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有晚風吹過。

遠處傳來瀑布撞擊岩石的轟隆聲,湖的邊界出,湖水向深淵跌落。

在深淵中這些湖水散成漫天水珠,由位麵底部吹來的強風吹得化成一片片雨霧,再由這些地風重新帶到位麵最北端大雪峰之上,形成無盡風雪灑落下來。

一些在湖邊漿洗衣物的女人們收拾還晾曬在草地上的衣物,拎著籃子,頭頂著木盆,拉著身邊的孩子,成群結隊的向峽穀小鎮走去。

而這時候,一個年輕長腿短發姑娘背著郵遞背包,腳上穿著一雙皮質長靴,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小鎮裏一路小跑來到湖邊,似乎沿途很多人都認識她。

他蹲在湖邊一片沙灘地旁邊,兩個等在這裏的小孩子歡呼一聲跑過去,拿出一隻鋁飯盒向姑娘炫耀著一天的收獲,飯盒裏麵全是一些鮮活的蚯蚓,擔心這些蚯蚓在飯盒中死掉,裏麵還裝了一些沙土。

“幹得不錯!”長腿姑娘隨口敷衍地說了一句,頓時讓兩個小孩子歡呼雀躍起來。

她的顴骨上帶著一層淡淡的雀斑,皮膚有些粗糙,臉上帶有一層細密絨毛,鼻梁卻是非常挺拔,明亮的眼睛就像是兩顆綠寶石。

她的臉廓有些硬朗,眉宇間顯出一種堅毅來。

她從一個小布卷裏翻出兩枚珍貴的魚鉤,熟練的綁好了魚線,在魚鉤上掛上一截兒蚯蚓,才上一塊湖邊的岩石,甩動魚竿,投進湖水中,又將一把和濕的米糠灑進湖裏……

岸邊有兩個老婦人抱著木盆慢慢地走過去,她們的身材有些臃腫,眼神也有點不好。

走近了才看清是長腿姑娘,佝僂著腰的老夫人艱難地仰起頭,說道:

“丹尼斯,這麽晚了,還要在這裏釣魚嗎?”

長腿女孩丹尼斯轉頭笑著說:

“夜裏的魚更容易上鉤,安西婭嬤嬤,你要回去了嗎?”

佝僂這腰的老婦人嘀嘀咕咕地說道:“再不走,路都要看不見了,老了老了,眼睛也不靈光了……”

說完,兩個老女人抱著木盆緩緩離開。

那名腰已經直不起來的安西婭嬤嬤對著身旁的同伴介紹道:

“這姑娘叫丹尼斯,一個人不僅養弟弟妹妹,還要照顧臥床不起的奶奶,真是不容易。”

另一位老婦人隻是無力的歎息一下,才說道:“真是個好孩子……”

安西婭嬤嬤眼睛雖然有些花,耳朵也有點背,但是心裏的八卦之火還在燃燒著,邊走邊說:“前陣子,有個軍官說是要娶她,她將人家直接帶到家裏麵,讓那個軍官看了看家裏的情況,說是要她就要接受她的全部。”

“然後呢?”身邊老婦人問道。

“還能有什麽然後,那個軍官隻說要考慮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走掉了。”安西婭嬤嬤無奈地歎息道。

“哎,不是說我們已經把塔卡萊鎮攻下來了嗎?”那位老婦人小聲地嘟囔著:“怎麽我們的生活沒有一丁點兒的改變?”

安西婭嬤嬤肯定地說道:“攻下來……滿打滿算隻有五天,倉庫裏的物資都沒來得及完全帶出來,就被那群領主軍奪回去了。”

那位老婦人語氣忽然輕鬆了一些:“已經很好了……不是嗎?至少這次還能分配下來一些物資吧!”

“現在人越來越多,能分到手的東西越來越少……”安西婭嬤嬤卻歎息著說:“這裏的日子遠不如從前了!”

兩人漸行漸遠……

根本沒發現坐在旁邊岩石上的蘇爾達克,西雅從蘇爾達克身後探出頭,她甩了甩濕漉漉的魚尾,濕噠噠的頭發披散在渾圓的肩膀上,她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青鱗。

在蘇爾達克的麵前,她即使變成人魚也不再感覺到羞澀……

她伸手將腦後的長發挽成丸子頭,‘噗通’一聲,再次躍到湖水裏。

……

丹尼斯覺得今晚的運氣真不錯,剛來就釣到了一條鱒魚。

看著這條大魚黑漆漆的脊背,明顯就是常年生活在深水區的家夥,真不知道為什麽會跑到淺水區吃蚯蚓……

眼看著晚餐解決了,明早還能喝到魚湯,丹尼斯就準備收工了。

不過想想自己才剛到這兒,一條蚯蚓剛剛用了短短的一截兒,就覺得還應該再釣兩杆。

剛剛把魚鉤拋進湖水中,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她手裏的魚竿猛地向下一沉,她使勁兒抓住杆子,與水中的大家夥鬥智鬥勇。

岩石下麵玩沙子的小孩子在一旁歡呼雀躍。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被黑暗籠罩下的湖麵居然撲騰起水花來,丹尼斯看到有人在湖邊來掙紮卻沒有呼喊救命。

她站直身體仔細看了兩眼,湖水中露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臂。

丹尼斯毫不猶豫地拋下魚竿,邁開兩條長腿衝進湖水裏,身體向前猛地一撲,湖水泛起巨大的浪花,長腿姑娘笨拙的遊了過去,單手摟住溺水者的脖子,拚命的向岸邊遊。

事發地距離岸邊並不遠,很快就上了岸。

從湖裏救出來的正是西雅……

丹尼斯將西雅放在沙灘上,正想看看她是否還有心跳和呼吸,沒想到對方已經清醒了過來。

西雅睜開了深邃的藍眼睛,對丹尼斯笑了笑說:“謝謝你救了我……”

……

放在岩石上的蘇爾達克用手捂著額頭,沒想到西雅居然還有表演天賦……

……

丹尼斯很隨和地笑了笑,見西雅醒過來,蹲在她身邊說:

“不用客氣,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我住在小鎮的旅館裏。”西雅對丹尼斯解釋道。

丹尼斯將西雅扶起來,一邊說道:“難怪我覺得你的麵孔有些陌生,以後來湖邊一定要小心別再掉進湖裏,這裏晚上可沒什麽人……”

兩個小孩子跟在丹尼斯和西雅的身後,一人扛著魚竿,一人背著飯盒……

西雅顯得有些虛弱無力,眼睛卻是不斷四處亂瞄,走回峽穀小鎮裏麵,崖壁將的木樓梯四通八達。

丹尼斯對這個小鎮很熟,將西雅送回旅館。

“哦,你家住在哪?”站在旅館門口,西雅向丹尼斯問道。

丹尼斯指了指一座沒有點燈的鴿子籠,隨口說:

“就在那邊,看……窗台掛著,門口的花盆裏還有兩棵辣椒。”

西雅湊上來,給丹尼斯一個緊緊地擁抱,說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丹尼斯!”丹尼斯介紹著自己。

“西雅……”西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明天我能去你家拜訪嗎?”

丹尼斯爽快地答應道:“當然,隻是白天我不在家,我白天要負責給各營地傳遞書信,晚上才能招待你。”

說完就帶著兩個小孩子快步跑下樓梯,轉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她跑得可真快……”

西雅對從後麵走出來的蘇爾達克說道。

蘇爾達克說道:“你就不擔心哪天被人家識破?”

“那有什麽,我就是想認識她……”

西雅笑得很得意。

……

阿芙洛狄躺在魔法飛艇豪華船艙的大**,清涼的睡裙根本遮掩不了什麽,反倒將她身上那種嫵媚與性感無限放大。

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雲海。

耀眼的陽光讓蘇爾達克感覺格外親切,幹布位麵根本看不到陽光……

遠處一隻信天翁在天際線上遨遊,它也是借著風層的力量在長途飛行。

阿芙洛狄支起下巴,讓天鵝頸顯得極為修長。

除了皮膚不夠白皙之外,她的身體似乎沒有任何缺陷。

“你去反叛軍大後方都看到了什麽,那邊人們生活得怎麽樣?”她向蘇爾達克問道。

蘇爾達克坐在椅子上,對阿芙洛狄解釋說:

“大家都很窮,所以也沒有那麽多矛盾,生活方式也很簡單。”

阿芙洛狄似笑非笑地看著蘇爾達克,問他:“怎麽樣,下定決心要幫助幹布位麵的這支反叛軍了嗎?”

蘇爾達克搖搖頭。

憑他和魔法師艾維德,就妄想支持反叛軍,對幹布位麵的領主軍嗎?

他覺得這不太現實,畢竟也算是有貝納行省一半大的獨立位麵,位麵常駐人口大概就超過了三百萬。

“接下來艾維德還要和反叛軍好好談談……我再翻翻資料。”蘇爾達克慎重地說:“等我們飛到貝納城,我要和盧瑟侯爵商量一下……”

阿芙洛狄伸手在床頭櫃的果盤裏拿起一隻紅蘋果,拋給了蘇爾達克。

蘇爾達克放進魔法腰包裏,準備帶回去給薩彌拉,幹布位麵可沒有這種甜度的蘋果。

“哦,臨時傳送法陣什麽時候才能修好?”阿芙洛狄又問道。

“要等抵達貝納城,買個高級寶石基座才行,還有其他一些簡單零件兒。”蘇爾達克按了按額頭,說道。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蘇爾達克和阿芙洛狄對視一眼,阿芙洛狄示意蘇爾達克去開門。

……

蘇爾達克整理了一下衣領,又將貴族徽章佩戴在胸口,這才邁步走到船艙門口,單手將艙門拉開一半兒。

站在門口的二副看到穿著皮甲的蘇爾達克,一時間有些傻眼……

透過蘇爾達克身體的空隙,二副可以看到那個穿著睡衣躺在**的女人身影。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他,除了上船那天二副看到過蘇爾達克一眼之外,這幾天阿芙洛狄女士都是獨自一人在飛艇上活動。

二副還以為蘇爾達克就是在飛艇起飛前悄悄下船了。

這位女士是一個人在旅行,連侍女都沒帶上一位,他似乎感到這麽明顯的暗示,這才帶著美酒過來交流一下……沒想到艙門一開,居然看了一位貨真價實的年輕貴族。

二副頓時心裏麵徹底涼了……

雖然阿芙洛狄臉上帶著一副秘銀麵具,看不清臉上的麵容。

但是擁有這麽好身材,二副覺得帶著秘銀麵具躺在**,其實別有一番風味……

他穿著體麵的白襯衫,領口打著領結,還特意噴了一些香水,手裏拿著一束白百何,另外一隻手裏拎著一瓶白葡萄酒。

當艙門被推開,蘇爾達克堵在門口,二副就像是被人抓奸在床的情夫,有些羞愧得無地自容。

他心虛地朝著蘇爾達克笑了笑。

“有什麽事兒嗎?”蘇爾達克板著臉問道。

二副一臉尷尬地將白葡萄酒用雙手奉上,並說道:“尊貴的子爵大人,這是送給您的,另外飛艇提供在船樓頂部甲板上進餐的服務,請問您有沒有這方麵的需求?”

“沒有!還有別的事情嗎?”蘇爾達克接過白葡萄酒,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沒有……打擾了!”

二副向蘇爾達克鞠躬,然後親手將房門關上……

一瓶價值四十銀幣的白葡萄酒就這樣送出去,雖然二副在飛艇上工作,每月薪水高大三金幣,但依舊讓他感到有些心疼。

或許看到那個躺在**的身影,他才更加感到心疼。

“你招呼我來,就是因為這個?”

蘇爾達克舉起手裏的白葡萄酒,隨意搖了搖問道。

阿芙洛狄在大**滾了一圈,眨了眨眼睛,用嫵媚的眼神對蘇爾達克表示了自己的謝意。

蘇爾達克連忙收回目光,走到圓形玻璃窗邊,向飛艇外的雲海看了看,問她:

“你真的不準備去魔法飛艇的屋頂上吹吹風?”

阿芙洛狄意興闌珊地說道:“還是算了,總是戴著這幅麵具去哪都會被當成怪人,又不能摘掉……還是躺在房間裏睡覺吧……”

說完黑紫色的眼眸大膽地朝著蘇爾達克身上瞟過去……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蘇爾達克有些慌亂地說道。

跨過虛空之門的時候腳步都變得有些踉蹌。

身後傳來阿芙洛狄銀鈴一樣暢快的笑聲。

……

蘇爾達克走回峽穀小鎮旅館的房間裏,推開窗戶,探頭向下看了一眼。

這座木屋建在岩壁上,腳下就是一條大河,對麵的崖壁上也有一些木屋,讓這條峽穀變得充滿了奇趣兒。

他看了看手裏的白葡萄酒,隨手放在窗邊的桌子上。

隔壁艾維德魔法師房子裏的戰火終於平息下來……

蘇爾達克雙手支撐著窗台,半個身體都探出去,欣賞這座小鎮的夜景。

隔壁的窗戶也被一條雪白的手臂推開了,艾維德魔法師和諾拉裹在同一條毯子裏,也在窗邊欣賞這小鎮夜景。

看到蘇爾達克,艾維德魔法師朝著他得意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