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13章 用人之道
冬去春來,一轉眼的工夫,一年的光景就這樣過去了。【首發】鮮卑的魁頭跟蹇曼已經殺紅了眼,活在草原上的鮮卑百姓忍受不了這種沒日沒夜的廝殺,不斷南逃,短短一年的光景,關中就接受了近二十萬鮮卑難民。這些因為戰禍而失去家園,變的赤貧的人們,在關中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殺光鮮卑人!
劉福從來就沒有這種想法!
二十萬鮮卑人,雖然老弱婦孺占了很大的比例,但青壯還是有那麽四五萬人。劉福不需要這四五萬人為自己去打仗,但讓他們為自己幹些體力活還是沒問題的。
要想富,先修路!劉福別的不敢拿出來跟別的地方比,但要論到交通,劉福可以自信的說關中是做的最好的。益州多山的結構限製了益州的發展,同時也給劉福的統治留下了隱患。為了連貫關中與益州的聯係,加強對益州的控製力,早在益州北部被收入關中囊內開始,就開始了幾條主幹道的施工,直到今日,關中通往益州的主幹道,已經不再是一條,而是五條,通過這五條主幹道,關中加深了與益州的聯係,強化了對益州的控製,隻要劉福願意,關中漢軍可以很快進入益州,而不需要像以前那樣翻山越嶺。
能夠修成這些道路,鮮卑人起了很大的作用。劉福不是個喜歡竭澤而漁的人,既然想要讓鮮卑人賣苦力,自然不會過分壓迫鮮卑人。在鮮卑人忍受不了戰亂逃入關中以後,劉福命人將這些鮮卑人編入戶籍,統一管理。當然為了避免這些鮮卑人在日後聚眾作亂,劉福下令將這些鮮卑人以家為單位,分別安排在了不同的地方。二十萬鮮卑人雖然聽起來不少,但在劉福如今所控製的地方一稀釋,也就幹不出什麽大事了。
為了讓這些鮮卑人能夠安心做事,劉福派人教授他們種地養蠶,學習除了放牧以外的生活技能,同時還將鮮卑人中的青壯招入施工隊,隨著施工隊在四處施工。在關中境內,隻要肯賣力氣,肯遵守大漢的律法,鮮卑人生活的還算不錯。
生活安定了,自然也就沒有了鬧事的心思。如今在關中的鮮卑人,除了用心做事外,就是希望可以早日成為大漢境內的二等國民,與那些早先投靠漢人的羌人一樣,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
在劉福治下,百姓分成了三等,漢人是第一等,可以享受最好的待遇,次一等的就是接受漢化的異族,羌人、西域各族人都有,隻要通過了大漢的考驗,就能享受大部分漢人的待遇,最差的就是剛剛加入關中的外族,這些人雖然隻要遵紀守法就可以生活安定,但大漢官府所發布的福利,他們就基本上享受不到了。當然這個福利不包括孩童。對於教育,關中采取了一視同仁的態度,但若是想要進入高等學府,那對異族的限製就很嚴了。
不過即便如此,生活在關中的大部分異族在看那些還生活在故地的同族時,還是會生出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的確如此,關中安定,隻要肯幹活,那就不愁吃喝,隻要遵紀守法,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突然殺死,與如今已經變得血流成河的草原相比,生活在關中的鮮卑人如同置身天堂。
但在這天堂裏也分三六九等,想要享受更好的待遇,更少的限製,那就隻有努力成為二等國民,獲得漢人的認可。
不是沒有人想要趁機作亂,可響應的人卻是寥寥無幾。生活在關中的外族已經清楚認識到關中王劉福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但隻要不犯了他所訂下的規矩,他也不會沒事找人麻煩。
強大的軍隊保證了百姓生活上安定,而隻要生活安定,百姓並不是很在意由誰來統治他們。至少那些憂國憂民的人,在關中並不是很受人待見。關中鼓勵自薦,但凡是有真才實學的人,隻要自己去官府通過了麵試,那就可以得到安排一展所長。而那些總是吃飽了飯後表達自己憂國憂民之心的人,往往會得到的隻有旁人的嘲笑。
“你既然看得如此通透,為什麽不去官府說明,直接指出官府工作上的不足,跑到這裏來說什麽?煽動別人去鬧事,自己再躲在暗處看熱鬧?無恥!”
吃飽穿暖,不受人欺負,這是最樸實的追求,同時也是大多數人的追求。隻有一小撮人不滿現狀,總是希望搞出一點事來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如今的關中,隻要肯幹,人人都能做到吃飽穿暖,隻要守法,就不會有人來欺負你。就算有人欺負了你,官府也會出麵為你撐腰。在這種環境下,人們對官府的不滿很低,往往即便官府做錯了一些事,大多數百姓也會理解。
隻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才是天下不安的根源,對待那些人,關中的處置很嚴厲。不管這些人是受人蒙蔽蠱惑還是有意為之,但凡是抓住的,統統送去西域勞動改造,十年之內不許返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西域是劉福治下最混亂的地方。不過對西域,劉福並不是太看重,交通的限製讓劉福隻能將西域作為一個物資補給點,而無法用心去經營。對於西域,劉福放棄了對土地的占有,隻對西域的財富感興趣。
而正是這種不重視,讓西域的某些人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長安
劉福正陪著懷孕四個月的甄宓在花園裏散步,書佐龐林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一見到龐林,劉福不由納悶的問道:“士仲,什麽事那麽慌張?”
“主公,盧師、蔡師求見。”
“唔?他們不忙著準備科舉,跑我這來做什麽?宓兒,我去看看。”
“夫君慢走。”
帶著龐林,劉福來到書房,就見盧植、蔡邕二人臉色有些難看。劉福連忙回想了一下近日自己的舉動,好像也沒幹什麽值得這二位親自出馬的荒唐事。
“兩位恩師,是什麽事情驚動了你們?”劉福坐下後問道。
“你先看看這個。”盧植拿出一封書信遞給劉福道。
劉福拿出書信看了看,皺眉說道:“老賈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他既然寫信來告知此事,想必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盧師,你看此事要如何處理?”
“你覺得呢?”盧植反問道。
“我?我想先把賈穆找個借口調回來,然後再給班咫一次機會。畢竟隻憑一封書信就對有功之臣動手,未免有些草率。我信任老賈,但我不能因為老賈的一封書信就懷疑班咫。”劉福想了想後答道。
盧植跟蔡邕聽了劉福的回答後滿意的點點頭,盧植說道:“好,主公如此決定是對的。班咫是否有了不臣之心,我們不可以賈文和一封書信來判斷。不過必要的防備還是要的。主公,若是班咫真的起了分疆裂土的心思……”
“那就隻能對不起老班家的列祖列宗了。他老班家出了個不肖子孫,我隻好替他家清理門戶。”劉福沉聲答道。
“主公準備調動哪一軍?”盧植聞言問道。
“踏白、解煩……還有漢安。”
“……主公,乞活軍的人數可有十萬……隻調動三軍,是否足夠?”蔡邕擔心的問道。
“乞活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對踏白這種的正規軍來說,不過是烏合之眾。更何況如今西域雖然地域廣闊,但從事生產的人並不是很多。無論是糧食還是裝備,都需要從涼州調動,隻要讓老賈中斷對西域的補給,緊守玉門關,班咫除了西進求活外沒有別的辦法。”
“可這樣一來,我們在西域的商路恐怕就要斷絕一段時間。”
“就是因為有這個擔心,所以我不想過分刺激班咫。先禮後兵吧,他若是隻是剛有這個心思,我會通過調離讓他死心。可若是他不識時務,那就隻好用大軍來說話了。”
“主公準備用什麽借口?”盧植問道。
“……各軍主將回長安述職。”
一場針對西域都護班咫的行動就此定下。安排人去做這事後,劉福問盧植跟蔡邕道:“盧師、蔡師,關於這次的科舉,都準備的怎麽樣了?有什麽麻煩嗎?”
“沒有,上次的科舉雖然出了一點狀況,不過這次應該可以萬無一失。隻是主公,這次舉行科舉的時間是不是有些過早?”蔡邕有些擔心的問劉福道。
“蔡師多慮了。上一次的科舉不過是一次預演,為的不是求才,而是讓科舉這件事在大漢境內廣為傳播。而這次的科舉才算是真正的科舉,以後科舉會三年舉行一次,沒有特殊情況出現,這個規定不會更改。對了,這次科舉過後,關於參加者的資格,也必須得到限製,這樣就可以避免出現濫竽充數的人。”
“如何限製?”盧植出聲問道。
“我們治下的學子隻需要取得各地學堂開具的證明就可以參加,至於外地的學子,在參加科舉之前,需要安排進行一次預考,隻有通過了預考,才能參加科舉考試。如果連預考都通不過,那科舉也就不必參加了。”
“明白了,此事我會與學院中的學士們討論。那關於科舉的考題,主公有什麽意見?”
“唔……詩詞歌賦可以少一點,那東西除了陶冶情操外,對民生沒有多大用處。我們需要的是可以讓治下百姓過上好日子的能吏,不是隻懂得頌詞吟詩的才子,考題可以偏重實務一些。”
“主公打算重才不重德?”蔡邕有些不滿的問劉福道,一旁的盧植也有些不高興的瞪著劉福。
劉福見狀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補救道:“兩位恩師誤會了,我並非是想要任用那些有才無德之人,而是這世上有才有德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大多數人,都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而我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人盡其用,各展所長。舉個例子說,有兩個縣令,一個很有能力,帶著治下百姓過上了豐衣足食的好日子,但這個人有點小毛病,貪了一些錢。而另一個雖然清正廉潔,但卻沒有足夠的才能,他治下的百姓隻能維持溫飽,遇上災年甚至要餓肚子。兩位恩師,若是你們遇到這種情況,你們會選擇提拔誰?”
“呃,這個……”盧植、蔡邕被劉福的問題問住了。從本心出發,二人想要提拔那個清廉的縣令,隻是這個人能力不足,連一個縣都治理不好,又如何能夠委以重任。可提拔另一個有些貪汙劣跡的縣令,二人又不太願意。
見盧植蔡邕不說話,劉福笑著說道:“兩位恩師,不必犯難,其實這事很好解決。那個清廉的縣令我會把他交給司馬防,而那個有劣跡的縣令,我會將他平調到另一個窮困的地方。”
“為何?”
“禦史台需要懂得自律,清正廉潔的人,而地方的建設則需要有才幹的人。他貪汙我不怕,千裏求官隻為財,但這個求財必須要有個度。如果能夠讓一方百姓安居樂業,富足安康,那給自己撈取一點好處並不是什麽大事,百姓也會容忍這種事情。但如果一方百姓已經夠苦了你還想要從他們身上撈油水,那這個官就該死了。”
“主公不擔心這樣會助長那種官員的貪腐?”
“擔心啊,所以禦史台、監察司需要睜大眼睛。一旦發現,嚴懲不貸。”
聽到劉福這話,蔡邕還想要說些什麽,一旁的盧植伸手扯了扯蔡邕的衣袖,示意蔡邕不用再說。蔡邕雖然不解,但還是選擇了閉嘴。在回學院的路上,蔡邕不解的問盧植道:“子幹你方才為何阻止我繼續勸說主公?”
“伯喈,你希望將主公教育成一個正人君子?”盧植有些納悶的反問道。
“……正人君子不好嗎?”
“正人君子當然好,隻是主公的身份,注定他成不了正人君子。伯喈你知道嗎?主公今日所說的那番話,我聽後感到很欣慰。”
“欣慰?”
“是啊,在你我眼中,主公就是我大漢的中興之主,可正人君子是成不了中興之主的。想要振興大漢,主公就不能做正人君子。而主公的用人之道,正是應了那句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很好。”
“可這樣一來,主公的聲名……”
“主公要什麽聲名?他需要的是振興大漢,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主公就算是變成一個小人,我也不會有半點的不滿。你還記得主公曾經對我們說過的厚黑二字嗎?”
“……你是說那回主公跟我們閑談時所說的但凡成大事者,無一不是厚黑之輩?”
“是啊。這話雖然聽得刺耳,但仔細想想,還真是如主公所說的那樣。就拿咱們大漢的開國君主高祖來說,開始不過一亭長,但最後取了天下的,卻是他。他憑得是什麽?論勇武,論人品,他似乎都比不上楚霸王吧。”
“子幹慎言!”蔡邕有些緊張的提醒盧植道。
“伯喈你緊張什麽?這話可不是我說的。”盧植見狀笑道。
“我當然知道評價高祖的話是主公說的,可你這樣說,萬一被有心人知道了,說不定就會惹來一場麻煩。”
“你呀你呀……不要一天到晚的待在書房裏足不出戶,就知道研究你那些寶貝古籍。抽空多到學院的辯合台去轉轉,聽聽那些學子的言論。”
“怎麽?難道那些學子什麽都敢說?”
“有主公親筆所提的‘言而無罪’四個字在,他們有什麽不敢說的。不瞞你說,當初辯合台剛建成的時候,我去聽了幾回,每回都是聽得心驚肉跳,差點讓人把那些上台辯合的學子給抓起來。”盧植聞言笑道。
“那現在呢?”
“現在?聽多了也就習慣了。感覺這樣也挺好,讓自己的觀點有一個說的地方,及時知道自己觀點對錯。對了,今日正好有一場辯合,你不妨隨我一起去聽聽。”
“好啊,知道今日辯合的論題嗎?”蔡邕點頭問道。
“不太清楚,辯合的論題除了辯合的雙方知道,想要知道論題隻有在辯合開始前才能知道。”
興漢學院的辯合台是劉福在關中科舉舉辦了之後才命人修建了。鄭玄一開始挺高興,不過在看過劉福派人送來的辯合論題以後,差點被嚇死。不過好在辯合台上的學子雖然在辯合的時候討論激烈,但卻並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而在經過這一年多的實踐後,辯合台已經不會主動出題,而是由觀點不同的學子向辯合台申請,然後在辯合台上一較高上。
盧植和蔡邕來到辯合台的時候,辯合台已經人滿為患,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不過以盧植和蔡邕的身份,他們想要占個前排還是沒有問題的。
來到辯合台下的前排坐定,盧植跟蔡邕就看到了掛在辯合台上的一條橫幅,上麵寫著今日辯合的論題,“天圓否?地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