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毒紅藤,”凱恩冷笑,他的麵色慘白,在雄鷹倒下的最後時刻,薩拉那冰冷的刀光幾乎夠到了他的鼻尖,“隻要被刺一下,你全身的肌肉就會像僵硬得石頭一樣。”
微微一招手,一根粗壯的食肉藤從旁邊的泥土裏鑽了出來,纏住了不停抽搐的雄鷹的一條腿,把土匪倒著拎起來,拉到自己的麵前。
“我早說過了,我不會殺死你,但你的命運會比下地獄悲慘一百倍。”德魯依伯爵的笑容陰森可怖,“使用德魯依的拷問秘術,可以用死人的腦漿和鮮血解讀他生前的記憶。可是我不會那樣做,因為我要活生生地刨開你的肚子,打開你的腦顱,直接在你熱氣騰騰的鮮血和腦漿裏解讀你的記憶。沒有人可以在德魯依的拷問下仍有所保留。”
他突然發現,倒吊著的雄鷹在對自己齜牙咧嘴地笑。
“你還笑得出來?”
凱恩大為驚訝。不是因為土匪蔑視生死的態度,而是在中了如此眾多的毒藤針之後,這人早應該連眨眼的力氣都沒了才對,怎麽還能笑?
他驚訝得太晚了,青藍的刀光突然就從凱恩的腳下飛起,筆直地向上劃到他的腦門!
血像噴泉似的從凱恩的胸膛噴出好幾英尺,他搖搖晃晃地向後退,數不清的藤從身上的傷口裏長出來,狂亂地揮舞,攻擊任何可以碰到的物體,它們就像瞎了眼睛的蛇一樣——嗜肉藤的動作完全取決於凱恩的意念,突如其來的重創失血,使德魯依伯爵難以再凝神驅使蔓藤作戰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凱恩幾乎不敢置信,“自從我出生以來,這還是頭一次被別人傷成這樣……”
“你的毒藥過期了,爵爺,”雄鷹一骨碌爬起來,嬉皮笑臉地說。
凱恩吃驚地發現,土匪的身上竟然連一針也沒被射中。
“不……你沒有中針,可是剛才我明明看見……”凱恩搖著頭,喃喃自語。
他伸出手,駭然發現竟然看不清楚自己的手。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對麵的兩隻黃眼睛竟然逐漸變成了四隻。
“我的眼睛花了……這是怎麽回事?”
時而重影時而合攏成一個的土匪沒有回答,他哼著歌走到了翻倒的餐桌前,用那柄巨大的青藍彎刀把伯爵適才擦嘴用的香巾挑了起來,把它摔到伯爵的臉上。
“其實也沒什麽,”雄鷹說,“我不過在發現這香巾的時候,順手在上麵塗了點兒東西。爵爺。你的毛巾香氣很重,即便是條狗,也很難分辨出上麵沾的藥水的氣味呀。”
“藥水?”
凱恩喘息著,傷口的大量失血使他都快站不穩了,可他卻發現自己下麵的那個東西這時候竟然硬梆梆的活像個胡蘿卜,在長袍下支起來一個帳篷。
他氣急敗壞,臉上火辣辣地,好像臉皮被雄鷹給撕下了一樣:“你到底在手巾上塗了什麽?”
“這玩意兒可是寶貝,它是從遠處一個古老的東方國家來的,那裏的人那裏管這個叫神油。”
雄鷹還是那一臉壞笑。
“此油作用一,讓人神誌模糊;作用二,讓人起生理反應。爵爺,您應該感到榮幸。這油老爺我一般都是給女人塗的,大男人能享受這種待遇,您這可還是頭一個呢。”
凱恩青筋暴露,大聲咆哮:“你你你這卑鄙的東西!竟然用這種東西來暗算我?”
他氣急敗壞,麵目猙獰,活像頭野獸——羞辱和挫折令他撕下了紳士的麵具。
“您真聰明,不愧是爵爺,”雄鷹揶揄地讚歎。
凱恩的腦袋搖來搖去,像個鍾表的擺子,站都快站不穩了:“你,你這……卑賤的,卑賤的下流坯……”
雄鷹英俊的臉上流露的滿是不屑。
“你以為老爺我在陪你玩過家家遊戲?想要老爺我的命,老爺我就宰了你,就這麽簡單。”
土匪首領輕捷地走了過來,剽悍的身形在幾十條亂抽亂打的藤子中間不受半點阻礙地穿行,就像密林中漫步的猛獸,又像是在跳舞。
“上路吧,爵爺。”
薩拉在他的手裏變成了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閃電般砍向凱恩的脖子。
隻是這十拿九穩的一刀竟然沒有砍下去。
黃玉似的眼睛眨了眨,雄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頭看向自己腹部劇痛的地方。一根手臂粗細的巨藤悄無聲息地從後麵刺穿了自己的背部,正從前麵的小腹處鑽了出來。劇痛仍在繼續,他能感受到這玩意兒仍在繼續穿過自己的身體。
穿過不住顫抖的身體的巨藤前端又扭了回來,藤頭綻放開一朵紫花,湊到了雄鷹的臉前。花蕊處那一圈白亮的尖牙正在哢嗒哢嗒地互相碰撞,好像是在為即將到口的美食興奮不已。
凱恩抬起了頭,對著雄鷹獰笑。盡管他滿臉滿身都是鮮血,但雄鷹發現這個德魯依的傷口在飛一樣地愈合,而且就快好了。
“媽的,”血紅的瞳孔在收縮,“原來你還留了一手,幹得漂亮。”
“這是嗜肉毒藤的另一作用,”凱恩仍在大口地喘氣,可是雄鷹能感覺得出,他的聲音越來越有底氣,眼睛越來越亮,臉色也在越來越好,“雄鷹先生,做為送你下地獄的禮物,我告訴你。嗜肉藤可以用別人的血肉,來補充德魯依喪失的血肉……早在你識破我隱蔽在地窖裏的時候,我在出來之前,就已經先在那兒放了一根藤。”
那地窖裏的碎屍和血海,全鎮死去的人。
“奶奶的……想不到……你準備的,還真他媽的充分……”
雄鷹的身體因為撕裂的劇痛而微微顫抖,可他還在笑,隻是每說一句話,血就不停地從嘴裏和傷口裏噴出來。
“不過,還有個事,可能你不知道……”
雄鷹已經說不下去了,身體微微地顫抖,嘴唇無論如何也動不了了。
“想要用這種把戲引誘我貼近,你好突襲我?別做夢了!”
凱恩獰笑著,托地窖裏那條瘋狂啃噬屍體的藤子的福,他的元氣幾乎全都恢複了,迷幻藥也被解除了。
“你沒必要講。反正,我這就可以慢慢解讀你的一切了。”
凱恩的右手在腰帶上一摸,那是一柄銀柄的匕首。在刀柄上雕刻著藤花和骷髏。他一刀就刺入了雄鷹的胸膛,用力轉動刀柄,讓土匪的血像紅雨似的噴灑在地上。
“用你的鮮血來告訴我,你想要說的是什麽?”他得意地獰笑,“我要讓你的血慢慢流盡,你這條卑賤的狗!”
“就是你,讓兄弟共濟會的名聲掃地!”凱恩在雄鷹的耳邊高聲怒號,他每說一句話,匕首就多扭動一次,盡情地宣泄自己的怒氣,“就是你,讓摩德爾人損兵折將!就是你,糟蹋了我嘔心瀝血將要得到的帝國!”
他懷著複仇的快意,幾乎是用身體的每一個毛孔去汲取雄鷹肉體的痛苦。但雄鷹直到現在仍然保持著一臉滿不在乎的笑容,這讓他很是惱怒。
雄鷹無力地低頭看了看他,突然對著他擠了擠眼睛,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凱恩目光冰冷,他猛地把手伸到雄鷹腹部的傷口裏去,揪扯著這仇敵的內髒。
“我現在,就開始解讀你,”他對已毫無抵抗之能的土匪耳語道,“你所有的秘密都隱藏在你的細胞裏。你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脫我的解讀。感受吧,我來了……”
巨大的精神能量隨著手的觸摸,貫入了雄鷹的腹腔,土匪劇烈抽搐起來。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體驗,這種解讀術,讓雄鷹的每一條神經都灌滿了死去活來的感覺。
女人……翻滾的雪白肉體……女人的肉體……又是女人的肉體……
在這個土匪身體裏最強烈的記憶和思維反應,反複出現的最多的東西,竟然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凱恩先是疑惑,隨後他恍然大悟:“你這個下流坯,以為把思維集中在這些齷齪事上,就可以避免我的解讀了麽?”
他陰森森地冷笑,用手在雄鷹的腹腔裏繼續扯摸,並且不斷向上掏。
“所有的東西,都藏在兩個地方,你的心,你的腦。”凱恩殘忍地低語,“隻要我接觸到它們,你所有的記憶就向我打開了大門。讓我們看看,對魔力之源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麽,對那個巴茲你到底都見過什麽!”
他努力地伸手,想要去觸摸那心髒。然而就在手指碰到心的瞬間,一股劇烈的精神波動,突然從雄鷹的身體裏迸發出來!
那強烈的精神力場,使正在使用解讀術的凱恩大受刺激,好像有人打開了他的顱骨往裏倒硫酸似的難受。隨後,巨大的聲音直接衝擊著凱恩的頭腦,使他覺得腦漿似乎開了鍋一樣。
酒……被酒浸透的土地……打翻的餐桌……暖爐……
“這是什麽意思,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凱恩呻吟著,想要抽回滿是鮮血的手,放棄繼續解讀。他從未想到過,一個戰士,竟然會擁有如此強大的精神能量。竟然……傷到了他的腦子。
可他突然發現,雄鷹居然夾緊了腹肌,把他的手牢牢地固定在了自己的體內,抽不動了。
“你還想負隅頑抗?你都被開膛破肚了,連刀也提不起來了,還能做什麽?”凱恩用力在這頑強的對手體內揪扯著,想要他屈服。
隨著他的動作,雄鷹的眼裏爆出駭人的紅光:“看看周圍吧,王八蛋。”
凱恩被這一係列的變化攪得頭暈腦漲,不由自主地順著雄鷹的話去做了。
周圍還是那些陳設,惟一的變化,就是因為廚房角落一直堆放的七八隻酒桶,不知什麽時候蓋子被打開了,劣等酒灑了一地。鋪地板的石塊大半都被蔓藤揭翻了,酒都滲到了土裏去。
“在招呼你出地窖之前,老爺就準備好了,”雄鷹的嘴巴一張一合,鮮血不住往外溢,“死吧,食屍蟲。”
他用盡最後一滴力氣,手腕一翻,薩拉飛了出去,正撞中餐桌,餐桌上的暖爐翻滾著落到地麵,
幾乎是一瞬間,地上的酒被點燃了,火焰迅速蔓延。整個房間,連同房間裏麵的人,迅速變成了一片火海!
“不!”
凱恩尖聲喊叫,他終於明白雄鷹的用意了。他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個家夥是想要跟自己同歸於盡!
隱藏在地下的藤子蘸滿了滲入泥土的劣酒,瞬間就被點燃了,而魔法生物的燃燒,使他這個創造者的腦袋裏好像也燒起來一樣痛!擴大的火焰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他們兩個都裹在了裏麵!
“解讀自己吧,德魯依狗雜種!”
雄鷹滿是鮮血的臉距離凱恩的鼻子不到半碼,他大笑起來,聲音嘶啞,卻充滿了力量。他的頭發和身體也在燃燒,那兩隻黃玉似的瞳人裏那血紅色的瞳孔,在烈火中格外明亮。
他用兩條臂膀箍住了德魯依伯爵的身體,向地上的火焰滾倒。
凱恩想要奮力把他甩開,卻沒有成功:他的手仍陷在雄鷹的腹腔裏,而雄鷹的兩條胳膊紋絲不動,簡直就像是鋼鐵澆鑄的一般!
被半死的土匪拖倒在地,倒在火焰之中,凱恩覺得自己的冷汗在不斷的湧,但那純粹是一種精神上的感覺。實際上,烈火使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綻裂開來,伴隨著劇痛和燃燒的臭氣,肌肉和骨骼逐漸化為漆黑的炭!
他想要用蔓藤的力量把雄鷹扯開,但是當他的腦子被震傷之後,意念波混亂,已經很難再控製那些魔法植物了。
對了,還有一條藤,在那地窖裏還有一條!
凱恩幾乎是催動了全部的意誌,讓它去吞噬那些屍體,修補自己的身體。
求生的力量是可怕的,肉不斷地在骨骼上生長,又不斷地被烈火所吞噬,可是又不斷地生長出來。
凱恩知道,那條嗜肉藤已經竭盡全力地在地窖中的屍堆裏啃噬,可是血肉彌補的速度,仍然趕不上烈火吞噬自己的速度。他被火燒的劇痛折磨得尖叫著,這種反複被燒灼的滋味,就好像來回來去地受火刑一樣!
“風之精靈,遵從自然的法則,聽從德魯依的請求!吹散火焰,開出一條通路!”
凱恩大聲詠唱咒文,但是無濟於事。他想用德魯依的元素力量來平滅火焰,但是各種元素精靈根本就不聽從他的指揮。它們隻是應他的呼喚而來,在空氣中狂亂的漂浮和旋轉,卻無法進行任何有幫助的凝結。
也是雄鷹體內那精神力場的作用嗎?他驚恐萬狀地想,好像在腦子被震傷後,自己所有的法術都失效了。
皮肉被摧毀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凱恩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肉隨著鑽心的痛楚往下掉。
他難以動彈,瘋狂地看著四周火焰的逼近。一種絕望的感覺充斥著伯爵,他吃力地想要拜托這累贅,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緊緊箍住自己的雄鷹已經變成了一團火球,早已經沒了聲息,可為什麽土匪的臂膀還是這麽有力氣?
可是當他視線偶然一瞥的時候,卻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在不遠處,穿過蒸騰的黑煙,有一塊火焰不及的地方。火光搖曳著,卻從不向那裏靠攏,似乎是在有意躲避著什麽似的。
凱恩來不及多想,他用盡吃奶的力氣,連帶著雄鷹一塊兒向那個方向滾過去。當他總算脫離了火海,身體早已變得不成人形。他驚喜地發現,一到這裏,身上的火焰自然而然就熄滅了。
這種死裏逃生,使他一下子陷入了幸福的寧靜之中。他不顧火焰為什麽沒有燃燒到這裏,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肉體的恢複。
當灼燒的劇痛逐漸被新血肉對地板冰涼的觸感所覆蓋,凱恩覺得身體充滿了力氣,他掰開雄鷹的臂膀,抽出了那支插入土匪腹腔的手。又閉目休息了好一會兒,身體大約恢複了百分之六十,凱恩出了一口長氣,睜開了眼睛,試圖尋找這裏沒有著火的原因。
可當他第一眼看到身旁的雄鷹,驚愕得幾乎要大叫起來。
土匪就躺在他旁邊,閉著眼睛,感覺不到呼吸。但是雄鷹的身軀上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燒傷。胸口和腹部的兩處大傷口也消失了,甚至頭發也在生長,看上去比從前更長了。
他突然明白過來,這種認識讓他幾乎要吐血。
“嗜肉藤!那該死的嗜肉藤所吞噬的血肉,居然首先彌補到了土匪的身上!”
難怪自己的血肉彌補速度這麽慢,有那麽多的血肉補充也趕不上火焰燃燒的速度。可這是為什麽,嗜肉藤怎麽會認錯了主人?
是那精神力場的作用,一定是!凱恩恐懼得全身發抖,他這才發現,躺在身旁的雄鷹,精神力場的波長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樣,隻是和自己相比,他的精神能量寬廣深邃,大得無邊無沿。
難怪嗜肉藤會把他認錯,難怪自己想要操縱元素會失靈!就在自己身旁,多了另外一個掣肘的自己,一個強大好幾倍的自己的力場!
發現了這一點,凱恩彷徨萬分。
“魔鬼……這家夥是魔鬼……”
他呻吟著,扭頭去尋找武器,想要把這可怕的惡魔殺死。這才發現,手邊的地上竟然插著雄鷹那把青藍色的大彎刀。
砍下這惡魔的頭,一定要趁現在殺死他!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柄大彎刀一英寸一英寸地拔出來。
可他剛剛拔出大彎刀,周圍的火焰“呼啦”一聲,立刻圍攏過來!
他本能地把刀又插回了地上,火焰又退下去了。
“這刀……”
他驚詫極了,仔細觀察這柄巨大的武器,並沒發現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把意念波灌注在刀上,突然,整把刀都閃起了青光!
他慘叫一聲,鬆開了手——那青光的溫度,竟然比火還高!
凱恩跪在地上,捧著哆嗦個不停的右手,冷汗不住地冒出來——整隻握刀的手都被燒成了焦炭,而無論嗜肉藤怎樣彌補,都無法把它恢複原狀!
就在這時,廚房的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凱恩吃力地抬頭看去,鬆口氣似的呻吟了一聲。半人半狼的阿斯蘭那高大的身影正堵在門口,毛茸茸的手裏握著不住滴血的新月刀。在他身後是推來搡去的幾頭巨狼,他和它們那些古銅色的眼睛,正目光炯炯地向滿是大火的廚房裏看過來。
他剛打算招呼阿斯蘭過來,突然覺得身後有異,扭頭一看,不禁魂飛魄散。緊閉雙眼的雄鷹不知何時竟然站了起來,就立在自己身後!
打開廚房門的阿斯蘭幾乎不敢相信,以凱恩的實力竟會敗得這麽慘?但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土匪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強大的精神能量如波紋一般在空中擴散!
他獰惡地笑了:不論怎樣,自己所向往在最佳狀態下的和雄鷹的決鬥,終於到來了。
外貌已經不是人類的撒拉遜人發出了一聲長嗥,淒厲而又邪惡的叫聲足以令人的血液凝結!
阿斯蘭衝上了牆壁,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在燃燒的牆上跑動著。凱恩的眼睛都來不及眨動,化為半狼的變形德魯依劍客已經從雄鷹背後的牆壁上彈跳起來,向悍匪惡狠狠地撲攻擊!
半狼人沒有用刀,自傲的他看見雄鷹的大彎刀落在一旁,所以在發起進攻的時候就把新月刀收了回去。
僅憑這一擊,勝負就足以揭曉了。阿斯蘭對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充滿了自信。
從一開始站起來,雄鷹就隻擺了一個打拳的姿勢,他仍然閉著眼睛。誰也不知道這土匪到底在想什麽。然而就在阿斯蘭即將撲到背後,用牙齒和巨爪將他扯碎的時候,他突然轉了個身麵對阿斯蘭,搶先一膝頂中半狼人的腹部。
旁邊的凱恩不禁冷笑:
一旦阿斯蘭變身,即便用千鈞大鐵錘去砸,也難傷他分毫。這種程度的打擊,對阿斯蘭那厚厚的皮毛和充滿德魯依能量的皮膚和肌肉來說無異隔靴搔癢。近身肉搏,本就是變形係德魯依的強項。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令他始料不及,阿斯蘭搖搖擺擺地向後退了兩步,轟然倒在火堆裏!
這怎麽可能,雄鷹的拳腳竟然有這麽重嗎?!
阿斯蘭立刻又站了起來。
火焰把他的毛發點燃了,但和凱恩相比,變成了半狼人的他的抵抗能力明顯不是一個級別:變形德魯依迅速撲滅了身上的火,對雄鷹發出一連串低沉的喉音,那是充滿了威脅的咆哮。
火焰來的快,去的也快——灑在地上的酒,還有堆積在屋子角落的木柴,還有木製窗框已經快燒完了。賈森醫生是鎮上最有錢的人之一,和其他人的白樺木垛子不同,房子是用石磚砌的,這裏易燃的東西並不多。
阿斯蘭踏滅了一些火焰,騰出來一小塊空地。他站在空地當間,沒有繼續進攻,而是用爪子向雄鷹招了招,似乎是在向土匪發出過來戰鬥的邀請。
雄鷹仍然沒有睜眼,但是卻好像看到了似的。他接受了邀請,大步來到半狼人麵前。
就在進入對方攻擊範圍的瞬間,兩個人之間揮舞著數不清的拳腳!
沒有任何招數可言,兩個人同時對準對方要害,狂攻猛打。凱恩眼花繚亂,根本就沒能看清楚兩個人的出拳。
突然之間,打鬥就告一段落。
這回輪到悍匪在搖搖晃晃地後退。
“幹得好!”凱恩吼道。沒有人可以赤手空拳打贏一個半狼德魯依!
“阿斯蘭,繼續進攻,取下那家夥的頭!”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雄鷹竟然毫發無傷,正相反,對麵阿斯蘭緩緩跪倒在地,全身顫抖,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當阿斯蘭再度爬起來的時候,凱恩看到他扭曲的狼吻,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個土匪竟然敲掉了阿斯蘭一嘴的尖牙!不僅如此,半狼人的右爪的五根手指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樣子——在剛才的對打中,雄鷹居然折斷了他的指骨!
雄鷹再次逼近。
阿斯蘭謹慎後退。
右手的食指、拇指還有中指的指骨全斷了,他可沒有凱恩的本事,可以用嗜肉藤吞噬他人血肉來修補自己的身體。
剛才那暴風雨一樣的打鬥中,他根本沒有碰到雄鷹一根頭發。所有的拳都打空了,雄鷹好像早就知道他會怎麽動手似的,輕輕鬆鬆就躲開或撥開了所有攻過去的爪子和牙齒,並在間隙加以反擊。土匪總共揮了兩拳,一拳打在自己的狼臉上,另一拳打在自己的手指上。都是重創!
阿斯蘭搖了搖頭,拒絕相信剛才發生的事。
他曾親眼目睹了雄鷹和古德林的決鬥,雄鷹根本沒這種本事。這才過了幾天,為什麽這土匪的戰鬥技巧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個層次,變得這麽厲害了?
一種陌生的感覺在心中騰起,做為一個勇猛的戰士,他還從未有過現在這種心理變化。顫抖的不僅是手,還有心,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全身在發冷……這種感覺,莫非就是常人所說的……恐懼?
不單是恐懼,憤怒,還有絕望……
從未有一個對手能使阿斯蘭對戰鬥有過這些負麵感覺,可眼前的這個人做到了!
阿斯蘭發出一聲狼嗥,這種同時用心靈和聲帶發出的巨大嗥叫聲,引得廚房外逡巡不前的狼群一同咆哮。
他以左手拔出了新月刀。
狼群的嗥叫突地變成了哀鳴。
雄鷹的眼睛睜開了,回頭用妖異的眼睛向群狼掃了一眼。
當他的眼神掃過凱恩的時候,凱恩覺得自己的臉上好像被割了一刀似的痛。不僅如此,金黃色的瞳仁,血紅色的瞳孔,那動人心魄的詭異之眼,使狼群也為之驚惶失措。一頭頭的巨狼匍匐在地,從來都是直豎的耳朵也全耷拉下來。
麵對敵人的時候回頭,這給半狼人帶來了極好的機會。
阿斯蘭狼一樣的目光盯著雄鷹漆黑頭發下的後脖頸,新月刀卷動火光,奮力斬過去!
雄鷹上半身紋絲不動,但突然間長腿飛了起來,腳尖恰到好處地踢中阿斯蘭的手腕。削鐵如泥的新月寶刀脫手飛出,“奪”地一聲,釘在了天花板上!
阿斯蘭全身冰冷,“砰”地一聲,後背沉重地撞在牆壁上。
沒有用,任何進攻都沒有用。就連起碼的力量對抗都做不到,雄鷹的每一個動作就像是對症下藥似的,避實就虛,輕而易舉就瓦解了他的攻勢,打得他一敗塗地。
凱恩的眼睛閃閃發光,他驚訝得合不攏嘴。
“混沌之眼……”他輕聲道,“我的天哪,那是煉金術和肉搏術結合的終極技巧,巴羅的混沌之眼!”
根據古文獻的記載,白王統率凱爾特艾芬格諸部落進攻陶力之城的時候,僅魔眼邪神巴羅一個人,就殺死了上萬的凱爾特戰士。沒人能在他的大刀下走過三個回合,通過強大的精神力場,那個妖魔可以把周圍所有的一切,包括對手的想法和即將做出的動作,全都投射到自己的妖眼裏。
難道說,這個卑賤下流的土匪,居然就是魔眼邪神巴羅的繼承人嗎?
他回頭,隻見那柄大彎刀的巨刃正在閃動著碧綠的光,那麽這柄刀,就是弗莫皇帝的佩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