家裏住了五個月,來了多少人提親。你近水樓台,竟然沒有動靜,真是氣死我了。

進了客廳,章紫兮叫楚浩在外麵等著,她進了後麵的廚房,看到忙碌的汪老太太與徐小群,她誠懇地說:“阿姨,小群,我想今天下午就回去了,感謝這麽多日子以來,你們的幫助。”汪老太太沒說話,徐小群看著她說:“你想好了嗎?真的回去?”章紫兮重重點了點頭。

徐小群說:“既然你想好了,我們也就不留你了,吃過飯,你們就上路,而且,以後如果你覺得委屈了,我與我媽媽隨時歡迎你回來。”章紫兮感謝地點點頭,聲音哽咽了說:“謝謝你們,我會的。”徐小群說:“你們上去收拾一下吧。”

章紫兮看了他們一眼,汪老太太在生氣,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一點都不在意,往後退了一步,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後轉身出來。沒跑幾步,就撞到楚浩身上,楚浩拉住了她的手,以防她跌到,然後溫柔地對她說:“你先上去。”章紫兮便聽話地上去了。

他不急不緩地走到徐小群跟前說:“謝謝你昨晚的提醒,相信我,我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的。”徐小群看了楚浩一眼說:“但願你能做到,否則,我會後悔讓她跟你回去。”楚浩沒有再說話,隻是堅定地看著徐小群,仿佛在說:“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徐小群與他的目光對視著,半晌楚浩放棄與他的對視,轉身走了。

上了樓,章紫兮正在收拾東西,她的東西不多,無非就是幾件衣服,她收拾的時候,心不在焉,大概是為即將到來的離別而傷感吧,楚浩很理解她這個時候的心情,想當初她無比失落地跑來這裏,這裏的人們給了她這麽多的關心與愛護,現在說走就走,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楚浩看著她失神的樣子,走過去,擁住她說:“別難過了,如果你真喜歡這裏,以後我每年都來你來,一兩次。”章紫兮沒說話,眼淚卻止不住,她說:“我真的很舍不得,這裏的山,這裏的水,還有那些可愛的小朋友,還有汪阿姨,小群,如果不是他們,也許我早就死了。”

楚浩緊緊地抱著她,卻說不出話來,章紫兮說:“我總覺得,這裏才是我真正的家,我在A市呆了十多年,從來沒覺得A是我家,可是這裏的五個月,是我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光,我真怕,以後,還能不能再有如此美麗的時光。”

楚浩安慰她說:“會的,隻要我們在一起了,以後的時間會一直美麗,相信我!”章紫兮當然相信,如果不相信,就不會不顧一切跟他回去。楚浩的心,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包圍著,隻有緊緊地抱住她,用這種方式,傳達自己滿腔的愛意。

吃飯的時候,章紫兮的心情非常的沉重,手像是千斤重,怎麽也抬不起來,汪老太太還在生氣著,任徐小群叫著,她就是不上桌來吃飯。徐小群強忍住傷感,與楚浩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A城的一些事情,為了不冷場,楚浩也配合著。

終於要離開了,章紫兮什麽都沒拿,隻拿了一些小朋友送得小禮物,還有二張徐小群幫她畫的畫,畫上的女人,獨自一人坐在陽台的椅子上,出神地盯著某個並不存在的地方,眼睛裏的憂鬱濃得化不開,外麵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這副畫,是章紫兮來這裏不久時,徐小群偷偷畫的,還有一張,背景是那所小學,章紫兮微笑著,穿著米色的風衣,美麗動人,風把她的頭發吹起,發絲飄到那抹笑容上,這個時候的她,盡管心還在痛著,但是已經走出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