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再別康橋
出了城,折而東北,約摸行了二十餘裏,便到了康橋驛。康河是洛水眾多支流中的一條支流,比之澗水等大支流來說可謂是籍籍無名,康河的出名是河上建有一座石拱橋,據傳說西漢著名的建築大師楊城延所建,比之趙州橋還早建了幾百年,康橋連接南北,是北出洛陽的必經之路,康橋南麵的康橋驛則成了天下第一大驛站。隻可惜在董卓亂政火燒洛陽之時,為了阻止關東聯軍從北麵攻入洛陽,下令摧毀了康橋,從此康橋之名湮滅在了塵封的曆史卷宗裏,再也無人提及。
潘鳳率隊早已在康橋驛等候多時,雖然劉澤晚來了許多個時辰,而且居然還帶著一個女人,但一向惟命是從的潘鳳沒有半分言語,對劉澤身邊的女子更是連瞥都沒瞥上一眼,在他的心目中,主公永遠是對的,不論他做什麽都不會驚訝。劉澤對這個沉穩內斂少言寡語的潘鳳自然是信任有加,看來再沒有能比潘鳳擔任錦鷹衛的指揮官更合適的人選了。
夜色沉沉,看來今天是走不成了,劉澤隻好在康橋驛要了幾間客房,先住上一宿,明日再出發。安頓下來之後,劉澤也覺得有點餓了,便在大廳裏點了幾個菜和幾壇酒,吃喝起來。關羽和張飛自然和劉澤同桌而食,潘鳳則於幾十名錦鷹衛在下麵吃飯,就算是夜宿客棧,錦鷹衛也沒有半分懈怠,夜晚的輪流警戒崗哨早已安排了下去。
紅兒本來是站在劉澤身後服侍他的,但劉澤一再堅持,也隻好同桌而坐,但饒是如此,她也是跪坐在劉澤一側的席子上,與劉澤保持著主仆一般的距離。
在酒精的作用下,劉澤很快就恍惚起來。過去的十二個時辰,竟然發生了這麽許多的事,真讓劉澤有恍如隔世之感,此生第一次吻了一個女孩,此生第一挨了一記耳光,此生第一次英雄救美,此生第一次……太多的第一次,令他目不暇接,第一次讓他有如此的挫敗感,原來想改變曆史竟是如此的難,連改變一個女人的命運都是一種奢望。蔡琰的人生之路,延著它固有的軌跡慣性地前行著,並沒有應為他的到來而有什麽些許的改變。琰兒,這就是上天注定了你的命運嗎,一生三嫁,孤苦流離,也許正是這樣的經曆才讓你寫出了《悲憤詩》,寫出了《胡茄十八拍》,成就了你在中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的四大才女的位置。但我寧願你不是什麽四大才女,寧願用你一生的平安幸福來換取你才女的位子,寧願讓你青春喪偶的悲劇不再發生,寧願讓你不再飽嚐痛離愛子的黯然之苦,但這一刻,我卻是何其地渺小,渺小如一粒微塵,我左右不了你的人生,更左右不了這個時代的軌跡,真得無力去改變些什麽,留給你的,隻有我的祝福了,但你真得能幸福嗎?
兩滴清淚,落在了胸前的酒杯之中,叮咚作響,劉澤的意識卻在虛無飄渺之中,渾然未覺。
關羽勸他道:“大哥,住事已矣,思之無益,酒也少喝些吧,明早我們還要趕路昵。”
劉澤淒然地一笑道:“雲長,你以為我醉了嗎?不——不,我沒醉,我心裏清楚的很——明鏡似的,放心吧,我隻為今宵醉,明天我就要離開洛陽,我也會忘記洛陽的一切。”
張飛道:“二哥,你就不必勸了,一醉解千愁,讓大哥醉上一回,將此間的種種統統地遺忘掉吧。”
關羽疑惑地道:“喝醉了真能忘掉?”
張飛嗬嗬一笑道:“這方麵俺可有經驗,以前一有不痛快的事,俺就喝他個酩酊大醉,一覺醒來自然就忘個一幹二淨了——店家,再來兩壇好酒——來,大哥,俺敬你!”
劉澤端起碗來一飲而盡,好暢快——張飛嫌杯子太小,幹脆讓夥計拿來了幾個粗瓷大碗,喝個痛快。本來劉澤的酒量就不是太好,雖然這些濁米酒度數不太高,但這一碗碗地下去,也喝得飄飄欲仙起來。
洛陽,成就了自己富可敵國的夢想,但卻埋藏了這一段尚未開始的愛情,幸運之地,傷心之地,明天過了康橋,就算真正地離開了洛陽,何日君再返,卻恐怕已是物是人非了,別了洛陽,別了康橋……劉澤抑製不住內心地衝動,大聲向夥計吆喝:“店家,拿筆墨來!”
驛店的夥計很快地拿來了筆墨紙硯,在關羽張飛地詫異下,劉澤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拿起毛筆,飽醮墨汁,他沒有在夥計拿過來的紙上寫字,直接站到了雪白的牆壁前。現在他的,真倒有了詩仙的李白酒後賦詩的衝動,不過衝動歸衝動,寫詩可不是劉澤的強項,胸無點墨光有衝動也是沒用的,但這並不妨礙劉澤的興致,咱是不會寫,但不妨礙咱抄襲別人的,詩者,抒發胸臆也,不管是自己寫出來的還是抄襲來的,寫出自己的心情就行。雖然劉澤站得站不穩了,但他的腦子卻格外地清醒,寫一首離別的詩?太多了,也不知道那首更適合現在的心情。劉澤默念著,康橋——有了,就來了一首《再別康橋》吧。
劉澤也不管寫出來這首現代詩會不會太驚世駭俗了,畢竟徐誌摩寫詩的心境與此時的劉澤恐怕也甚為相同,有人說情感是詩歌的靈魂,沒有情感的詩歌也就沒有了韻味,千百年來,真正能流傳後世的詩歌,那一首不是注入了詩人的喜怒哀樂。劉澤在牆上奮筆疾書,他沒有用這二十多年來一直用的隸書,而是用上了前世的行書。
相比與一筆一劃橫平豎直的隸書,劉澤更喜歡用行書,那種飄若遊龍行雲流水的筆法更多的是一種灑脫,一種豁達,一種自然之美,比起呆板的隸書來,少了幾份凝重,多了幾份飄逸。上一世劉澤的行書書法得到過名師指點,也算是略有小成,這一世一直學習隸書卻提不起興致來,自然也就寫不好,以致還被蔡琰所嘲笑過。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裏的豔影,在我的心頭蕩漾。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河的柔波裏,我甘心做一條水草!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裏放歌。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涿郡劉潤德甲子年四月庚辰日。”
劉澤一草而就,心情大好,坐下來又是一番豪飲。
方才驛站的夥計上前想阻止劉澤,但被喝得醉醺醺的張飛瞪了幾眼,嚇得不敢近前,趕忙通知了掌櫃的。掌櫃的急匆匆地趕過來,劉澤早已寫完了,看著雪白的牆壁被劉澤塗鴉地亂七八糟,不禁痛心疾首。漢代的詩人沒有唐代詩人那般豪放,截止到目前,還沒有人在客棧或酒店的牆上揮毫潑墨過,劉澤的此番舉動更是被店家視為酒後滋事,若不是看在他們花了大筆的錢的份上,早將他們驅逐出去了。
關羽扔出一錠黃金,這才平息了店家的怒火。有錢能使鬼推磨,大不了重新粉刷一下就成了,那一錠黃金,足足夠砌上兩堵牆了。黃金到手,店家的態度又變得和靄可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