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龍虎鬥四十五
魏延見機得快,帶著殘兵跑了,可想要回到交州劉備的身邊,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很明顯,魏延的刺殺之舉已經激怒了劉福手下的那幫人,在眾人的一致要求下,西漢的大軍開始進入天下一統戰的收尾。
超過六十萬的人馬自不同方向進入了交州,令尚未完成準備的劉備大吃一驚。直到此時,劉備才知道魏延近段時間的所作所為。魏延很清楚自己的提議很難得到劉備的認可,便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劉備,對劉備謊稱自己帶兵繼續往南為劉備尋求後路,而劉備又忙著考慮如何應對西漢大軍這件事,對魏延的動向就沒太在意,隻是要求魏延在大戰開始前返回即可。
可劉備做夢也沒想到,魏延沒去交州以南,反倒去找劉福的麻煩。其實要找劉福的麻煩劉備並不反對,但魏延要能成功才行,現在不僅沒有讓劉福傷筋動骨,反倒給自己惹來了一個天大的麻煩。而且這個麻煩自己還推不開,說自己沒有下令,鬼恐怕都不信啊!
不過埋怨歸埋怨,劉備還不會做出自損人手的傻事。眼下能夠被劉備倚重的大將除了魏延已經沒有旁人了,雖然手下人馬還有不少,但能夠領軍獨當一麵的,卻是除了魏延再沒第二人可以勝任。
西漢大軍人數眾多,分地把守隻會叫人各個擊破。此時的劉備也化身已經輸紅眼的賭徒,集中手上的所有籌碼,隻準備與劉福進行一場豪賭,贏了皆大歡喜,輸了一了百了。劉備不打算過了!
就在劉備憋足勁要跟劉福一決雌雄的同時,魏延的回家之旅才剛剛開始。對於魏延及其手下來說,他們是叢林的客人,遠沒有長期生活在叢林中的蠻人對叢林熟悉。危險的叢林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魏延一行人的性命。
而叢林的威脅還是客觀存在,隻要小心一些,總能夠避免一些,但來自蠻人的偷襲,就讓魏延感到絕望了。那些熟悉叢林的蠻人躲在暗處,當魏延帶著人經過,冷不丁跳出來就是一下,也不戀戰,打完就走,魏延不理會還好,一旦派人去追,十有**就會被帶入陷阱。一來二去,跟著魏延逃離戰場的近千人在經過兩天的路途以後,已經折損了近兩成,可距離回到交州的路途尚遠,還不知道路上還有多少蠻人在等待著自己帶人去自投羅網。
直到此時,魏延才隱隱有些後悔當初下令將蠻人滅口的決定。這次蠻人會主動襲擊自己這些人,除了劉福開出的賞格,恐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魏延滅了蠻人的一個部落。那個蠻人部落雖有取死之道,但能夠決定那些蠻人生死的隻有劉福一個人。更何況魏延的這種行為在蠻人眼中是背信棄義的表現,蠻人部落收留了魏延一眾人,可到頭來卻被魏延帶人滅了口,這個理怎麽說也說不通。
還跟在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叢林就如同一頭看不見的猛獸,不斷收割著魏延手下的性命。而魏延即便想要跟那些蠻人決一死戰,可那些蠻人卻非常狡猾,根本就不跟魏延正麵對抗,一擊即走,叫魏延憤怒又無奈。
等到好不容易接近了交州地界時,魏延的身邊就隻剩下二百來人,但魏延卻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蠻人的襲擊在前兩天停了,可魏延卻不認為這是蠻人放棄了對自己的追殺,他們肯定在自己的前路等待著自己這些人自投羅網。
果不其然,就在魏延下令眾人提高警惕不久,大隊蠻人組攔住了魏延的去路,為首的就是昔日跟魏延還算是戰友的五溪蠻王沙摩柯。
回頭看看已經接近極限,無力再戰的兵卒,魏延不得不選擇低頭,期望沙摩柯可以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自己一馬。這對魏延來說很難受,性情高傲的魏延輕易不肯向人低頭,尤其還是蠻人這種魏延平日裏根本就看不起的人。
可事實所迫,麵對生死選擇,魏延即便不考慮自身的安危,也必須考慮自己手下的性命。跟著自己出來的三千人皆是因為信任自己才會選擇以身犯險,魏延不希望連累這些人無一生還。若是死在西漢軍的手中,魏延還能接受,可要死在蠻人之手,魏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沙摩柯,好久不見。”魏延上前揚聲對沙摩柯說道。
沙摩柯冷哼一聲,不等魏延繼續跟自己敘舊,開口問道:“魏延,昔日你我並肩作戰之時,我五溪蠻可有虧待你的地方?”
“……沒有,五溪蠻對主公非常支持。”
“那我沙摩柯對你魏延又可有不敬之處?”沙摩柯又問道。
“……沒有,蠻王為人豪爽,魏延十分佩服。”
“好,既然我跟五溪蠻並沒有對你魏文長失禮之處,為何你要帶人屠滅我五溪蠻部落。”
“……”魏延當然不能將理由告訴沙摩柯,因為你們是蠻人,為了防止消息走漏,自然隻能殺人滅口。話是這個話,可卻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下說,魏延除了沉默以對,沒有別的辦法。
“無言以對了嗎?魏延!你我昔日曾是戰友,但今日,你我隻能是仇敵。你若是識相,乖乖放下兵刃,我尚能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饒你一條性命,可你若是頑抗,就休怪我沙摩柯不念昔日的情誼。”沙摩柯說著猛地一揮手中鐵蒺藜骨朵。
“……沙摩柯,這世上隻有戰死的魏延,卻無投降的魏延。你若是真的顧念昔日的情誼,那你有什麽怨氣隻管從我來,隻希望你能放過我手下這些兵卒,他們隻是聽命行事,怪不到他們頭上。”
“哼!什麽聽命行事,我隻知道他們也動手了。你魏延想要一肩承擔,這世上沒有那麽好的事情。”
“……沙摩柯,早就知道你勇武過人,此時可敢與我獨鬥?”魏延也知道多說無益,隨即對沙摩柯激將道。
魏延的想法挺好,捉住沙摩柯作為人質,到時有了這個護身符,自己這些人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隻是魏延過分高估了自己,同時也低估了沙摩柯。想他魏延這段時間連夜奔波,提心吊膽,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消耗甚大。可反觀沙摩柯,養精蓄銳多日,即便以前沙摩柯比不上魏延武藝精湛,但經過這番此消彼長,魏延想要生擒活捉沙摩柯的把握早已不大。
沙摩柯接受了魏延的挑戰。其實魏延的提議也正合沙摩柯的心意,倒不是沙摩柯有意放魏延一馬,而是在臨出發前,劉福出了一個缺德主意。他不要死的魏延,必須要生擒活捉才能領到懸賞。
沙摩柯可以不在乎劉福給出的懸賞,但卻不能不考慮五溪蠻暗中幫助魏延這件事。雖說那個貪財的部落已經被魏延滅口,但在被滅口之前,那個被滅口的部落也的確是在幫助魏延隱藏身形。
對於日後主公的觀感,沙摩柯還是很在意的,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在日後被劉福送小鞋穿。作為五溪蠻王,沙摩柯是合格的,雖然依然對劉福不怎麽感冒,但為了整個五溪蠻的未來,沙摩柯還是選擇了向劉福低頭。既然選擇了低頭,自然就不能叫劉福看不到自己的價值。
兩個同時抱著生擒對方的人殺在了一處,魏延身後的兩百人緊張的望著正在與沙摩柯惡鬥的魏延,既擔心魏延的安危又期望魏延可以獲勝。至於沙摩柯身後的那些蠻人則在大呼小叫的為他們的王呐喊助威。
惡鬥三十餘合,魏延已經感到有些吃力了,這段時間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再經過這番惡鬥,魏延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終究是肉身凡胎,總有累的時候。魏延雖然強打精神,怎奈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即便再有心,那也無力施為。
又是一次比拚力氣的交擊,魏延的手中刀再也扛不住沙摩柯的巨力,脫手飛了出去,而魏延本人也被沙摩柯一腳踹翻在地,踩住了胸口。
“……沙摩柯,你若是將我等交予主公,你就可以得到大筆的銀錢。”被擒的魏延依然不肯死心,開口對沙摩柯說道。
沙摩柯聞言搖了搖頭,“魏文長,別再垂死掙紮了。實話說給你聽,若不是陛下下令要生擒活捉你,你此時早已死了。”
“……你要把我交給西漢皇帝?那個皇帝究竟給了你多少銀錢,我可以給你雙倍。”在魏延的印象裏,蠻人貪財,隻要自己拿出更多的銀錢,保不齊就能勸得沙摩柯改變主意。可沒想到沙摩柯依然搖頭,甚至有些不屑的看著魏延說道:“魏文長,在你眼中,我們蠻人皆是貪財好利之輩。這沒錯,我們的確愛錢,但我們同樣也知道有些人的錢不好拿,你那個主公現如今已經自身難保,這天下遲早是皇帝陛下的。現在拿了你的錢放你一馬,日後皇帝陛下知道此事會不找我們麻煩嗎?”沙摩柯故意大聲說道。聽到沙摩柯的叫喊,蠻人中原本聽到魏延所開的條件有些意動的蠻人頓時老實了下來。
的確就如沙摩柯所言的那樣,劉備的錢如今好拿不好消化,萬一日後皇帝陛下因為這件事來找五溪蠻的麻煩,那真就是得不償失了。
“更何況皇帝陛下與你那主公不同。你那個主公給我們銀錢隻是想要讓我們替他賣命,可皇帝陛下卻給了我們五溪蠻一個美好的未來。陛下曾經說過,做人不能隻顧眼前,還要有個長遠的打算。”
“皇帝能給你們什麽?”魏延聞言問道。
“在西漢軍占領荊南以後,皇帝陛下並沒有因為五溪蠻之前幫助過你們就懲罰五溪蠻,相反了,陛下下令開通了商路,允許我五溪蠻可以進城交易,並且還派人照看,避免進城的族人受到奸商的盤剝。僅憑這一條,就足以讓我五溪蠻歸心。更何況陛下更是許諾我五溪蠻,在日後會派人來教授我們的孩子讀書識字,但凡是願意去官府登記造冊的人更可以得到屬於自己的土地。”
“……你們就不擔心他是在騙你們嗎?”魏延不死心的問道。
“魏文長,你這話說的就有點過分了。在對待異族的態度上,陛下一貫堅持隻要願意遵守大漢的律法,那就有資格與漢人生活在同一片天地間。五溪蠻雖然之前做了些錯事,但隻要肯改過,陛下依然願意給五溪蠻一個機會。五溪蠻不是第一個接受漢化的異族,同樣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看看那些在五溪蠻之前接受漢化的異族,五溪蠻有什麽理由去擔心陛下是在騙他們。”不等沙摩柯開口,有人自蠻人中走了出來。
“你是何人?”魏延看到對方身穿漢裝,開口問道。
“不才王平,如今添為白虎軍校尉,此次奉命前來請你去桂陽一遊。”王平微笑著答道。
聽到王平自報家門,魏延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敢情這沙摩柯不是主事人,跟他說再多也是無用,有王平在,沙摩柯即便真的有心放自己一馬,恐怕也沒有那個膽子。想到這裏,魏延不由想要出聲相譏,最好可以引得王平怒而殺人。
可惜王平卻像是早就看破了魏延的心思,搶先開口道:“魏文長,莫要出口不遜,陛下既然說了要將你生擒活捉回去,那我就不會讓你死。你若是想要破口大罵,那我就隻好命人堵住你的嘴。”
“……不知陛下為何要見我?”魏延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了接受王平的好意。畢竟是要臉的人,行潑婦之舉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不是單純的破罐子破摔。若是不能達到目的,魏延也不願丟那個人。
“嗬嗬……陛下說你膽子奇大,竟然敢在這種時候帶人來刺殺他,這不僅僅是嚇了陛下一跳,更是狠狠地抽了眾將一記耳光,若是真讓你成功了,那眾將就隻有以死謝罪。恭喜你啊魏文長,能夠同時得罪我大漢超過七成的武將,你還是頭一人。”王平笑眯眯的看著魏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