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走進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時,裏麵又一次爆發出一片歡呼和喧嘩。桌子、椅子上都堆著小山一般的蛋糕,還有一壺壺南瓜汁和黃油啤酒。李•喬丹燃放了一些費力拔焰火,空氣裏閃動著許多星星和火花。擅長繪畫的迪安•托馬斯掛起了好幾條醒目的新橫幅,大多數橫幅上都畫著哈利騎著火弩箭繞著樹蜂穿梭飛翔的場麵.
卡爾薩斯、哈利和羅恩、赫敏找了個地方一起坐了下來。
“天哪,還挺覺的,”李•喬丹拿著哈利放在桌上的金蛋,用雙手掂量著,說,“快把它打開,哈利!讓我們看看裏麵是什麽!”
“他應該自己解開線索,”赫敏趕忙說道,“爭霸賽的章程規定……”
“我也應該自己解決怎樣穿越火龍的問題呀。”哈利嘀咕了一句。他的聲音很低,隻有周圍的卡爾薩斯和赫敏能夠聽見,赫敏心虛地咧開嘴笑了。
“好了,來吧,哈利,把它打開!”幾個人響應著。
“卡爾,你這是幹什麽?”
“當然是捂住耳朵。
“難道這還會爆炸嗎?”李一邊嘲笑著卡爾薩斯一邊把金蛋遞給了哈利,哈利用指甲摳進金蛋上的一圈凹槽,把蛋撬開了。
裏麵是空的,什麽也沒有——但就在哈利把它打開的瞬間,一種極為恐怖的、尖厲刺耳的慘叫聲充滿了整個房間。哈利以前隻是在差點沒頭的尼克的忌辰晚會上叫到過類似的聲音,那是鬼魂樂隊用樂鋸演奏的噪音。
“快關上!”弗雷德用手捂著耳朵吼道。
哈利把金蛋猛地合上。“那是什麽?”西莫•斐尼甘盯著金蛋問道,“像是女鬼的叫聲……哈利,你下次可能要從一個女鬼身邊通過!”
“好像是什麽人在受折磨!”納威說——他臉色慘白,把香腸肉撒了一地,“你要對付的是鑽心咒!”
“別說傻話,納威,那是不合法的,”喬治說,“他們不能在勇士身上念鑽心咒。我倒覺得這聲音有點像珀西在唱歌……說不定你要在他衝澡的時候去襲擊他,哈利。”
“來一塊果醬餡餅嗎,卡爾?”
卡爾薩斯沒有接過來,而是看著他。弗雷德咧開嘴笑了。
“你放心,”他說,“我沒對它們做什麽手腳。你需要留神的是蛋奶餅幹—”
納威剛咬了一口蛋奶餅幹,一聽這話就噎住了,把餅幹吐了出來。弗雷德哈哈大笑。
“我隻是開個小玩笑,納威……”
赫敏拿起一塊果醬餡餅,然後說道:“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從廚房拿來的,弗雷德?”
“是啊。”弗雷德說,笑嘻嘻地望著她。他憋出一種尖細刺耳的聲音,模仿家養小精靈:“‘我們可以為你準備一切,先生,什麽都行!’他們真是熱心啊……隻要我一說我有點兒餓了,他們就會給我烤一頭牛。”
“你們是怎麽進去的?”赫敏用一種若無其事的隨便口吻問道。
“很方便,”弗雷德說,“有一扇門藏在畫著一碗水果的那幅畫後麵。隻要輕輕撓一撓那個梨子,它就會吃吃發笑,然後——”他住了嘴,警惕地打量著她,“怎麽啦?”
“沒什麽。”赫敏趕緊說道。
“又想領導家養小精靈出來罷工,是嗎?”喬治問,“你準備放棄那些傳單之類的玩藝兒,動員他們起來造反?”
有幾個人被逗得咯咯直笑。赫敏沒有回答。
“你可不要把他們的思想攪亂,告訴他們必須穿衣服、拿工錢!”弗雷德警告她說,“你會弄得他們不想做飯的!”
就在這時,納威突然變成了一隻大金絲雀,暫時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喲——對不起,納威!”弗雷德在大家的笑聲中喊道,“我忘記了——這就是我們施了魔法的蛋奶餅幹——”
還好,不到一分鍾,納威就脫卻了羽毛,當羽毛全部掉光後,他的樣子又完全正常了。他甚至也和別人一起大笑起來。
“金絲雀餅幹!”弗雷德對情緒高漲的人群喊道,“我和喬治發明的——七個銀西可一塊,很便宜啦!”
當卡爾薩斯回到樓上的宿舍時,已經差不多是淩晨一點了。
“晚安,卡爾。”睡覺前,哈利對卡爾薩斯說。
“晚安,哈利。說起來,今天你表現的非常好。”
“這對虧了你。”
十二月給霍格沃茨帶來了狂風和雨加雪。盡管城堡裏冬天總是有穿堂風,但每次卡爾薩斯走過停在湖麵的德姆斯特朗的大船時,都為城堡裏熱騰騰的爐火和厚實的牆壁感到慶幸。那艘大船在狂風中顛簸搖擺,黑色的船帆在黑暗的夜空中翻飛起舞。海格給馬克西姆夫人的那些駿馬不斷提供它們最喜歡的純麥芽威士忌。臨時馬廄的角落裏的飼料槽飄過來一陣陣酒味,熏得保護神奇動物課的同學們都有點暈暈乎乎的。這並沒有什麽好處,因為他們仍然在照料可怕的炸尾螺,需要運用一些智慧呢。
“我拿不準它們是不是冬眠,”在下一節課上,海格告訴在南瓜地裏瑟瑟發抖的同學們說,“我們不妨試一試,看它們想不想睡覺……我們把它們安頓在這些箱子裏……”
現在隻剩下十條炸尾螺了。顯然,它們互相殘殺的欲望並沒有徹底根除。如今它們每個都接近六英尺長。它們厚厚的灰色保護層,它們胡亂擺動的有力的腿,它們不斷爆炸噴火的尾巴,還有它們的刺和吸盤,所有這些加在一起,使炸尾螺成為哈利見過的最令人惡心的東西。同學們無精打采地望著海格搬出來的大箱子,箱子裏都鋪著枕頭和毛絨絨的毯子。
“我們把它們領進去,”海格說,“然後蓋上蓋子,看看會出現什麽情況。”
結果,他們發現炸尾螺並不冬眠,而且不喜歡被人塞進鋪著枕頭的箱子,蓋上蓋子。很快,海格便喊叫起來:“別緊張,別緊張!”因為炸尾螺在南瓜裏橫衝直撞,地裏已經撒滿了冒著青煙的箱子碎片。大多數同學——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打頭——已經從後門逃進了海格的小屋,把自己關在裏麵。卡爾薩斯、哈利、羅恩、赫敏則和其他一些同學一起留在外麵幫助海格。他們齊心協力,總算製服了九條炸尾螺,把它們捆了起來,但他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身上被燒傷和劃傷了無數處。最後,隻剩下一條炸尾螺了。
“哎,別嚇著它!”當卡爾薩斯和赫敏試圖用魔杖朝炸尾螺噴射火星時,海格喊道——炸尾螺惡狠狠地朝他們逼近,背上的刺拱了起來,微微顫動著——“用繩子拴住它的刺,它就不會傷害別的炸尾螺了!”
“我們快要被它吃掉了,海格。”卡爾薩斯說道,他和赫敏已經退縮到海格小屋地牆根下。
“好啊,好啊,好啊……看起來確實很好玩。”
麗塔•斯基特靠在海格菜園子的柵欄上,看著這一幕鬧劇。她今天穿著一件厚厚的洋紅色長袍,紫色的領子是翻毛皮的,那隻鱷魚皮手袋掛在她的胳膊上。
“在不想辦法,我就要念咒了。”此時,卡爾薩斯的衣服已經被燒焦了一大片,赫敏被他擋在身後。
最後,海格撲過來壓在它身上,把它製服了。它尾巴後麵噴出一團火焰,把旁邊的南瓜苗都燒焦了。
“你是誰?”海格一邊問麗塔•斯基特,一邊把一個繩扣套在炸尾螺的刺上,係緊了。
“我叫麗塔•斯基特,《預言家日報》的記者。”麗塔回答,滿臉笑容地望著海格,嘴裏的金牙閃閃發光。
“好像鄧布利多說過,不許你再進學校了。”海格微微皺著眉頭說,一邊翻身從壓得有點兒變形的炸尾螺上下來,用力拖著它朝它的同伴們走去。
麗塔好像根本沒聽見海格的話。
“這些迷人的動物叫什麽?”她問,臉上笑得更燦爛了。
“炸尾螺。”海格粗聲粗氣地回答。
“真的嗎?”麗塔說,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我以前從沒有聽說過……它們是從哪兒弄來的?”
赫敏突然說道:“它們很有趣,是不是?你說呀,卡爾,是不是呀?”
“額,是啊……哎喲……很有趣。”卡爾薩斯被她踩了一下腳。
“是啊。”哈利也說道。
“啊,你也在這裏,哈利!”麗塔•斯基特轉過臉來,說道,“這麽說,你喜歡保護神奇生物課,是嗎?是你最愛上的一門課嗎?”
“是的。”哈利毫不含糊地說。海格笑容滿麵地望著他。
“太好了,”麗塔說,“真的太好了。教書時間長嗎?”她又問海格。
卡爾薩斯發現她正把目光移向迪安(他的半邊頰上有一道難看的傷口)、拉文德(她的長袍被燒焦了一大塊)、西莫(他正在護理幾根被燒傷的手指),接著她的目光又移向小屋的窗戶,大多數同學站在那裏,鼻子壓在窗玻璃上,看危險是不是已經過去。
“剛教第二年。”海格說。
“太好了……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接受一次采訪,嗯?把你保護神奇生物的經驗與讀者分享一下?《預言家日報》每星期三有一個動物學專欄,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們可以介紹一下這些——嗯——響尾狼。”
“炸尾螺,”海格親切熱切地說,“呃——是啊,可以嘛。”
這時,城堡的鈴聲響了,這堂課結束了。
“好了,再見,哈利!”當卡爾薩斯‘哈利和羅恩、赫敏離開時,麗塔•斯基特愉快地喊道,“那麽說定了,海格,星期五見!”
“她會任意歪曲海格說的每一句話,這樣不好。”卡爾薩斯說。
“但願海格沒有非法進口那些炸尾螺和其他東西。”赫敏焦慮地說。他們互相對望著——這正是海格可能做的事情。
“海格以前惹進很多麻煩,鄧布利多一直沒有開除他,”羅恩寬慰他們道,“最壞的可能性就是海格必須丟掉炸尾螺。對不起……我說的是最壞嗎?我的意思是最好。”
“是啊。”卡爾薩斯看著自己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衣服說道。
那天下午,他們需要上兩節占卜課。要畫星象圖,要作預測,由於哈利和羅恩一直在預言自己可怕的死亡,特裏勞妮教授對他們非常滿意。可是今天,當她解釋冥王星幹擾日常生活的不同方式時,他們一直咯咯笑個不停,她很快就惱火了。
“我認為,”她說,聲音低低的,充滿神秘感,但並沒有掩蓋她顯而易見的惱怒,“我們中間的一些人,”——她意味深長地盯著哈利——“如果看見我昨晚做水晶球占卜時看見的東西,恐怕就不會這樣輕狂了。昨晚我坐在這裏,埋頭做我的針線活兒,突然產生了一種無法遏製的衝動,想請教一下我的水晶球。我站起來,坐到水晶球麵前,凝視著晶體的深處……你們說,我看見什麽東西在凝望著我?”
“一隻醜陋的老蝙蝠,戴著一副特大眼鏡?”羅恩壓低聲音嘟嚷著。
哈利拚命繃著臉,不讓自己笑出來。
“是死亡,我親愛的。”
帕瓦蒂和拉文德都用手捂住嘴巴,神色驚恐。
“是的,”特裏勞妮教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道,“它來了,越來越近了,它像一隻兀鷲在頭頂上盤旋,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就在城堡上空……”
她目光犀利地盯著哈利,哈利毫不掩飾地打了大大的哈欠。
“她這套把戲已經玩過差不多八十遍了,如果不是這樣,倒是有點兒嚇人。”哈利說——這時他們終於來到特裏勞妮教授房間下麵的樓梯上,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可是,如果每次她說我要死,我都倒地死去,我就變成一個醫學上的奇跡了。”
“你會成為一種超濃縮的鬼魂,”羅恩說著,吃吃地笑了,“至少我們沒有家庭作業呀。我希望赫敏從維克多教授那兒領回一大堆作業,我最喜歡她做作業時我們閑著……”這時他們正與血人巴羅擦肩而過,巴羅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
可是赫敏不在晚飯桌上,後來他們去圖書館找她,也不見她的影子。那裏隻有威克多爾•克魯姆一個人。羅恩在書架後麵徘徊了一會兒,望著克魯姆,一邊小聲與卡爾薩斯和哈利爭議要不要請他簽名——但後來卡爾薩斯發現六七個女生躲在旁邊那排書架旁,正在為同樣的事情爭議不休,羅恩便對這個想法失去了熱情。
“你知道她到哪兒去了呢?”羅恩問卡爾薩斯說。
“我怎麽會知道?”卡爾薩斯回答。
“你不是已經和她……胡言亂語。”
胖夫人剛開始向前轉開,他們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赫敏來了。
“卡爾,哈利!”她氣喘籲籲地說,在哈利身邊刹住腳步(胖夫人垂眼望著她,揚起了眉毛),“你們必須來一下——你必須來一下,出了一件最離奇的事——求求你,快來吧——”
她一把抓住哈利的胳膊,拉著他往走廊上走。
“出了什麽事?”
“我們到了那裏你就會看見——哦,來吧,快點兒——”
“好吧。”他們赫敏一起沿著走廊往回走,羅恩加快腳步跟了上來。
“喂,你們不管我啦!”胖夫人在他們身後惱火地喊道,“你們打攪了我,一聲抱歉也不說!難道我要一直開在這裏,等你們回來嗎?”
“哦。真是抱歉!”卡爾薩斯扭頭喊了一聲。
“赫敏,我們到哪兒去?”哈利問。這時她已經領著他們下了六層樓,正順著大理石樓梯進入下麵的門廳。
“你不會是帶我們去廚房吧?”
“你說的沒錯,卡爾!”赫敏興奮地說。
到了樓梯下麵,她往左一拐,匆匆朝一扇門走去,他們跟著赫敏走下一道石階,下麵不是一條昏暗陰森、像通往斯內普地下教室的那種地下通道。相反,他們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條寬闊的石廊裏,火把照得四周很明亮,到處裝飾著令人愉快的圖畫,上麵畫的主要是吃的東西。
“赫敏!”羅恩明白過來了,說,“你又想說服我們參加你那套‘嘔吐’的把戲!”
“不是,不是,我沒有!”她著急地說,“而且不是嘔吐,羅恩——”
“怎麽,改名字了?”羅恩對她皺著眉頭,說道,“那麽是什麽呢?家養小精靈解放陣線?我可不願衝進廚房,動員他們停止幹活,我決不會——”
“我沒有要你這麽做!”赫敏不耐煩地說,“我剛才來過這裏,跟他們交談過了,我發現——哦,快來,我要帶你們去看!”
她又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拉到那幅大水果碗的圖畫跟前。她伸出食指,輕輕地撓了撓那隻碧綠的大梨子。梨子蠕動起來,吃吃笑著,突然變成了一個很大的綠色門把手。赫敏抓住它把門拉開,用力推了一下哈利的後背,把他推了進去。
當卡爾薩斯走進去的時候,看見一個天花板很高的大房間,麵積和上麵的禮堂一樣大,周圍的石牆邊堆著許多閃閃發光的銅鍋和銅盆,房間另一頭有個磚砌的大壁爐。突然,就有一個小東西從房間中央飛快地朝他跑來,一邊尖聲叫著:“哈利•波特,先生!法爾科•卡爾薩斯先生!”
接著,尖叫的小精靈猛地撞在他的上腹部,把他緊緊地、緊緊地摟住了。
“多——多比?”哈利喘著氣說。
“是多比,先生,是多比!”那個聲音從他的肚臍附近尖叫著說,“多比一直盼呀盼呀,盼著見到哈利•波特,先生,結果哈利•波特親自來看他了,還有法爾科•先生!”
多比鬆開手,向後退了幾步,滿臉帶笑地抬頭望著哈利,那雙乒乓球般的綠色大眼睛裏含著喜悅的淚花。那隻像鉛筆一樣細長的鼻子,那一對蝙蝠狀的耳朵,還有那長長的手指和雙腳——一切都沒有變,隻是衣服與原來大不一樣了。
當年多比為馬爾福家幹活時,一年到頭穿著那隻髒兮兮的舊枕套。現在,他這一身穿戴真是卡爾薩斯見過的最奇怪的組合;他比世界杯賽上的那些巫師穿戴得還要糟糕。他頭上頂著一隻茶壺保暖套,上麵別著一大堆五顏六色的徽章;赤裸的胸膛上掛著一條馬蹄圖案的領帶,下身穿的是一條類似兒童足球短褲的東西,腳上是兩隻不配對的襪子。
“多比,你在這裏做什麽?”哈利驚奇地問。
“多比來霍格沃茨工作了,先生!”多比興奮地尖叫道,“鄧布利多教授給了多比和閃閃工作。先生!”
“閃閃?”哈利說,“她也在這裏?”
“是啊,先生,是啊!法爾科先生也來。”多比說著,一隻手抓住哈利的手,另一隻手抓住卡爾薩斯,拉著他們穿過四張長長的木桌子,走進裏麵的廚房。卡爾薩斯發現這些桌子擺放的位置跟上麵禮堂裏四個學院的桌子一模一樣。此刻晚餐已經結束,桌上沒有食物。
至少有一百個小精靈站在廚房裏,當多比領著哈利和卡爾薩斯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們一個個滿堆笑,鞠躬,行屈膝禮。他們都穿著同樣的製服:一條印著霍格沃茨飾章的茶巾。他們像閃閃以前那樣,把茶巾當袍子裹在了身上。
多比在磚砌的壁爐前停住腳步,指給哈利看。
“閃閃,你看,先生!”他說。
閃閃坐在爐火旁的一張凳子上。她和多比不同,看樣子不是隨隨便便地找來衣服就穿。她穿著一套整整齊齊的小裙子和短上衣,頭上還戴著一頂配套的藍帽子,上麵掏了兩個洞,露出她的兩隻大耳朵。不過,多比那身奇怪組合的衣服保護得一塵不染,像是嶄新的一樣,而閃閃則顯然對自己的衣服毫不在意。她的短上衣上濺滿了湯漬,裙子上有一塊地方燒焦了。
“你還好吧?閃閃。”卡爾薩斯說。
閃閃的嘴唇發抖,接著便放聲大哭,眼淚從她那對棕色的大眼睛裏滾出來,灑落在她胸前,和魁地奇世界杯賽上一模一樣。
“哦,天哪。”赫敏說——她和羅恩也跟著哈利和卡爾薩斯一起來到廚房裏盡頭,“閃閃,別哭了,求求你——”
可是閃閃哭得更凶了。多比倒是喜滋滋地抬頭望著他們。
“想喝一杯茶嗎?”他用尖細的聲音大聲問,蓋過閃閃的哭泣聲。
“好的。”卡爾薩斯說。
立刻,就有六個家養小精靈從他後麵匆匆跑上來,端著一隻很大的銀托盤,上麵放著一隻茶壺,還放著卡爾薩斯、利、羅恩和赫敏的杯子,一壺牛奶和一大盤餅幹。
“好豐盛啊!”羅恩用一種很激動地聲音說。赫敏朝他皺了皺眉頭,但小精靈們看上去都很高興。他們低低地鞠躬,退了回去。
“你來這裏多久了,多比?”多比遞茶時,哈利問道。
“剛一個星期,哈利•波特,先生!”多比歡快地說,“你知道,先生,一個被開除的家養小精靈是很難找到新工作的,先生,真的很難很難——”
聽了這話,閃閃號啕得更厲害了,她那像一隻被壓扁的西紅柿一般的鼻子淌出鼻涕,啪噠啪噠地滴在胸前,她也不想把它止住。
“多比四處遊蕩了兩年,先生,就為了找一份工作!”多比尖聲尖氣地說,“可是多比沒有找到工作,先生,因為多比現在要工錢了!”
廚房裏那些家養小精靈本來都很感興趣地看著他們,聽他們說話,聽到這裏,他們都把目光移開了,就好像多比說了一些粗魯的、令人尷尬的話似的。但赫敏動說:“好樣的,多比!”
“謝謝你,小姐!”多比說著,朝赫敏一笑,露出好多牙齒,“但是大多數巫師都不想要一個拿工錢的家養小精靈,小姐。‘那不是一個家養小精靈的品質。’他們說,然後就對著多比把門重重關上!多比喜歡工作,但他也想穿衣服、拿工錢,可是……多比喜歡自由!”
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開始悄悄地挪開,躲避多比,好像他身上帶著某種傳染病菌。閃閃倒是待著沒動,但她哭號的音量顯然又增高了。
“後來,哈利•波特,多比去拜訪閃閃,發現閃閃也被釋放了,先生!”多比興高采烈地說。
閃閃聽了這話,從凳子上往前一撲,臉朝下倒在石板鋪的地麵上,捶打著小小的拳頭,痛苦地尖叫起來。赫敏趕緊蹲在她身邊,試著安慰她,可是不管赫敏說什麽都不起任何作用。多比繼續講他的故事,高聲尖叫,蓋過了閃閃的哭號。
“然後多比突然有了主意,哈利•波特,先生!‘多比和閃閃為什麽不能一起找工作呢?’多比說。‘哪裏有工作夠兩個家養小精靈幹的呢?’閃閃問。最後,法爾科先生找到多比,推薦我們到霍格沃茨來工作。”
多比臉上露出非常燦爛的笑容,喜悅的淚水又充盈在他眼睛裏了。
“鄧布利多教授說,既然多比想要工錢,他可以付給多比工錢!所以啊,多比是一個自由的小精靈,先生,多比每星期得到一個加隆,每個月放一天假!”
“那不算很多!”赫敏在地板上氣憤地喊道,蓋過閃閃不斷哭喊和捶拳頭的聲音。
“鄧布利多教授本來要給多比一星期十個加隆,周末放假,”多比說著,突然打了個寒噤,好像這麽多財富和閑暇時間是非常可怕的,“可是多比跟他討價還價,小姐……多比喜歡自由,小姐,但他不想要太多的自由,他更喜歡工作!”
“那麽你呢,閃閃,鄧布利多教授付你多少工錢?”赫敏好心好意地問。
她如果以為這會使閃閃高興起來,就真是大錯特錯了。閃閃確實停止了哭泣,但她坐起來,兩隻巨大的棕色眼睛狠狠地瞪著赫敏,濕漉漉的臉上突然變得怒氣衝衝。
“閃閃是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家養小精靈,但閃閃還沒到拿工錢的地步!”她尖聲刺耳地說,“閃閃還沒有墮落到那個程度!閃閃為自由感到羞愧!”
“羞愧?”赫敏茫然地說,“可是——閃閃,你聽我說!應該感到羞愧的是克勞奇先生,不是你!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對你太殘忍了——”
可是閃閃聽了這話,趕緊把手捂在她帽子的兩個眼上,把耳朵壓扁,這樣她就聽不見了,然後她尖叫起來:“不許你辱罵我的主人,小姐!不許你辱罵我的克勞奇先生!克勞奇先生是一個好巫師,小姐!克勞奇先生開除了壞閃閃,他做得對!”
“閃閃還調整不過來,”多比尖聲尖氣地悄悄告訴他們,“閃閃忘記她跟克勞奇先生已經一刀兩斷,她現在可以怎麽想就怎麽說了,可是她做不到。”
“怎麽,家養小精靈評論他們的主人時,不能怎麽想就怎麽說嗎?”哈利問。
“哦,不能,先生,絕對不能,”多比說,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這是家養小精靈奴隸身分規定的,先生。我們為主人保守秘密,保持沉默,先生。我們維護家族的榮譽,從不說主人的壞話——不過鄧布利多對多比說,他並不堅持我們一定要做到這點。鄧布利多教授說,我們可以隨意——隨意——”
多比突然顯得局促不安,小聲說:“他說如果我們願意,可以叫他傻瓜大笨蛋,先生!”
多比發出一聲恐懼的幹笑。
“可是多比不想這麽做,”他說,現在語氣又正常了——他搖晃著腦袋,兩隻耳朵啪啪地拍打著,“多比非常喜歡鄧布利多教授,先生,願意替他保守秘密,為他保持沉默,並以此為自豪。”
“那麽對馬爾福呢,你現在是不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哈利咧嘴笑著,追問多比。
一絲恐懼的神色掠過多比那雙巨大的眼睛。
“多比——多比可以,”他不很確定地說,挺起小小的臉膛,“多比可以告訴哈利•波特,多比的舊主人是——是——很壞的黑巫師!”
多比呆立了片刻,渾身發抖,被自己的大膽行為嚇傻了——然後他一頭衝向最近的桌子,開始把腦袋狠狠地往上麵撞,一邊尖叫著:“壞多比!壞多比!”
卡爾薩斯抓住多比的領帶後麵,把他從桌子旁拉開了。
“謝謝你,法爾科•卡爾薩斯。謝謝你。”多比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用手揉著前額。
“隻要習慣就好了。”卡爾薩斯說。
“練習!”閃閃氣憤地尖聲嚷道,“你應該為自己感到羞愧,多比,那樣評論你的主人!”
“他們已經不是我的主人了,閃閃!”多比不服地說,“多比再也不在乎他們怎麽想了!”
“哦,你真是一個壞精靈,多比!”閃閃嗚咽著說,眼淚又一次順著麵頰撲簌簌滾落下來,“我可憐的克勞奇先生,他沒有了閃閃該怎麽辦呢?他需要我,他需要我的幫助!我從一生焉就照顧克勞奇先生一家,在我之前,是我媽媽,在她之前,是我外婆……哦,如果她們知道閃閃被釋放了,會怎麽說呢?哦,恥辱啊,真是恥辱!”她把臉埋在裙子裏,放聲大哭。
“閃閃,”赫敏語氣堅決地說,“我可以肯定,克勞奇先生沒有你照樣過得很好。你知道嗎,我們見過他——”
“你們見過我的主人?”閃閃喘著氣問,從裙子裏重新抬起淚痕斑斑的臉,瞪大眼睛望著赫敏,“你在這裏,在霍格沃茨看見他的?”
“是的,”赫敏說,“他和巴格曼先生是三強爭霸賽的裁判。”
“巴格曼先生也來了?”閃閃尖聲問道,突然又變得怒氣衝衝,令哈利大吃一驚(從羅恩和赫敏臉上的神情看,他們也吃驚不小)。“巴格曼先生是一個壞巫師!一個很壞很壞的巫師!我的主人不喜歡他,哦,一點兒也不喜歡!”
“巴格曼——壞巫師?”哈利說。
“哦,是的,”閃閃說著,氣憤地點著頭,“主人告訴了閃閃一些事情!可是閃閃不能說……閃閃——閃閃替主人保守秘密……”
她再一次淚如雨下。他們可以聽見她把臉埋在裙子裏哭泣。“可憐的主人,可憐的主人,再也沒有閃閃幫助他了!”
除此之外,他們從閃閃嘴裏再也問不出一句明白的話了。於是他們隨她去哭泣,隻管自己喝茶。多比在一旁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講他作為一個自由小精靈是怎麽生活的,以及他打算怎麽花他的工錢。
“多比下一步就買一件套頭衫!”他把著赤裸的胸脯,高興地說。
“告訴你吧,多比,”羅恩似乎對這個小精靈產生了極大的好感,他說,“我要把我媽媽這個聖誕節給我織的毛衣送給你,我每年都能從她那裏得到一件。你不討厭暗紫紅色吧?”
多比開心極了。
“我們必須把它縮小一些,適合你的身材,”羅恩對他說,“它跟你的茶壺保暖套倒是很相配呢。”
他們準備告辭時,旁邊的許多小精靈都圍攏過來,向他們遞來許多點心,讓他們帶上樓去。赫敏不肯拿,她望著小精靈們不停鞠躬、行屈膝禮的樣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哈利和羅恩卻往口袋裏裝了好多奶油蛋糕和餡餅。
“太感謝了!”哈利對小精靈們說——他們都簇擁到門邊,向他們三人道晚安,“再見,多比!”
“哈利•波特……多比有時候可以來看你嗎,先生?”多比試探地問。
“當然可以。”哈利說,多比頓時眉開眼笑。
“你們知道嗎?”羅恩說道——這時他和卡爾薩斯、赫敏、哈利剛離開廚房,正往通向門廳的樓梯上走,“這些年來,我一直覺得弗雷德和喬治很了不起,能從廚房裏偷出吃的東西——鬧了半天,實際上並不困難,是嗎?小精靈們那麽熱情地把東西塞給你!”
“我認為,對於那些家養小精靈來說,這是一件最理想的事,”赫敏領頭往大理石樓梯上走,一邊說道,“我指的是多比來這裏工作。別的小精靈會看到他獲得自由是多麽愉快,慢慢他們就會明白自己也願意那樣!”
“但願他們不要太仔細地觀察閃閃。”哈利說。
“哦,她會高興起來的。”赫敏說,不過她的口氣也有些猶疑,“等這場驚嚇過去,她習慣了霍格沃茨的生活時,就會看到她離開了那個叫克勞奇的家夥,日子要好過得多!”
“她似乎很愛那個男人。”羅恩含糊不清地說(他剛咬了一口奶油蛋糕)。
“不過,她對巴格曼的評價可不高,是嗎?”哈利說,“不知道克勞奇在家裏是怎麽議論巴格曼的?”
“大概說他不是一個很稱職的司長,”赫敏說,“說句實話……他這麽說是有道理的,是不是?”
“跟克勞奇那老家夥比起來,我還是情願在他手下工作,”羅恩說,“至少巴格曼還有點兒幽默感。”
“可別讓珀西聽見你這麽說。”赫敏說,淡淡地笑了笑。
“是啊,說到珀西,他可不願在任何一個有幽默感的人手下工作,是不是?”羅恩說——他現在又開始吃一塊巧克力鬆餅了,“一個笑話哪怕隻穿著多比的茶壺保暖套,幾乎是光著身子在他麵前跳舞,他也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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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晚了,今天早上一睜眼發現已經中午兩點多了,然後去跟朋友開黑打英雄聯盟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