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街亭阻擊（下）
如血的夕陽映紅了蒼莽巍峨的隴山，也映紅了街亭古道，但沒有人能夠分辨出那兒是夕陽的色彩，那兒是鮮血浸染的，滿地屍體，層層疊疊，鮮血已將狹隘的街亭古道染遍了，原本是褐黃色的土地，現在變成了磣人的黑紫色，一種讓人心悸恐怖的顏色。
暮色漸漸地降臨了，街亭古道的廝殺呐喊聲也漸漸平息，黃忠渾身上下浴滿了鮮血，連花白的胡子都成了黑紫色，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他手中那柄百煉精鋼的寶刀，也不知砍倒了多少的魏兵，刀鋒都已經卷刃了，不禁讓黃忠有些心疼，這把寶刀可是跟隨他有些年代了，居然在街亭之戰給搞壞了，看來還得重新打造一把了。
嚴顏看起來也不比黃忠好的那兒去，他身上多處負傷，箭頭還中了一支羽箭，征袍被鮮血浸透了，嚴顏手中的大刀，被磕出了兩個很大的豁口，看來他的兵器也廢掉了。嚴顏奮力地撥去了肩頭上的那支箭矢，渾身都是傷口，肩頭的這點痛楚反倒是讓他麻木了。嚴顏豪爽地大笑著對黃忠道：“漢升兄，好久沒有打過這麽痛快淋漓的仗了，真暢快！”
黃忠搖搖頭，擺了擺手，血戰之中他倒是絲毫沒有覺得累，可現在一鬆懈下來，周身的骨頭感覺就如同快散架了一般，痛徹心腑。“不成了，歲月不饒人呢，這把老骨頭還真是經不起折騰了。”
張翼嗬嗬一笑，這兩位老將軍今日在戰場上可謂是大放異彩，衝鋒在前，殺敵最多，一直堅守在第一道陣線上，帶領著靖軍擊退了魏軍一波接一波的進攻。如此驍勇剛勁，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一個老字和他們聯係在一起。
嚴顏收起了笑容，嚴肅地問張翼道：“我軍傷亡如何？現在還剩多少人馬？”
張翼神色也沉重起來，經過一天的血戰，二十五師傷亡超過七成，拋去負傷的沒有戰鬥力人員。隻剩下了不到三千人，的確是損失慘重。
而魏軍付出的代價更為沉重，至少有一萬五千人躺在了街亭冰冷的土地上。盡管如此，靖軍所麵臨的形勢極為地嚴峻，現在隻剩下了不過三千人，而他們麵對的敵人卻至少還有八萬人，如此可怕的懸殊比例，讓嚴顏的眉頭緊蹙不開。因為天黑，魏軍隻得是罷兵歇戰。但可以預想到，一旦天亮之後，這三千靖軍必將承受敵人更加瘋狂的進攻。嚴顏很清楚，現在劉澤肯定是率著大軍星夜兼程地趕來街亭，但他們何時能抵達，對於嚴顏而言，完全是一個未知之數，僅僅憑著三千人馬。能否守住街亭，堅持到援軍到來。嚴顏幾乎沒有一點把握。
“張翼，你帶一千弓弩手退到後麵的斷山之上，其餘的軍隊後退到山側的隘口，無論如何，一定要堅守街亭不失！”街亭的當路口有一座不同的土山，嚴顏將一千弓弩手調到半山上。對進攻的魏兵實施遠程打擊，弓弩兵防護能力弱，不適合近戰，隻有居高臨下才而發揮出最大的功效。長槍兵和刀盾兵向斷山邊的隘口退卻，讓戰場更加狹隘。這樣更有利防守。
但郭淮的戰法讓嚴顏也是一愁莫展，完全是不恤兵力，壓迫似的攻擊，前麵一個陣亡了，後麵馬上再頂上一個，源源不斷，這讓兵力本來就薄弱的靖軍壓力大增，魏軍不管傷亡多少，後麵都可以補上，但靖軍死傷一人，但少一人，這完全拚消耗的打法，讓嚴顏很是吃不消。
“蜀中的兒郎們，或許這兒就是你們的埋骨之地，但巴山蜀水沒有養育孬種，在這裏，我們要向全天下的人證明，蜀中兒郎，個個都是寧折不彎的好漢，誓死也不會退後半步！兒郎們，你們有種嗎？”嚴顏聲如洪鍾，高聲疾喝。
“有！誓死不退，雖死猶生！”將士們齊聲高呼，士氣高昂。
天蒙蒙的時候，魏軍新一輪的攻勢又開始了，郭淮傾注全力，發起了最為猛烈的攻勢，因為他很清楚，時間每多耽擱一刻，危險就多一分，一旦靖軍的追兵趕來，街亭便會成為他的葬身之地，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打通街亭要道。
這是一個血色的清晨，霧靄之中彌散著血腥的味道，靖軍死死地守衛著隘口，不讓魏軍越雷池半步，戰鬥已經不能用殘酷來形容了，長矛折斷了，換上了大刀，大刀卷刃了，徒手也要與敵人撕鬥，地上躺滿了屍體，魏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血戰一直持續到了午時，嚴顏和黃忠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拚殺到最後，也隻剩下了他們兩個。麵對著潮水般湧上來的魏軍，嚴顏和黃忠巍然不動。
“漢升兄，對不住了，如果不是我拉你來，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嚴顏滿含慚愧地對黃忠道。劉澤的命令是下達給第九軍團的，因為陰差陽錯的關係，才讓黃忠也來到了街亭，嚴顏不禁是心生愧咎。
黃忠豪爽地一笑道：“大丈夫能馬革裹屍，比那老死於臥榻之間的不知要強上多少倍，今日能與嚴兄並肩戰死於街亭，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了，妙極妙極！”
“好！難得知己攜手赴死，我嚴顏平生也無憾了！”嚴顏縱馬衝向了衝向魏軍叢中，大刀揮處，血肉橫飛，“夠本了！”嚴顏在馬上大笑著，幾柄長槍刺穿了他的前胸後背，血湧而出。
黃忠見嚴顏慷然赴死，也奮不顧身地衝向了魏軍叢中，但他還沒有到近前，一支羽箭透腹而過，射穿了他的身體，黃忠忍痛將箭撥了出來，掂弓在手，將箭射了出去，這一箭用盡的黃忠畢生的氣力，勢如疾風，一箭正中一名魏將的頭盔上，生生地將鐵盔射穿了，前腦進後腦出，那名魏將當即斃命。
黃忠在馬上大笑三聲，墜馬而亡。
魏軍都驚呆了，嚴顏和黃忠如此地勇悍，給他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郭淮趕到軍前，急令魏兵向斷山發起衝擊，想殲滅靖軍的最後殘餘，打通街亭要道。
但就在此時，正西方向號炮連響，殺聲四起，郭淮聞之，頓時是麵如土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