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達克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回院子裏。

看得出來,幹布位麵偏僻山區裏民眾們的生活過得很艱難,領主軍每年要在這邊征收兩次的稅務,這也增加了民眾們的負擔。

村子裏的年輕人沒有走出這片大山,在鎮子裏也顯得無所事事。

毫無疑問,這邊應該也有反叛軍,而且這裏的反叛軍應該和坦利鎮有著一些密切聯係。

孩子們都下意識避開那些話題,應該是受過類似的盤問,家裏麵大人也提前叮囑過。

蘇爾達克坐回篝火旁邊的椅子上,魔法師艾維德好奇的問蘇爾達克:“剛剛你跟那群孩子說什麽了?怎麽走回來,情緒就變得這麽低落?”

山裏的傍晚總是來的比較早,天幕的顏色暗淡下來。

篝火堆的木柴燒得隻剩下一些紅紅的炭火,伴隨著零星劈啪的爆裂聲,一些火炭爆開飛濺起一些火星。

蘇爾達克坐下來,在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有些擔憂地說道:

“這邊應該也有反叛軍,等那些領主軍穩定塔卡萊鎮的局麵之後,他們一定會四處清剿反叛軍,這個小鎮居民難保被受牽連……”

艾維德瞪大眼睛,從躺椅上掙紮著坐起來,對蘇爾達克問道:

“你是說這是反叛軍的老巢?”

蘇爾達克搖搖頭說:“應該不是,但這裏應該也有一些反叛軍。”

艾維德聽蘇爾達克這樣說,呼出一口氣,又重新躺回藤椅上,說道:“你說幹布位麵怎麽會有這麽多反叛軍?”

蘇爾達克想想剛剛孩子說得那些話,貝納行省乃至整個格林帝國,私人領地的征稅是由領主們掌控的,正常情況基本就是每年征收一次稅金,幾乎是在豐收節以後,這時候也是領地居民手頭最寬裕的時候。

如果遇見災荒和戰亂年份,領主們就要適當減免賦稅才行。

遇見更大的天災,很多領主還需要自掏腰包幫助領地所屬的居民度過難關。

不過幹布位麵顯然不是這樣。

擁有膿包山那片領地時,他還沒有考慮這些事情。

蘇爾達克是在擁有因弗卡吉爾森林這一大片土地之後,才逐漸接觸到這方麵事務,畢竟領地還有三十七支原住民部落,如何安撫這些部落土著,蘇爾達克之前也有認真地思考過。

他放下手裏的水杯,對魔法師艾維德說:

“可能是地方領主的征稅定得太高,麥克唐奈領主在塔拉帕敢與貝納聯軍開戰,必定需要大量的金幣和魔晶石,除了一部分來自他們金庫的積蓄,剩下一部分注定要分攤到幹布位麵的民眾頭上。”

艾維德魔法師微微一怔。

作為一名魔法師貴族,他不需要納稅,所以對這些事情不太敏感,平時甚至都沒有考慮過。

薩彌拉從屋頂上跳下,貼著蘇爾達克小聲說:“我們的行蹤暴露了,那邊有黑魔法師追上來了。”

淺紅色的眼睛望著鎮口的方向,殺氣騰騰。

“來了多少人?”蘇爾達克問道。

薩彌拉小聲說:“三個黑魔法師!”

蘇爾達克想了一下,對薩彌拉說道:“也許碰巧隻是到這邊搜查……”

薩彌拉微微屈膝跳上院中的一棵芒果樹,踩在橫枝上的瞬間,身體在舒展開,輕鬆跨越十多米踩在屋頂,幾步就跳到煙囪上,朝著鎮口那邊望去。

“他們在鎮口的哨塔上停下來了,正在盤問鎮口哨崗那些衛兵……”

蘇爾達克揉揉額頭,本來隻想等艾維德魔法師恢複法力之後,修複好臨時傳送法陣返回貝納城,可這些黑魔法師們總是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麵,也的確是很煩。

想到麥克唐奈領主莊園裏卡在門裏的惡魔,蘇爾達克覺得應該再給這些黑魔法師一點顏色瞧瞧。

“那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走,把他們處理掉!”

蘇爾達克放下水杯,對屋頂上的薩彌拉說道。

古力特姆連忙跟著站起來,準備拎著棒子一起出去戰鬥,擔心篝火上的牛腿烤焦,順手也將剔得露出白骨的牛腿拎在手裏。

“古力特姆,你留下來保護艾維德和西雅,我和薩彌拉足夠應付那幾個黑魔法師。”

蘇爾達克說完就從魔法腰包裏拿出那套魔紋構裝,飛快地套在身上,西雅趕忙跑過來幫他係好肩帶。

雙頭食人魔便又重新坐了下來。

薩彌拉將‘魔蛇之牙’穿在身上,這套魔紋構裝幾乎把她的身體完全包裹起來,兩人迅速走出旅館的院子。

小鎮的傍晚光線有些昏暗,薩彌拉走著走著……整個人就在蘇爾達克身邊消失不見了。

小鎮上隻有這麽一條商街,傍晚的街上根本沒有多少行人,旅館對麵樹底下打牌的年輕人已經散去了,蘇爾達克單手握著闊劍的劍柄,一步步朝著村口走去,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那三個黑魔法師此刻還站在村口的哨塔上,那兩個守衛雖然擺出一幅唯唯諾諾的樣子,但是嘴巴裏沒說出來一句有用的。

一名魔法師隻好從兜裏摸出兩枚銀幣,重新將問題說了一遍。

“有啊……一共五個人,中午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從這裏過去了,那個食人魔長得可真是凶惡,肩膀上居然有兩個腦袋……”守衛拿到銀幣,立刻眉開眼笑地說道。

他們可不在乎對方是什麽人……

三位黑魔法師眼睛一亮,覺得可以再詳細的問一問對方的情況,他們互相看了看對方,覺得這次收獲還是蠻大的。

“除了那個食人魔之外,還有些什麽人?”魔法師站在簡陋的哨塔上,繼續問道。

“又兩個將麵孔遮住的女人,一名騎士和一名魔法師……”

守衛覺得這兩枚銀幣值得他們在提供點兒情報,不過他們也就知道這麽多了。

就在他想再說點什麽,讓這個信息看起來更加物有所值的時候,同伴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指了指鎮子裏麵大街上那個正向哨塔走過來的身影。

三位黑魔法師也發現了守衛眼中的異樣,順著他們的目光轉身向鎮子裏看去,隻見一名腰掛長劍背著盾牌的騎士大步向這邊走過來。

黑魔法師們立刻騎上魔法埽把,‘嗖’的一下飛上半空中。

他們收到了上麵傳過來的消息,滯留在幹布位麵上這群人都是二轉強者,隻有騎著魔法埽把,才能讓自己處於不敗之地。

三位黑魔法師也沒有動手的衝動,其中一位黑魔法師騎著魔法埽把朝著鎮外飛去,顯然是想要返回塔卡萊鎮那邊搬救兵。

另外兩名黑魔法師準備留在鎮上盯著這位騎士……

他們卻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對方是一支五人小隊。

黑魔法師們以為蘇爾達克是恰巧走向鎮口這邊,他們還想騎著魔法埽把飛到鎮口一座建築的後麵,他們可不準備太早就暴露出去。

那個返回塔卡萊鎮搬救兵的魔法師剛飛出小鎮,就感覺背後像是被什麽東西盯住了一樣,他整個人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全力催動魔法埽把朝南飛去。

他全力朝魔法埽把魔紋法陣裏送入法力,埽把上的魔紋法陣完全亮起來,速度立刻提升一截兒。

黑魔法師甚至還騎著魔法埽把做出了個規避動作,在空中扭出來一個‘S’型走位,隻是他依舊感到後背傳來的劇痛,一支鋒利的箭矢穿過後心,箭尖傾斜著從喉嚨處透出來。

他仰著頭,喉結發出咕咕聲,一股鮮血從喉嚨裏竄出去。

雙手無法握住魔法埽把,魔法埽把失去了魔力,直接從高空中墜落。

那兩位黑魔法師看到正準備返回塔卡萊鎮報信的同伴被弓手射殺,嚇得肝膽俱裂,連忙猛地向上拉高魔法埽把,試圖脫離隱藏在暗處那位弓手的射程。

可惜他們意識到這點時候已經太晚了,兩支箭矢從他們腳下以最刁鑽的角度,避開他們的視線射過來,箭矢擁有極強力道,幾乎都透過魔法埽把,飛進黑魔法師的身體裏。

黑魔法師們就像是折翼的鳥兒,從天空中栽落。

蘇爾達克慢悠悠地走過去,將三位黑魔法師身上仔細搜查了一遍,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沒有放過。

屍體則是被拖到鎮外河邊灘塗地裏,在河床沙地裏挖出個大坑,直接將黑魔法師的屍體丟進去一起掩埋掉。

等蘇爾達克返回坦利鎮,小鎮門口已經聚集了好多鎮上的居民,大家都冷冷的看著他。

沒有人說話,但是目光中冷淡和忿怨卻是掩藏不住。

蘇爾達克站在坦利鎮哨塔下麵,攤開手對大家說:“我知道你們想對我說什麽,你們覺得我殺了這三個黑魔法師,將給你們帶來災難……”

“他們趕過來抓我,我不想束手就擒,隻能殺掉他們。”蘇爾達克站在鎮口說。

就在人群中,有個膽子大一些的鎮民大聲說:

“騎士,請你們離開這兒!”

蘇爾達克知道這些黑魔法師既然能趕過來,後麵一定還會有黑魔法師找過來。

就算鎮民們不說,他也要在明早離開。

現在鬧成這個樣子,隻好提前離開,今晚隻好在野外露宿。

“好,我們這就走……”

蘇爾達克甚至都沒有爭辯,大步走到旅館裏,將雙頭食人魔和艾維德魔法師、西雅三人叫出來,在夜幕中穿過這個小鎮,繼續朝北走。

……

小鎮居民們在蘇爾達克一行人走後,一群年輕人便趁著夜色摸到河邊,仗著他們對河邊熟悉,很快就在河灘上將這三位黑魔法師從沙子裏麵挖出來,兩人一組,又重新將三位黑魔法師抬到村口。

大家七手八腳地將三位死去多時的黑魔法師再次搜刮一邊,然後才扒掉最後的衣物,就在擺在木案上。

剛剛站出來說話的小鎮居民,這時候走出來,對大家吩咐道:“就把他們擺在這裏,等他們的人過來認領……”

“知道了!”

這些鎮上的年輕人對這位帶頭人十分信服,很快就打理好一切。

三具黑魔法師的屍體停放在大樹下麵。

……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從塔卡萊鎮趕過來的第二波黑魔法師才順利抵達小鎮,當他們看到小鎮入口的大樹下麵,剛好看到三位躺著木板上的同伴屍體。

黑魔法師們找來幾個小鎮居民詢問情況,大體上獲得的信息就是:三位魔法師發現了一支冒險團,昨天晚上就打起來了,三位魔法師很不幸的戰敗了……

“殺他們的是位弓手……”黑魔法師當中有人說道:“我們現在怎麽辦?”

“繼續追,去通知塔卡萊鎮的駐軍出動,到這邊來圍捕他們……”一位年長的黑魔法師說道。

說完,率先騎上魔法埽把,沿著這條山路繼續向北飛去。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次我們追擊的是一隊二轉強者,不要最後的下場落得向他們一樣。”這位年長的黑魔法師皺著眉頭說。“在鎮上定製三口棺材,返程的時候將他們也帶回去!”

“是,老師!”

一名黑魔法師站在旁邊,恭敬地說道。

……

蘇爾達克本來是想著找一座小鎮住下來,靜等魔法師艾維德康複返回貝納城,可是沒想到這些魔法師居然還能追上來。

如今隻能繼續向北進發,不過一行人也沒有走出多遠,找了一片林間沒有多少灌木和雜草的林地,就在林子裏搭建起幾座帳篷,休息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早上,還沒等三人走出這片林地,就看坦利鎮的方向一陣塵土飛揚。

一隊騎兵扛著旗幟從坦利鎮出來,騎馬沿著山道繼續向北追擊……

藏在山林裏的蘇爾達克等人不禁麵麵相覷,沒想到領主軍的騎兵這麽快就追上來,更重要地是他們居然還追到前麵去了。

既然這條山路也不能走了,蘇爾達克便想著順著河穀向上走,這樣最起碼西雅更夠過的舒服些。

往上遊走了一整天,河邊鋪的卵石就變身亂石灘,這條河有時還會穿過一些峽穀,峽穀兩側茂密的樹林裏麵長滿了灌木,除非用柴刀劈出一條路,否則就隻能涉水通過。

好在有西雅在,小隊一行人就算是砍幾根圓木紮成筏子推下水,也能勉強通過湍急的峽穀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