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現場目擊 下

“到了媽媽家裏,我發現媽媽不在家,就自己玩了一會兒電腦遊戲,又收拾了一下房間,大概快五點的時候,我聽到了媽媽說話和掏鑰匙開門的聲音,就打開攝像機躲進靠近窗戶的衣櫃裏,想等媽媽一進來就跳出來嚇她一跳,然後再將媽媽又驚又喜的表情錄下來,以前我們經常這麽鬧,媽媽總是會拍著胸口罵我小混球。”林小舟笑了笑,但麵部表情旋即就變得陰沉,“可是,媽媽進來後,我卻意外地聽到,跟著媽媽進來的,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她們似乎在激烈地爭吵……”

說到這裏,林小舟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恐懼,或者說是難以壓製的憤怒更加確切。

“當時嚇了我一跳,就蜷縮在衣櫃裏,悄悄將櫃門推開一條縫隙,看到媽媽正和那個畜生,哦,就是劉耀宗,她們正在爭吵,媽媽當時很生氣,臉色漲紅,我從來沒見過媽媽生那麽大的氣,身體都在顫抖,而那個畜生居然一臉無賴地嬉皮笑臉,還說這不過是一場交易,媽媽沒必要動這麽大的肝火。”

“說真的,看到劉耀宗的第一眼,我的胃就開始抽搐,內心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想殺死他的**,但是,由於不知道媽媽為什麽會和他突然出現在家裏,我沒有貿然出去,以免給媽媽惹來麻煩,於是,我就舉起攝像機,一邊聽她們說什麽,一邊作好準備,一旦那個畜生要是敢對媽媽做什麽,我就用攝像機砸得他頭破血流。”

“聽了一會,我聽她們爭吵的意思大概是付叔叔想貸一筆款項,數額好像還很大,應該是付叔叔去找過劉耀宗,但沒有談妥。不知怎麽的,劉耀宗又約了媽媽去和他談,結果可想而知,然後,劉耀宗竟然一路纏著媽媽,跟到了家裏,才會引得媽媽大發雷霆。”

“當時,我看著媽媽指著劉耀宗的鼻子,手指顫動地說道,劉耀宗,我告訴你,這些年我們彼此視如陌路,相安無事,至於其中原因,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那段始亂終棄的醜聞如果被你的嶽父大人知曉,足以斷送你的仕途,所以你才會避瘟神一樣地躲著我,可是,現在你卻陰魂不散地纏著我,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對於媽媽的怒斥,劉耀宗不怒反笑,說是都是過去的事兒了,還提它幹什麽,他這次約見媽媽,主要是想談談貸款好處的事兒。好像劉耀宗也知道付叔叔和媽媽的公司急需一筆貸款,就想趁機敲詐媽媽她們,條件是、是要什麽股份,我也不太明白,但是,當劉耀宗說完‘我這次找你,純粹是談交易,跟以前的那些爛事兒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後,媽媽終於爆發了,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朝那畜生紮了過去。切,那個畜生果然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被嚇壞了,就跟條被追打的狗一樣,滿屋子亂跑,好幾次還差點兒被絆倒,看得我都快笑出聲來,鬼使神差的,我就用手裏的攝像機將這一幕錄了下來……”

“那段視頻是你錄的?”黎叔兒插了一句話,問道。

“視頻?什麽視頻?”林小舟眨了一下眼睛,問道。

“沒事兒,你接著說,你說的,對於查明你媽媽的死因很重要。”黎叔兒手撫額頭,示意林小舟繼續說下去。

“這中間,劉耀宗也幾次想從媽媽手裏奪刀,可都沒有成功,還弄傷了自己,真是活該,我都沒想到,媽媽會那麽厲害,不過,媽媽用力過猛,也誤傷了自己的手臂和身上,最後,劉耀宗是落荒而逃。媽媽則扔掉水果刀,坐在沙發上捂著臉痛哭起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櫃子裏走了出來,媽媽聽到聲音,嚇了一跳,一抬頭看見是我,摟著我是嚎啕大哭,那哭得聲音,讓我的心都碎成了無數片,你們知道心疼是什麽滋味嗎,真的很疼,疼得你都感覺靈魂要出竅了……”提到自己的母親,林小舟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奪眶而出。

看著將頭埋在聳起的瘦俏雙肩裏輕聲啜泣的林小舟,我們都沉默無語,不知道該怎麽去勸解這個承受了太多原本不應屬於她的苦難的羸弱女孩兒。

片刻之後,止住了哭泣的林小舟擦擦浮腫得淚眼,接著說道:“那天晚上,媽媽摟著我,和我說了一晚上的話,都是些什麽前生來世、女兒是媽媽生命的延續,以及一些要照顧好姥爺和自己之類的話,反反複地說,直到天亮。早上,媽媽給我做完早餐,一直含笑看我吃完最後一口,就讓我回滿河鎮去照顧姥爺,臨走時,媽媽門口一下子緊緊抱住我,使勁地吻我的臉,癢癢的,直到我都快被抱得窒息了,媽媽才鬆開我,看著麵色憔悴、淚流滿麵的媽媽,我也忍不住哭了,倒是媽媽又笑了,說是過幾天回去陪著我和姥爺,再也不離開我們,當時我還挺高興,美滋滋的就走了。”

“回到滿河鎮,我沒有將這些告訴姥爺,但心裏總惦記著媽媽,怕那畜生又去找她的麻煩,就雇了名護工臨時照看一下姥爺,然後隔了兩天又偷回到了雅爾市媽媽家,結果就……剩下的,你們都知道了,這就是我能告訴你們的一切。”說完這些,林小舟站了起來,胸部劇烈起伏,顯然內心亦是很不平靜。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你要是有一個可以殺死劉耀宗的機會,你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嗎?”黎叔兒揉了揉太陽穴,很隨意地望著林小舟問道。

我和胖子一驚,林小舟作為涉案當事人,目前尚且不知道劉耀宗已經死亡,黎叔兒卻卻有意無意地向她透露案情,這麽做顯然是違反辦案程序和人民警察紀律條令的,黎叔兒這是怎麽了,是一時大意還是有意為之啊?

我假裝咳嗽了一下,借以提醒黎叔兒別玩得太出圈兒了,黎叔兒沒有理會我,依舊饒有興趣地望著林小舟。

“我會,我一定會,而且是毫不猶豫,因為,我對他的恨已經積攢了整整二十年,那種仇恨,足以毀滅一切!”林小舟站了起來,說話的聲音很輕,但她那扭曲的表情卻令我們驟然感到了一股夜半時分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