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鐵離去了,殷翔環看其他人的飛行器,心跳開始加快,他不止一次地看過從前自製飛行器大賽的資料,一般民間自製飛行器能做出個樣子來,已經很不錯了,所以,他對自己的飛行器始終充滿信心。

可這次不太一樣,來的參賽隊伍雖然名義上都是民間隊伍,可實際上背後都有大型的工業公司或航空院校撐腰,賽場上各種造型琳琅滿目,從他們的機械設備來看,性能也肯定不會差。這次主辦方不惜血本,所以參賽者也都是高手雲集,競爭肯定殘酷而激烈。

這時沐薇薇碰碰殷翔:“你看那邊。”

殷翔扭頭,看到7號賽道的參賽小組有個人在向他揮手,雖然離得遠,但他還是認出來,是韓鋼韓鐵兩兄弟,他們的飛行器也已整裝待發,一架占地十平方米銀光閃閃的飛碟立在他們後麵,在眾多的飛行器中顯得極為引人注目。

皮小宇和張德明站到殷翔背後:“你說的這次比賽我們的死對頭就是他們?”

“他們的確很棒。”殷翔由衷讚道,但又回頭笑道,“當然我們也不差,誰輸誰贏,我們賽場見分曉。”

“我覺得這次來的飛機都很棒。”林露看著遠處一架三角叉式的飛機,那飛機造型最為特別,居然有兩個機頭,一左一右,完全不符合飛行器的基本原理,但機頭上都有小型的螺旋槳,也看不懂做什麽用的。

張德明也看到一架飛機:“奇怪,那個飛機沒什麽特別,怎麽叫‘深水炸彈’呢?”

眾人扭轉目光,看到一個雙層機翼下懸吊單人駕駛艙的飛行器,整個賽場這架飛機看起來最小,似乎也最輕,唯一特別的是背部的渦輪式動力係統葉片居然向上翻。殷翔道:“那飛機加速肯定很快,特別在拔高的時候,深水炸彈的含義可能就是指它能在很短時間內從低空仰衝向高空。”

殷翔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聲音傳來:“小不點,你們也是來參賽的嗎?”

眾人扭頭,看到幾個穿著統一服色的,年紀看起來比他們大幾歲的機務人員在他們旁邊的賽區作地麵準備。說話的那個人歪帶著帽子,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他打量了一下殷翔,又看看他們的天堂之眼,問道:“小不點,你們這玩意叫什麽?”

殷翔道:“叫天堂之眼,請多多指教。”

那人與他的隊員一起大笑起來:“天堂裏盛產火雞嗎?”他們笑得前仰後合,殷翔小隊的人臉色都開始難看起來,在飛行器上天變形之前,它的確像一隻火雞,也難怪他們會嘲笑。

這時皮小宇看到其中一人胸口有個沒取下的校徽,一眼認出來:“是南航學院的大學生。”

“沒錯,我們就是南航的,你可以叫我南航隊長。”說話那人神態倨傲。

殷翔打量他們的飛行器,也是別出心裁,在地麵時看起來像一隻電腦鼠標,但中央葉片分叉,可以想象升空時會成為兩翼展開,變成一隻甲蟲的模樣,這倒是頗有創意,從動力係統和內部琳琅滿目的電子儀器來看,絕對是消費不小的尖端產品,都說南航學院財大氣粗,高手如雲,從這架飛機看來,的確名不虛傳。

可南航學院的囂張也是同樣出名,南航隊長向著沐薇薇和林露嘿嘿一笑:“嗬嗬,你們學校沒男人嗎?兩個洗衣做飯的也來了,小丫頭,知不知道你手上那個圓圓的東西叫輪子啊?”

南航隊長話音一落,對方又是一陣大笑,正在擺弄備用機輪的沐薇薇氣得又要跳起來,殷翔連忙拉住她:“別急,一會就知道誰才是洗衣做飯的了。”

這時,觀眾席上**起來,一支儀仗隊吹打著鼓樂從跑道上走過,後麵是步法整齊,身著空軍軍服的軍人,周圍禮炮齊鳴,在天空爆開團團焰火,這表示著比賽即將開始了。

大賽主持人講話,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主席台。主持人宣布首屆中國自製輕型飛行器大賽正式開始,全場響起熱烈掌聲。

接下來,是主辦方代表講話,一個胖胖的有點禿頭的作了簡短發言,向參賽者和觀眾以及評委等都表示了歡迎,宣讀了一長串的讚助商名單,又說了幾句官話。然後,政府部門官員講話、中國空研院代表講話,航空運動協會代表講話……

沐薇薇打個長長的哈欠:“他們不是打算講到我人老珠黃才肯罷休吧?”

羅揚在一邊道:“原來你還沒有人老珠黃啊?”沐薇薇踢了他一腳,這時她看到殷翔目光一直盯著主席台。

“怎麽?那上麵有美女嗎?”沐薇薇順著他目光看去。

殷翔道:“我看到一個人,好像……在哪見過。”

他指指主席台,由於離得太遠,他也不敢肯定。沒錯,他懷疑自己見過的正是他年幼時偶遇到的俞越海,雖然七年過去,但俞越海並沒多大變化,而他已經從小孩長成了英武少年。

“那想起來了嗎?”

殷翔搖頭,他轉過身來:“可能我認錯人了吧。”他沒想過還能與俞越海再次見麵,幼年的記憶早已模糊了,何況多年過去,俞越海多少有些變化,他也不敢確認了。

每次主席台講話結束,都有稀稀拉拉象征性的掌聲,終於當司儀宣布比賽正式開始時,掌聲如暴風雨般響起。所有飛行小隊成員嚴陣以待。

隨後宣布比賽流程,本次比賽參賽飛機數量共32架,在比賽開幕式當天,各機組輪番在機場展示自己的飛機,解說員從旁對其特征和性能進行解說,並有電視直播,隨後由評委評分,現場觀眾評分,場外觀眾評分,綜合三方麵數據得出第一輪的勝負。

對於一般觀眾來講,第一輪比賽結束他們也沒什麽看頭了,但對飛行員來講,真正的比賽才剛剛開始。決定勝負的是第二輪:飛行極限挑戰賽。

開幕式結束後的當天,32架飛機將同時從賽場起飛,自東向西,沿長城、絲綢之路飛行,經過大同、榆次、靖遠、張掖、嘉峪關、哈密、昌吉等地,終點到達新疆烏魯木齊,行程近3000公裏。

這條賽道並不是首次使用,2003年中國長城輕型飛機巡回賽時,也是使用的這條賽道,但那次比賽由官方主辦,在每個飛行站點都設有接待處,飛行賽手有護航的軍用飛機,對每天的航程都有一定限製,飛行員安全有極大保障。

然而這次不同,整個比賽途中隻設有四個加油站點和接待處,比賽飛機沒有任何護航措施,完全靠飛行員自己在天空周旋馳騁,每個起降點間隔出人意料地達到了800至1000公裏,這讓所有對飛行有了解的人瞠目結舌,規則極簡單,第一個駕駛飛機到達終站的為勝,極限賽為自願項目,任何要求參賽的人都必須簽下有效證明文件,在途中任何意外均與主辦單位無關。觀眾席上再次出現**。

主席台上的俞越海和徐昌明也是麵麵相覷,俞越海皺起眉頭:“航空管理局搞什麽鬼?就算是飛行表演,緩衝地帶有100公裏就完全足夠了,輕型飛機起降航線居然長達1000公裏?誰把這些起降點批給他們的?出人命怎麽辦?”

徐昌明也道:“是呀,而且這些飛行員當中,許多都還沒有飛行執照的,現在在比賽中讓他們上天已經是違規了,怎麽還能這麽得寸進尺?”

俞越海起身:“不行,我得問問航空局的人。”

“等一下。”徐昌明拉住他,“你不是說你不管這事嗎?”

“算你贏了。”俞越海甩開他的手,向坐在前排的航空局官員走去,當他向對方說明來意,官員無可奈何地攤開手:“俞總,我想你可能誤會了,這事我們管理局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

“什麽?”

官員掏出一份文件:“看吧,這是空軍司令部的特許證明,本次比賽所有後果均由他們承擔。我們管民航的,總不至於對軍方的事情去刨根問底吧。”

俞越海大吃一驚:“難道這是軍部搞的比賽,怎麽我一點消息也沒得到。”

“居然連你都不知道?”

俞越海搖搖頭,對方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們沒想到您會來,沒有多做了解,還請您多多原諒。”

“沒事沒事。”俞越海表示理解,“這是你們的工作,我也不該多問,我隻是來觀光的。”

俞越海點點頭,他百思不得其解,也沒心思同對方多聊,悻悻地回到座位上,那個官員有點不安地回過頭,他身邊一個人問他:“說話的人是誰呀?你好像挺怕他。”

“他就是俞越海。”

“他什麽來頭?莫非哪個民航的老總?”

“老總算什麽?他的來頭可就特別了,不管航空業的哪個領域,幾乎都是了如指掌,國內國外像波音這樣的大公司都請他兼任高級顧問,十年前還是中國在國際航空協會的首席代表,航空管理幹部學院院長,現在許多業內的大人物都是他的徒子徒孫,如今是國航榮譽董事,中國航空特種軍工業務總監。他在業內的影響力比三大航空公司老總還要強,有人說他就像不持股票的格林斯潘一樣,還有人說,航空公司老總不過是管著地上的飛機,而他卻是管著他們頭上的天……”

但這些俞越海都沒聽到,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

徐昌明遠遠地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笑道:“你也不用喪氣,興許人家覺得這種小事沒必要通知你呢?”

“大概是吧。”俞越海習慣地聳聳肩,既然人家手續齊全,他也無話可說。但這次比賽還是在他心中留下一個大問號。

“行了。”徐昌明反過來勸俞越海,“既然是軍部的事,那這裏出現情報員也沒什麽不對頭的了。別疑神疑鬼了,看比賽看比賽。”

俞越海苦笑一下,把目光投向賽場,徐昌明指著遠方一架飛機:“看那玩意,整個賽場就數它最特別最難看了。”

他指的正是殷翔他們那架火雞似的天堂之眼,這時俞越海對比賽似乎已興趣不大,隨意看了幾下,這時他忽然看到殷翔正好轉向這邊,雖然隔得遠,但他發現隱約有點似曾相識。

徐昌明見他麵色不對:“怎麽了,覺得這飛機很不錯嗎?”

“不是,那年輕人我好像在哪見過?”

“哦?在哪見的?”

俞越海回憶了一陣,搖頭:“想不起來了,可能人有相似吧。”他腦海中浮現的正是七年前在珠海機場那一幕,隻是他同殷翔一樣,對兩人還能見麵沒抱希望,所以,也就一笑了之。

殷翔這時正在作地麵準備,手持一架小飛機比畫著地上畫的航線移來移去。皮小宇在後麵問道:“隊長,咱們真的不去參加第二輪極限賽事嗎?”

殷翔道:“教官不許,我也沒辦法。”

原來對於第二輪賽事他們早作過商量,可是雷鐵以幾人都無飛行執照,而這種比賽風險太高為由,拒絕他們參加第二輪比賽。

皮小宇遺憾:“可惜了,就算拿到第一輪的第一名,也不過五十萬,第二輪的獎金可是一百萬啊。而且長途飛行,也是一種難得的人生經曆啊。”

羅揚在一邊又在吃著什麽,含糊著道:“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別逞能了,小心你有命掙沒命花啊。”

比賽眼看要開始了,這時場地中央還有一場大型文藝表演作為賽事中所有文藝節目的壓軸戲出場,表演者身穿彩雲,仿模空中的白雲,舞蹈主題是:我們與藍天同在。

殷翔他們對這些表演都沒興趣,和他們同樣沒興趣的還有在他們旁邊南航的隊員們,那個自稱南航隊長的家夥又開調侃起他們:“小不點,你們那隻火雞拍翅膀時會不會掉毛啊?”

沐薇薇又要發怒,還是殷翔拉住了她。對方一個隊友也覺得那個“南航隊長”似乎有些過分,拉了他一下:“別惹事了,小心老大要發火的。”

一提老大,南航隊長安靜了下來,這個老大想必就是他們的領隊,看來威信不小,這麽調皮的隊員也是服服帖帖,可是到現在,也沒見過他們當中誰是隊長。

這時一輛小車開到他們飛機後麵,是輛很有趣的迷你型甲殼車,這讓殷翔有點奇怪,賽車除了特許的運載工具是不許有其他交通工具穿行的,這甲殼小車怎麽跑進來了?

這小車一到後麵,南航的隊員們紛紛起身叫道:“隊長!”

看到這些隊員恭敬的樣子讓殷翔他們更為好奇,這個隊長到底是個什麽人物,讓這群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好像看到頂頭上司一樣的尊敬?

車門打開,一個身穿緊身衣的人探出頭來,摘下頭盔一甩,一頭瀑布般的長發在風中掠過,曼妙身姿,白皙的麵龐,靈秀的雙眼,小巧的紅唇。一個糅合西方現代氣息的東方美女突現眼前。

“哇——”皮小宇等人首先大叫出來。沐薇薇與林露目瞪口呆,“好一個辣妹啊!”

殷翔也是雙眼發直:“是個女的?”

女孩向自己的隊友點頭致意後,徑直走到殷翔麵前:“你好,我是你們這次比賽的競爭對手,還請多多關照。”說著伸出了蔥花般的手。

“彼此彼此。”殷翔與她握握手,她皮膚有種說不出的滑膩,握著感覺格外舒服。殷翔問,“未請教……”

“風雲小隊隊長——葉蒂蘭!”女孩大大方方說出自己的姓名,雙眼忽閃忽閃,明眸如星。她真是典型的模特身材,緊身衣下的曲線凹凸有至,殷翔身高近一米八,可她穿著平跟鞋居然隻比他低一丁點,更難得的是那種女強人的特質,不同於沐薇薇那種霸道刁蠻,雙眼一掃,大有行掌天下權的氣勢。

殷翔疑問:“風雲?”

葉蒂蘭指指他們的飛機:“是的,這就是我們的飛行器,代號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