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堅越來越感到不安,眉頭不住地跳動,同樣感到不安的還有威爾,當兩人在賽場洗手間外碰頭時,看看表,時針像用一種比平時快得多的速度滴答滴答走向開賽,還有最後五分鍾。這正是葉蒂蘭他們出發往荒島的時間。
“別告訴我這時出了意外。”威爾的臉色有些陰沉。
俞堅道:“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交易吧。”
“不,我們還沒得到冠軍,交易時間還沒到。”
俞堅道:“我已有萬無一失的安排,難道這樣你還信不過我?”
威爾眼光一閃:“因為我剛剛得到消息,原來你還有一個對手一直在給你添麻煩,可你還沒能解決他,他叫殷翔,還得到了瑪麗的戰機,對嗎?”
俞堅道:“他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我的人生經驗告訴我,大事往往就壞在小角色手中,俞堅先生,我發現你有些急切。”
俞堅的確有些急:“威爾先生,比賽獲勝對你來說無關緊要不是嗎?你要的隻是資料。”
“資料隻是一部分,我更需要太極星這個平台,如果你有打算撈一筆就走的想法,那我會失去太極星這個往中國的跳板,我們的交易數額就沒那麽大了。”威爾毫不留情,“也就是說你給我的值不了這麽多錢。”
俞堅倨傲地抬起了頭:“威爾先生對我沒信心嗎?”
“曾經有,但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有點害怕,你是不是預感到出什麽事了?”
俞堅承認:“是,我有點不好的預感,不過並不代表是什麽麻煩,你不就是擔心殷翔嗎?來吧,我讓你看看我的籌碼。”
他徑直帶著威爾來到他在賽場安排的個人辦公室,推開門後裏麵是個臨時休息室,小**坐著一個老人,眼睛盯著地麵,好像在思索什麽。
俞堅看看吃驚的威爾:“這位就是殷翔的父親,這位英勇的老人曾試圖幫助殷翔勒索我,不過失敗了,殷翔對他的父親無比的尊重,他應該知道惹火了我他會失去他。”
威爾退後一步:“你做的任何違法的事情都與我無關,我什麽都沒看到。”
俞堅被他的態度激怒了,一下扭住他的衣襟:“這個時候你還想扮演奉公守法者的角色嗎?我們是一條船上的,現在我不是懇求你,而是你必須同我合作。”
威爾雖然心中有氣,但還是答應:“我會如你所願。”
俞堅哼了一聲,鬆開威爾對殷父道:“如果你兒子再給我添麻煩的話,我隻好送你上路了。”
殷父依舊一動不動,仿佛沒聽到他說什麽,待他們走後,他開始自言自語:“兒子,你聽到了嗎?他們著急了,害怕了,這是機會。”在他的大腿裏,有一個竊聽器在閃光,那裏本是他受傷的腿裝接骨板的地方,俞堅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被這個根本不放在眼裏的老人一直在算計。
殷翔端坐在飛行器中,父親的話還有俞堅他們的爭吵通過一個小小的耳機接收到了,雖然殷父聽不到他說話,他還是道:“聽到了,爸,你一定要撐住。”他拿下了耳機,拉動操作杆,二零一八開始升空。
與此同時,賽場上F1飛行器終於開始,鑼鼓掀天,萬眾歡呼叫好,用中國人最熱情的方式,為賽手們壯行。
指示牌上進入倒計時,約六十架參賽戰機靜靜地停在跑道上,隨著三、二、一……發動機開始噴射藍色的火苗,終於,嘟的一聲,比賽開始了。大地突然一聲大震,整個賽場上灰色隆起,那是無數噴射器激起的灰塵,遠遠看去,如核彈爆炸升起一朵蘑菇雲。像無數流星反射天空,一架架戰機隆隆飛起,劃破長空,開始了激烈角逐。
戰機升空,立刻綻放彩色煙霧,頓時天空出現瑞彩千條,如一個隱身的巨人手執彩帶當空起舞,當戰機開始加速時,煙霧淡化,像突然從中崩斷,所有戰機進入高速狀態,強烈噴射器烈火狂湧,空氣震**,像無數子彈射出,進入了各自的飛行軌道。
高速賽事現場觀眾不可能看到,戰機已飛得隻剩天邊的黑點,天空中又有飛機起飛,隨機行動進行航拍,現場大屏幕出現戰機們激烈角逐的場麵,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報道賽事實況,力圖不遺漏任何一分精彩。
隨著天空中戰機消失,徐昌明正想起來走動一下,看到爵德向他迎麵走來,徐昌明迎上去:“爵德先生,我還沒有向航體會和波音以及您個人在賽事上的貢獻表示感謝呢。”
“不必客氣,這是你們實力使然。”爵德謙遜幾句,道,“看來俞越海夫人瑞奇?瑪麗女士是來不及趕來參賽了。”
徐昌明歎道:“這也令我意外,很早的時候我就聽說她正為本次賽事作準備,但我們已想盡辦法,依然無法聯絡到她……”
兩人正在遺憾時,忽然一架F1戰機流星般從天而降,在跑道上懸停了一下,旁邊指示牌顯示代表隊名稱:二零一八。裁判員愣了一下,但還是本能按下許可指示燈,此時比賽剛開始,遲到的隊伍還是有資格進入決賽,而二零一八也是本次備受矚目的一支團隊,他不用看名單都認了出來。
指示燈一亮,二零一八片刻沒有停留,一聲轟鳴,閃電般衝出,追趕其他賽手去了。全場一陣**,這麽重大的比賽怎麽還有遲到的。
“是瑪麗的飛行器。”爵德和徐昌明都傻了眼,“怎麽回事?就一架飛行器嗎?團隊呢?機械師和後勤人員呢?”徐昌明急忙拿起一個望遠鏡,在戰機加速的前一瞬看清了座艙中的人:“啊?是殷翔!”
剛從屋裏走出來的俞堅和威爾被一陣迎麵而來的狂風吹得差點倒退幾步,他們眼睜睜地看到二零一八衝上天空。
“這個陰魂不散的渾蛋!”俞堅不顧旁邊觀眾怪異的目光,破口大罵起來,向旁邊的手下道,“把那個渾蛋截停!”
手下道:“不行啊,那是合法參賽隊伍,而且比賽已經開始了,怎麽截停啊?”
俞堅麵色一冷:“該死的殷翔,這是你逼我的!”威爾看到他麵目猙獰,連退了兩步,俞堅向一個手下耳語兩句,那手下驚道:“在這動手?”
“你他媽不是黑社會的嗎?殺人你都不會?”俞堅把他用力一推,“去把那老頭給我幹掉!”不料話音沒落,一個滿頭大汗的工作人員跑來對他道:“俞總,不好了,中國空軍某部發來通知,說懷疑在第三賽區的鋁穀有致命的殺傷性武器,現在要馬上趕來封鎖這一帶,命令我們中止賽事。”
俞堅和威爾大吃一驚:“看來瑞奇?瑪麗已成功逃脫了。”威爾有點打退堂鼓的想法了,事情不太對頭了。俞堅看他越來越畏縮,惡狠狠地道:“急什麽,事情還沒完呢。”他一把抓過那工作人員,“除你之外還有人接到通知沒有。”
“沒有。”
“那你聽好,封鎖這個消息,如果你敢泄露出去,我要你的命!”
工作人員驚道:“這要犯法的!”
“我再說一次,走漏風聲我要你的命,你什麽也不許說,一切後果由我負責,比賽一定要繼續。”
工作人員不敢違抗這位太極星最高領導的指示,隻得答應。俞堅對威爾道:“威爾先生,現在我授權給你,代我暫時管理比賽。”
威爾道:“你要去哪?”
俞堅道:“我要把那個渾蛋打下來。”此時他已經被接二連三來的壞消息氣昏了頭,其實就算殷翔參賽了也未必就能勝過其他賽手,他既不是資深賽手又遲到了,輸的可能性極大。但俞堅總覺得隻要他一出現就總有壞消息,此時他有種錯覺,認為隻要殷翔被幹掉,事情就會好起來。
威爾雖有點緊張,但相較俞堅還冷靜些,事情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怕俞堅太過衝動反而壞事,對他道:“不,你不能去,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拖延我們交易的時間,你去了隻會中他的圈套,你現在也不能殺那老頭,這裏人太多,不是動手的地方。俞堅,我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我答應你,馬上進行交易,接下來你想幹什麽都行,我絕不再幹涉。”
威爾的確是老謀深算,雖然他想看出俞堅出了敗象,將來太極星未必落到他手中,但俞堅就算倒了,太極星也要受很大影響,就如殷翔所說,五分四裂也不一定,而自己又得到了他們的核心技術資料,雖然不如原來預想的那麽完美,但還是占了大便宜,而且又滿足了自己反華的欲望,何樂不為呢?此時一走,起碼能落個置身事外,俞堅出什麽問題也與自己無關了。
俞堅此時怒火攻心,也想不到那麽遠,就算想到了,也不會拒絕,立馬答應:“好,我們交易。”
兩人剛要進室內,忽然俞堅想到什麽,他掏出一個對講機道:“阿拉曼,收到請回話。”
此時,在第三賽區的鋁穀,白雪皚皚的崇山峻嶺中,每隔五十米,就有一門電子火炮,每門火炮有三名身穿軍裝的工作人員,就是俞堅向組委會提議的空戰賽區,當賽手們到達這裏,將體會到當年二戰時飛行員穿插於槍林彈雨的驚險,當然隻是有驚無險,因為這些都隻是射出一些炸開煙塵的炮彈,不具殺傷力,可是在賽區的末端一個不顯眼的山坳裏,有一門火炮外表雖與其他一樣,但它卻具備真正的電子火炮威力,能射出真正打下飛機的飛彈,F1戰機畢竟不是真正的戰鬥機,以二零一八年防空體係的武器,打下時速六百五十公裏且限製高度六千米不到,在這樣的高原相當於貼地飛行的飛行器,一旦目標鎖定,那是絕無差錯的。
看守這門火炮的,正是阿拉曼,俞堅也不是完全信任他,還安排另兩個比較信得過的中國人同他一起,在他們的飛彈箱中,有一種特製的磁力飛彈,是俞堅為了這次作弊專門通過威爾從歐洲買來的,它擊中目標不是像別的飛彈一樣將飛行器打得粉身碎骨,而是發射一種磁力電波,擾亂飛行器的操作係統,使飛機發生操作失靈而致墜落,這樣就免得真的打得機毀人亡被人發現飛彈碎片而引人懷疑。當然這種磁力飛彈相對於這個時代的真正的戰鬥機已經不大管用,大多有防範體係,不過打這種比賽用的毫無防範的F1戰機卻是沒有問題,這樣更確保了人們相信是戰機自身的故障導致操作失靈。
阿拉曼接到俞堅的指示,殷翔果然出現了,一見到他的飛行器,無論如何要將他打下來。
阿拉曼回應:“明白。”
但俞堅萬萬沒有想到,阿拉曼回應他時根本不在指定的火炮附近,而就在離他不遠的觀眾人群中,在原來預定的地點,那兩個俞堅安排的中國人已被他擊暈在地,隻餘一架空落落的火炮。
俞堅和威爾走進屋內,兩人各打開一部電腦,俞堅遞給威爾一張光盤,威爾剛要去接,俞堅手一縮道:“太極星的資料我拿來了,我想先看看錢。”
威爾一笑,打開網上銀行,輸入密碼,打進一個九位數:“現在,隻要有你的賬號,你就成功了。”
俞堅笑了,把光盤交到威爾手中:“我們同時開始。”
光盤放進了電腦,資料開始拷貝,順著無線網絡向遠在空客總部的威爾辦公室傳送,俞堅看到進度條緩慢移動:“現在可以了嗎?”
“請吧。”威爾請他輸入他瑞士銀行的賬號。
就在俞堅剛要把手放在電腦上,忽然他和威爾同時感到腦後被硬邦邦的東西頂住,是槍。俞堅回頭,頓時麵上變色:“阿拉曼。”
阿拉曼退後一步,把俞堅和威爾推到屋角,看看電腦:“真是很大的一筆錢啊。”
俞堅看著他黑洞洞的槍口,咬牙道:“我以為你是講信用的。”
“你放心,我答應幫你對付殷翔,一定會做到。隻是我同殷翔也有筆交易,他的條件可比你誘人得多。”
俞堅和威爾都傻了眼:“你同殷翔有接觸。”
“是的,就在這兩天,你們沒估到他的膽量吧,居然敢主動來找我,他給我提了一個發財大計,我非常有興趣,等這個計劃完成了,我會履行我的諾言,在賽場上幹掉他。”
“什麽計劃?”
“他告訴我,你和威爾之間會有一筆很大的交易,數額達幾億美元,他能配合我得到這筆錢,而我則配合他,拿到你們的犯罪證據並保證太極星的資料不外泄。”說話之間,他手在電腦上連按,輸入了自己在瑞士銀行的賬號,再一按確認,轉賬進度條開始移動。
“你!”俞堅急瘋了,要衝上來與阿拉曼拚命,但額頭被槍口一頂,又被壓了回去,阿拉曼冷笑道:“我一向都喜歡黑吃黑,雖然他初次同我見麵,似乎挺了解我,你以為他開著那架飛行器衝進來是為了去贏你的漫步者?不,隻是讓你們放鬆對我的警惕,好讓我看清你們的一舉一動,什麽都被他料到了,他料到你看到他出現會急得發瘋,料到你們交易的地點,甚至連在哪藏身都給我指了出來,這兩天他幹了很多事情,同我商討計劃之後,三次冒死潛人這個地方,探查你的辦事地點,能料到這一切他是付出了辛苦代價的,說真的,連我都有點佩服他了。”
威爾的額頭已經汗如瀑布:“我的錢!我的錢!”看到威爾的樣子,阿拉曼得意起來,這一來他忘了一件關鍵性的事,資料還在傳送當中,他舉起一個微型攝影機取出一盤錄像帶:“殷翔送我的錄像機,用於取證的,我想對你們肯定是非常不利的。”
他話音剛落,忽然外麵的觀眾一片嘩然,主席台上徐昌明和韓嘯天等其他高層人物差點仰天摔一跤,同時,控製賽場廣播錄像的員工突然發現操作失靈了,屏幕自動切換,不再顯示比賽場麵,而變成了阿拉曼拍到的錄像。
巨大的屏幕上,上萬名觀眾都看到,兩個一臉陰笑的壞蛋在對話:“太極星的資料我拿來了,我想先看看錢……”就連阿拉曼取出錄像帶後,畫麵消失,但聲音還在繼續,“我一向喜歡黑吃黑……”
看到這一切,徐昌明和韓嘯天先是發呆,但很快明白過來:“俞堅居然在出賣太極星!”韓嘯天已大叫,“保安!保安!”
外麵的哄鬧聲還在,錄像在廣播中傳出的對話聲把威爾、俞堅和阿拉曼都嚇了一跳,阿拉曼這才明白自己也上了殷翔的當,原來,昨晚殷翔冒死偷入了賽場,改動了廣播電視的線路,與這架特製的錄像機的網絡傳送器相連,如今,把他們三個在暗處的舉動都公之於世了。這樣的能直接連網絡的錄像機在市麵上花點錢就能買到,改動賽場的廣播線路可能有點複雜,但殷翔從當年駕駛天堂之眼時飛機被葉蒂蘭遠程操控得到了靈感,那時他就鑽研過這種技術,而相比遠程操控飛機,接幾條網線可就簡單多了,真想不到當年一時好奇學回來的技藝,如今派上了最重要的用場,殷翔心中默默地感謝著郭有為,相信這是他在天之靈在保佑自己。
“全完了!”威爾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俞堅麵色鐵青,想不到就這樣敗了,徹底失敗了,他像受傷的野獸一樣大吼一聲,要逃出去。
阿拉曼也想逃,可已跑到門邊的俞堅忽然回過頭對準他胸口就是一槍:“全怪你這個蠢貨。”阿拉曼是何等身手,撲地一滾,但距離太近,又沒想到俞堅這個時候喪心病狂地要殺他,被子彈打中了肩頭,一下撞到關殷父的房門上,俞堅又開了幾槍,阿拉曼用力一撞門,他力大無比,這厚實的鐵門居然被他生生撞倒躲了進去。
俞堅不想與他再糾纏,逃命要緊,快步跑了出去。阿拉曼捂著肩頭的傷口,艱難地要爬起來,忽然後麵一個花瓶砸下來,咣當一聲,砸得他頭破血流當場暈倒,動手的居然是殷父,如果是平時,殷父自然傷不了他一根頭發,但現在他驚魂未定,又剛巧受了傷,給了殷父絕好的機會,殷父看看地上的阿拉曼,一邊撿起他的槍一邊笑道:“別小看我老頭子,我也有點作用的。”
那名被俞堅嚴令禁止泄露賽事,中止消息的員工也醒悟過來,他急忙找到徐昌明告訴了他空軍總部的命令。徐昌明連忙下令:“賽事中止,所有戰機馬上回來。”
剛剛要進入第二賽區的所有參賽者都得到命令,賽事發生重大變故,緊急回歸!緊急回歸!天空一陣轟鳴,所有參賽者全都回來了,一時間,賽場亂成一團。緊急時刻,兩隊警察衝進了賽場,一隊維持秩序,一隊開始搜索俞堅和威爾,不久,領著皮小宇、沐薇薇等人的沐英傑也趕到了,他向手下下令:“就是把賽場翻過來,也要把俞堅找出來。”
而另一邊,皮小宇等人再次顯示出他們絕好的運氣,居然比警察更早地找到了威爾,皮小宇向羅揚和張德明一揮手:“等什麽,揍他!”三個家夥一擁而上,威爾被打得鼻青臉腫,殺豬一樣慘叫。
突然,從太極星賽手代表隊的機庫裏,轟鳴一聲,又一架F1戰機起飛,這是一架漫步者號的備用戰機,以防有故障時可以臨時更換的,外麵工作人員還在搖旗:“賽事中止,禁止起飛!禁止起飛!”
但戰機還是一聲轟鳴衝上天空,因為上麵不是賽手,而是急於逃命的俞堅,警方急令調動武裝直升機進行攔截,但還在下命令時,俞堅已飛得影都沒了,他臨危不亂,選擇了最好隱蔽的航線,直奔三號賽區,正是本屬於比賽的駝峰航線。
俞堅在戰機裏一邊操作飛行器逃命,一邊還在自言自語:“怎麽可能?我不會失敗!我不會失敗!”
這時,他從雷達上看到一個光點在靠近,天空又一聲巨響,二零一八從上空掠過,落在了他的正後方,緊追不放,漫步者號的對講機也閃動起來,因為所有參賽飛機對講都是采用相同的頻率,彼此都是可以通話並與控製中心保持聯絡。
俞堅打開來,傳來了殷翔的聲音:“俞堅,自首吧,你已經敗了。”
俞堅冷哼:“我敗了嗎?抓到我再說吧,今天隻要我逃出去,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把你殺光!燒光!”
殷翔長歎了一聲:“你逃了又怎麽樣呢?你苦苦地在名利場上掙紮這麽久,你就不想睡個好覺嗎?哪怕是在牢裏,你也能得到一些寧靜吧。”
“你在諷刺我嗎?”俞堅道,“你想擾亂我的注意力,好趁機追上我是嗎?殷翔,你抓不到我,你根本不會駕駛這種飛機,你這個半路出家的廢物,你永遠要落在我後麵。”他說完把對講機一關,心裏已決定要與殷翔不共戴天,沒什麽好說的了。
殷翔也沒打算再聯絡他,現在他麵臨著一場危險的比賽,這是最後的較量,他必須要抓住俞堅,讓事情有個了斷。兩架飛行器流星般飛駛,很快,賽道上槍刺般的山峰出現在兩人眼前。
俞堅雖然不是專業F1賽手,但參與飛行器的製作使他對其非常熟悉,與賽手多次交流也學了不少,相比隻花幾小時來熟悉飛行器的殷翔,漫步者明顯比他要快得多,在山嶺間盤旋轉折時,他靈活機動,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就要甩掉殷翔了。
殷翔心中惶急,俞堅雖然失敗了,但絕不能讓他跑了,如今已接近二號賽區,這一帶地形更為複雜,看情形,自己能不能順利通過這一帶都成問題,還談什麽抓人?
這時,他的對講機響了,一個聲音傳來:“我知道你需要幫助,隻是沒想到這麽需要。”
“韓鐵?”殷翔興奮地叫道,“謝天謝地,你還活著。”
韓鐵坐在一台監控儀前,後麵是葉蒂蘭和林露、沐薇薇三個女孩子:“我還給你帶來一支團隊。”
殷翔道:“那就幫我抓住他。”
“可以,前提是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
“那麽,閉上你的眼睛,我們來當你的眼睛。”
殷翔一驚,閉上眼睛飛行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可是他知道韓鐵正是漫步者的設計人,他這樣要求一定有他的理由,殷翔相信自己的朋友,他真的閉上了眼睛。
“你隻要順利通過二號賽區,鎖定目標十五分鍾,你就可以把目標位置交給空軍,他們會攔下俞堅的。現在,不要再看前麵的危險,你隻管操作就好了。”
“韓鐵,看你的了。”殷翔緊緊閉上了眼,雙手牢牢把住了操作杆。
這是一場極為罕見的合作,需要空前的默契,韓鐵在監控儀前,十指飛舞,調出二零一八接收到的風力報告數據,一排排進度條在飛速地移動,現在,他就是殷翔的眼睛。殷翔沒有氣象監視員坐在身邊,如果讓他睜眼操作,他看到那險峻的山峰反而會形成心理壓力,而且看路操作,又不熟悉環境,反而會影響他的判斷,更談不上利用風力來飄移,不如交由韓鐵來指揮,但這樣是很危險的。
但是最後關頭,兩人都顯示出極大的信心,這是曆經磨難後形成的一種心靈感應,完全的信賴鑄就奇跡。
“西南三十五度,拔高!”韓鐵發出指揮,殷翔閉著眼果斷地推動操作杆,呼的一聲,戰機從山尖上掠過,幾乎隻差毫厘。
“東十七,向下斜十三!”
戰機在空中翻滾,在兩山間險險穿越。
“東北十三,向上斜十二……”
韓鐵一串串的指令發出,此時,屏幕上,顯示了殷翔在槍刺般山林間穿梭的情景,由戰機上自帶的監視錄像傳回,看到這一幕的三個女孩緊張得心都跳出喉嚨。無數次殷翔在山峰之間冒險飄移,把監視的責任交給了韓鐵後,他全身心投入操作,仿佛與戰機融為一體,能感觸到它的神經和血脈,精確到一絲一毫。所有在大屏幕上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驚呆了,這是多麽驚險的飛行,連許多資深的機師也都感歎,如此高難度的動作他是怎麽做到的?如果殷翔這時可以回答,他會說兩個字:“信賴。”
無比驚險的飛行馬上要在第二賽區結束了,所有賽手都一片嘩然,殷翔打破了航體會在預賽時的最好成績,這是個奇跡。
沒過多久,俞堅衝出了二號賽區,他沒再看到後麵有追趕的戰機,他又得意了:“我甩掉那家夥了。”
可是,剛繞過最後一座山峰,他猛吃一驚,因為殷翔不知幾時已懸停在空中,在絕頂之巔的習習雄風,等待他。
兩聲轟鳴,兩架戰機再次並駕齊驅,俞堅終於忍無可忍,再次打開對講機:“為什麽你一定要和我作對?”
“你呢?你又為什麽要和這個世界作對?”
“世界,誰代表世界?你嗎?”俞堅絕望地笑道,“你好好看看吧,這是個鱷魚的世界,你不吃人人就吃你,難道靠你們這群柔弱的娘娘腔能守住這片天空?難道靠你們能成就中國真正的航空霸業嗎?你們不行,我是從無數戰鬥中拚死過來的,我是最清楚人性本質的,我知道怎麽同那些對手爾虞我詐,我知道怎麽同他們拚鬥到底,這個霸業,能成就他的隻有我這種人,隻有我!”
殷翔聲音平靜:“為什麽要稱王稱霸呢?你霸得了天下,霸不了人心,又算什麽霸業?同你這種人講什麽以德服人當然是廢話,也許從曆史來看,我們的確需要精明狡詐的人,實際上我也是靠狡詐來擊敗你的,但你該有一個底線,你不能為了私利去看扁其他人,你看看麵前這山,你站在這山上以為自己是最高的,但別忘了,讓人領略絕頂雄風的是這支撐你的山,你不是踏在虛無之上,你拋棄了它,你就會墜下來。你敗得這麽慘難道還沒明白嗎,你之所以會敗就是因為你對這個世界沒有心存敬畏。”
“敬畏?敬畏你們?你們這群垃圾廢物?”俞堅狂妄地笑了,“看看中國與西方的差距,看看中國人是多麽的貧窮愚昧,把一個地大物博的國家搞成這樣的局麵,你居然還有臉讓我敬畏你們?無所作為,軟弱無能的中國人啊,你們拿什麽讓我敬畏?”
殷翔一時語塞了,忽然他對講機綠燈亮了,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讓我來同他說。”
一聽這個聲音,殷翔身體大振:“俞總!”俞堅也驚呆了,這居然是俞越海的聲音。
而這時在賽場上,全場都沸騰了,誰也沒想到,以為從此隻能在病**昏迷不醒的俞越海居然奇跡般地蘇醒了,並坐著輪椅來到了賽場,徐昌明和韓嘯天得到這個消息時,差點激動得暈過去。
俞越海看著激動的人群,他平靜著,曆盡滄桑的他已有了看透世情的雙眼,平和中正,寵辱不驚,他表示,來這裏,隻想與自己的兒子說幾句話。
“堅兒,我對不起你,我對你一直有愧疚,正是這種愧疚讓我沒有看清你,對不起,你走到這一步,是我的責任。真的真的,非常對不起你。”俞越海輕輕地訴說,俞堅冷漠的雙眼忽然紅起來,在這個絕望的時刻,聽到這樣的話,他心裏有些東西又被觸動了,那是久違的父子親情。
“是的,從前是我們中國人不爭氣,但那不代表違背道德立場肆意妄為就是對的,有一些在內心深處的東西,神聖不可侵犯,它們存在不是為了證明我們是強者,而是證明我們是一個人。你不應該隻做一台隻為變大變強的機器,我很欣賞你的拚搏精神,但在此之前,你首先要是一個人,金錢可以買來仆人,但買不到忠誠,真正的人,懂得如何用道德和良知去使別人信賴他,尊重他,他沒有王者的光環,但他可以締造真正的霸業,或許,你認為我說這些顯得很迂腐,但我們一直是這樣做的,現在,我不再多說道理,我把我們這兒的現場錄像傳真給你,你好好看看,我們是不是無所作為,我們是不是無能軟弱。”
俞越海說完,向徐昌明輕輕點頭,徐昌明望向天空,高聲下令:“起飛!”
包括俞堅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到,所有機庫的大門在徐徐開啟,在這次比賽後,還有一次太極星所有新型機種的展示會,現在,它提前開始了。
雪亮的弧線從天空劃過,月亮女神率先出場,接跟著它的是亞洲混天豹,它們並肩起飛,在天空炸開一團縹緲的雲霧,突破音障直向長空。
十架銀光閃閃的空中的士,在空中一會排成一字,一會排成人字,太極星五年來共推出十種不同的機型以適應不同小型機場的需要,如今它們齊集一堂,展示著中國輕飛機事業最新的成果。
大地忽然抖動,中科院與太極星、一航二航聯手打造的巨型運輸機:空中航母以無敵的姿態騰空而起,人們清楚地看到,它運載的是坦克,是重型壓路機,一切地麵上看似根本不能上天的巨無霸,如今都被帶上天空,與空中航母一起,領略九天風景。
東南西北,四架由軍工研究所與太極星合作生產的武裝直升機向中央靠攏,它們旋轉翻滾,讓人以為是飛機失事,一切曾經在直升機領域中不可打破的動力學常規都被違反,可它們依然牢牢占據著天空,展現輕盈與穩健。
還有,通體漆黑,神秘莫測的“黑鷹”偵察機、重量隻有六十五公斤的載人超微型“蜻蜓”飛行器、中美合作生產的新一代“淩風”戰鬥機、中法聯手打造的“陣風”戰機飛行翼、十七國產“暗劍”無人戰機、“飛虎”滑翔機、探險家專用的“中國勇士”……
這是史無前例的中國航天家族大聚會,令世界為之眼前一亮,它宣告:中國從站立,到崛起,如今,終於要走向騰飛。
俞堅看到這一切,他在顫抖,他不想承認自己敗了,他不相信他是錯的,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幻覺,然後無情的事實終於擊碎了他妄自尊大的夢想,沒有他,團結的中國並不會墮落,相反,將做得更好。
但是,悔悟已不可能,所有的錯已注定他將是個推不動的頑石,而此時,空軍攔截他的飛機已經到了,他無路可逃,他叫囂著:“我不會錯!我永遠不會錯!看到了嗎?我還是第一!我始終是第一!你們再多人,也永遠趕不上我!”
“小心!”殷翔大叫一聲,前麵突現第三賽區的歌峰,俞堅剛才看了半天的錄像,早已分神,為了躲開戰機,他冒險要從十四米夾縫中衝過,但是,不知是他失敗了,還是絕望地要自殺。一聲轟鳴,他連逃生係統也沒啟用,從夾縫中直衝過去。殷翔剛才也分神了,跟著他一同往那個方向駛去。
這個時候,先前被阿拉曼擊暈的兩個手下暈暈乎乎站起來,雖然不明白怎麽有人把他們打暈,但他們還記得俞堅的吩咐,隻要不是漫步者號,一律擊落,雖然俞堅的漫步者號是備用的,但外形顏色還是有區別,他們就果斷地執行了俞堅的命令,卻不知道射擊的卻正是自己的老板。
“笨蛋!不要啊!”殷翔大叫一聲,但還在叫著自己是第一的俞堅已經中彈了,戰機像喝醉了酒一樣直向地麵墜去,殷翔一眼就看出是磁力電波,他離得太近,為了避開磁力影響,他回頭反衝向夾縫。
轟隆一聲,俞堅衝毀在半山腰化為一團火球,但從畫麵上看,仿佛兩架飛機同時撞毀了。
所有人都慘叫起來:“殷翔!”沐薇薇、林露和葉蒂蘭差點沒暈過去。還沒來得及承受喪子之痛的俞越海居然奇跡般站起來,殷父的手指甲差點掐進肉裏。
就在所有人心都吊起來時,二零一八呼嘯一聲,衝出了夾縫,他成功了,就如在試飛場一樣,在現實的戰鬥中,他成功了。
“他活著!他活著!”歡呼聲響徹雲霄,殷翔回來了,他遠遠看到,那前方,無數飛機如雄鷹展翅,在天空中縱橫馳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