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翔離開風火輪,很快又回了南昌,這時,已是午夜時分,他來到了醫院,悄悄進到了葉蒂蘭的病房,本來葉蒂蘭一直有由警方監控,希望從她這兒找到殷翔,但他一直沒回來過,加上她又一直沒醒,已經撤走了,殷翔確認沒有危險,才走了進去,看到葉蒂蘭這個昔日亭亭玉立俏佳人,如今,她孤零零地躺在**,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沒人照顧,沒人理會,她還在昏迷不醒,在開始時,還有林露的一個朋友照顧了她一段,如今,她真的是無依無靠了,殷翔隻能求神拜佛,希望醫生和護士都盡忠職守。
“蘭!”殷翔撫摸著她的手,“對不起……”他又自嘲地笑笑,“如果你醒著,一定笑我吧,我和你之間還談什麽對不對得起呢?”
“我馬上要去與俞堅作最後的生死之戰了,我沒什麽放不下的,隻有兩個人,一是我父親,二就是你,你一直把自己托付給我,要是我回不來了,我真不知道誰來照顧你。”說到這裏,殷翔熱淚盈眶:“其實你很傻,為什麽要跟我這麽一個無能之輩,你的樣貌,你的智慧就是跟個億萬富翁都有富餘,你偏偏要做我的秘書,蘭,我知道你一直在騙自己,你知道自己不是傻,是因為你愛我。”
他抓起她的手,在臉上輕輕地撫摸:“所以我才覺得對不起你,我愛的人,一直是沐薇薇,雖然你樣樣比她強,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是個花心的男人,我太不負責任了,直到現在,我還在為自己找借口,說你跟著我隻是因為我能讓你發財。我讓你發什麽財了?”說到這裏,他捂著雙眼,淚水淒然而下。
“蘭,求你保佑我,保佑我獲勝,不是為國家,不是為太極星,我什麽都不為,甚至不為我的性命,我隻為我能回來,繼續照顧你,直到你醒來。你能快點醒來嗎?打我,罵我,嘲笑我都好,隻求你醒來,你別再這樣對我不理不睬,求你了好嗎?”殷翔聲音哽咽著,他終於伏在了床頭失聲痛哭,“求求你,千萬不要不理我。”
他像孩子一樣哭著,仿佛要在這一刻把多日來積壓的委屈,痛苦,擔憂全都哭出來,淚水濕透了被單,他沒有看到,就在他痛哭時,沐薇薇站在門口,懷抱一束鮮花,靜靜地盯著這一幕,眼中也是淚光閃動。
殷翔到底還是保持著警覺,他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一回頭,看到沐薇薇慢慢地走進,眼神中百味陳雜,這一瞬間,殷翔感到昔日那刁蠻任性,活潑可愛的少女在慢慢遠離,她長大了,眼神中更多了幾許成熟和滄桑。
她慢慢把花放在葉蒂蘭的床頭:“你不該來。俞堅也許會發現你。”
“我不在乎了。”殷翔看看床頭的花,那是一束康乃馨,“謝謝你來看她。”
沐薇薇聲音低得殷翔幾乎聽不見:“我剛才聽到你說……你愛的是我。”
殷翔點點頭,什麽也沒有說。
“那她呢?”沐薇薇看著病**的葉蒂蘭。殷翔長歎:“我不知道,我欠了她的情。”
“你還欠林露的情。”沐薇薇忽然道。
“林露?”殷翔道,“我知道她對我有好感,但是……”
“沒有但是,你已經得到她了。”沐薇薇道,“你就一點都不記得,那一晚你喝醉了……”她把事情終於全盤告訴了他。
殷翔呆住了,他全想起了,那一晚他迷迷糊糊抱著的人,原來是林露,那溫柔的親吻,被子上的馨香,痛苦的呻吟,原來是她。殷翔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愣在那裏。
“你不用自責,她不會怪你。”沐薇薇低聲道,“我本來一直想找個時間,告訴你一切,讓你對她負責,可是我看到你在葉蒂蘭床邊哭的樣子,我又不知道到底你該到底向誰負責,她們都對你這麽好……我……我……”沐薇薇忽然轉過身哭了起來。
“你為什麽要哭?”殷翔幽幽地道,“不管我向她們誰負責,與你何幹?你為什麽要哭?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是的,我們分手了,那我哭也不行嗎?這又與你何幹?”沐薇薇忍不住向他大叫起來。但是她的嘴被殷翔捂住了:“別激動,這是醫院。”
兩人靜止了,殷翔撫著她柔軟的唇,手心傳來一陣陣溫熱,沐薇薇感覺到自己心跳在慢慢加快,與殷翔對視著,眼神越來越迷離,終於,她再次痛哭一聲,撲倒在他懷裏,捶打著他:“渾蛋!渾蛋!花心大賊!我恨你!我恨死你!嗚嗚嗚……”
“我沒法對你們負責了。”殷翔這句話讓她停止了,“是的,我欠你們每個人的情,可是,這世上有些事比愛情更重要,我要去做了,我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麽後果,但是我沒有選擇,你們的愛,我會永遠珍藏在心底,薇薇,我想你知道,我最愛的……永遠是你。”
沐薇薇沒有哭,沒有動,她早料到這樣的結局,她對他已經足夠了解,知道他的選擇。她隻是靜靜地,享受著在愛人懷中的寧靜,她希望這一刻能變成永恒。
時間無情,殷翔終於放開了她:“我要走了,薇薇,以後,千萬不要找一個像我這樣在感情上笨得像豬一樣的男人。”
“你不是豬!”沐薇薇忽然全身顫抖,她撲上去,送上櫻唇,不停地吻著他,吻他的嘴,吻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子,含糊不清地呢喃:“你是鷹,一頭永遠鎖不住的鷹,你去吧,我相信你,永永遠遠,我會等你回來。不,我要和你一起去,和你並肩作戰,我也愛你。”
殷翔推開她:“不,我不能再讓任何人為我去冒險。”
“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愛,我的理想,你不要再覺得你欠別人什麽,不管你身邊發生什麽,沒人恨你,你沒看到嗎?不為別的,隻為你是個值得我們付出的人。”
殷翔緊緊握住她的手,眼中閃動著從未有過的光彩:“薇薇,真的嗎?”
沐薇薇用力點頭。殷翔激動了:“感謝上蒼。”他抱緊她,“我會保護你,永永遠遠。為了你,為了你們,我要活下去。”兩人熱吻著,從沒有過的感覺,從沒有過的熱烈。
很久很久,殷翔與她才分開,他看一眼葉蒂蘭,俯下身去,也在她唇上柔柔一吻:“蘭,等我回來。”
他牽著沐薇薇,離開了,他沒有看到,在他離去後,葉蒂蘭突然身體振動了一下,嘴唇輕輕地翕張幾下,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殷……翔……”
過了不久,殷翔獨自來到了俞越海的病房前,他和葉蒂蘭是在同一家醫院,不過,他的門口有保安,裏麵有華小娟和瑞奇?瑪麗同時照顧著,不過現在很奇怪,好像是約好了一樣,三個人都不在,給了殷翔唯一的一個探視機會,隻能說,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吧。
殷翔緩步走進病房,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男人就躺在那兒,兩頰已深深凹了下去,雙眼緊閉著,再也看不到以往的一絲神采,就這麽短短的幾天,從一個行業的偉人一下就變成了行將就木的老病之人,殷翔心中抽疼一下,慢慢坐在了他的床邊。
“俞總,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記得那句話嗎?看似偶然,其實必然,如果沒有俞堅,我們又會遇到什麽呢?是不是就會一切順順利利的?”
俞越海的眼皮在跳動,他與葉蒂蘭不一樣,他雖然不能動,但感覺仍在,對外界的動靜能了解,他知道,殷翔就坐在他床邊,殷翔也看到了,他的手指在微微地動彈,他握住他的手,那上麵的皺紋已如枯樹皮。
就在他的手接觸俞越海的一瞬間,他有種心意相通的感覺,這個男人正通過顫抖的手在試圖向他傳遞某種信息。
“正如我從前所說的,俞總,我一直視您如父親,您說一我不說二,我現在最矛盾的不是怎麽對付俞堅,而是……他畢竟是您的兒子,您真希望他受到懲罰嗎?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我很怕傷害了他就是傷害了您,告訴我吧,您的想法。”
殷翔坐在床邊,把自己所知道的盡量簡短地說給他聽,說著說著,他看到俞越海深陷的眼窩裏,慢慢流下了兩行眼淚。
“請您給我下命令吧。”殷翔心情沉重著,慢慢鬆開他的手。但是在他的手快與他分開的一瞬間,忽然俞越海不知從哪冒出來一股力氣,死死地拉住了他。
“俞總!”殷翔停下了,他感覺到,俞越海的手指正在他掌心慢慢劃動,劃出一個字:殺!
殷翔心髒縮緊了:“您肯定嗎?”
俞越海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地敲動,一下,兩下,三下!
殷翔重重地點頭:“是!”
這時門口一個聲音,是沐薇薇:“殷翔,快走,保安回來了。”殷翔起身,看了俞越海最後一眼,與她雙雙離去。
這是個漫長的夜晚,仿佛比平時長得多,當東方漸漸露出魚白,太陽很不情願爬上天空,在寂靜的夜晚時沉默的醫院慢慢又開始變得人多起來,來葉蒂蘭病房查房的早班護士一進來,不由驚叫一聲,因為這個一直昏迷不醒的病人不見了,隻剩一張空床,同時消失的,還有床頭那一束鮮豔的花。
華小娟和瑞奇?瑪麗回到俞越海的病房,同樣吃驚地發現,一直以來在愁容中昏睡的俞越海,臉上居然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
在人流湧湧的大街上,殷翔與沐薇薇並街快速行走,沐薇薇問他:“你找到俞堅的破綻了嗎?”
殷翔點點頭:“他有個很微小的破綻。”
“什麽?”
“韓鐵把我從警局救出來時,在說到他如何利用阿拉曼誣陷我時,說過一句話:他不知用什麽方法處理得連警方都找不到他的屍體。”
“這代表什麽?”
殷翔道:“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