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丹峽穀上空掛著一輪彎月。

如雪的月光灑落在整個峽穀中,將殘破蕭條的峽穀照得分毫畢現。

多丹鎮南門的出口此刻依然是車水馬龍。

一輛輛貨車組成一支商隊,排隊等候通關檢查。

多丹鎮治安隊負責這個任務,這些貨車需要拿著報稅單,才能趕著馬車駛離多丹鎮。

四位穿著輕皮甲的治安官腰間掛著羅馬劍,每人手裏舉著一盞馬燈,挨個貨車逐一檢查。

隨著多丹鎮建立起完整的稅收製度,他們平時負責的任務中就多了這一項,雖然事情多了一點,但是鎮上這些治安隊員們卻是毫無怨言,每天要排班守在小鎮的南出口。

至於原因,無外乎有了那麽一點點灰色收入。

他們不敢收受賄賂,將沒有稅單的車輛放過去,但是一些私帶的行為,偶爾就能給他們帶來一點點酒錢。

有些商人喜歡打擦邊球,他們將裝滿貨物的四輪貨車報完稅,還要再回到貨場盡可能多裝一些,這部分貨物就不會繳納稅金。

商人們最近已經熟悉這個套路,而且治安隊這邊也不是那麽嚴苛。

而且很多商人喜歡在夜晚離開多丹鎮,也都想借著夜晚光線昏暗,掩飾住臉上的心虛。

……

一支車隊在夜色下悄然停在草坡後麵。

不遠處就是滾滾流淌的多丹河水,河水流淌的嘩嘩聲幾乎都能清晰入耳,馬車夫有些心虛地卷曲著坐在車座上,晚上並不太冷,但是這些馬車夫卻是每人裹著一條毯子。

幾名侍從悄悄地跳下馬車,其中一位頭領揮了揮手,幾個人便趁著夜色飛快地繞過草坡,來到多丹河的南岸。

隻要淌過這條河水,就可以進入多丹鎮的原住民貧民區。

河北岸帶狀土地已經平整出來,隻剩下一座殘破的熟皮工坊孤零零立在那裏,院子裏的皮革架子上幾乎堆滿了熟製好的皮子,這些皮子一垛垛地堆在院子裏,就像是高高的草堆一樣。

頭領悄悄地跑到河邊,謹慎地向兩側看了看,他對這裏十分熟悉。

左右兩側的百米外各有一名同伴在放風,他們朝著頭領做了個一切正常的手勢,這位頭領就朝著河對岸招了招手。

熟皮工坊的大門快速被人推開,幾名店鋪夥計從裏麵扛出來一捆捆皮子,他們飛快地跑到河邊,將一條綁著塊石頭的細繩拋到了河對麵。

河岸對麵的那個頭領將繩索拽在手裏,用力拉了拉,覺得沒什麽問題。

緊接著對岸有人又從熟皮工坊裏抬出來一隻充好氣的羊皮筏子來,熟練地將兩條繩索綁在皮筏子兩端。

等他們將一捆捆皮革放在皮筏子上擺好,對麵的頭領就帶著人拉這條繩索,將羊皮筏子拽倒南岸邊。

多丹河寬度僅有十多米,滿載皮革的羊皮筏子很快就到了河對岸。

那位頭領連忙招呼侍從們,將皮革扛到草坡背麵,裝到四輪貨車上……

皮筏子又被對岸拽了回去,還要繼續運皮子,所有事情都是在無聲無息下完成的,而且大家的動作非常熟練,顯然這種事並不是第一次做。

連續往返了十多次,才將七輛四輪馬車裝滿了皮貨。

可就在頭領拉最後一皮筏子的皮貨的時候,忽然聽見寂靜的夜裏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音,頓時整個貧民區都為之沸騰起來。

遠處傳來隆隆地馬蹄聲,由遠到近幾乎轉瞬而至。

那位接貨的頭領嚇得幾乎一個踉蹌跌進河水裏,隨後便毫不猶豫地丟掉了手裏的繩索,帶上幾名已經嚇破膽子的侍從飛快的逃向草坡那邊。

一邊跑還一邊說:“他們的馬過不了河,我們隻要快點逃就能跑得掉……”

聽到頭領這樣說,那幾名侍從腳步立刻加快了幾分,一群人幾乎撒腿跑回了車隊裏。

那些馬車夫揚起馬鞭,讓四輪貨車緩緩行駛起來,等那些人跑到馬車旁,借著奔跑速度飛快地跳上板車。

隻是他們身後的馬蹄聲並沒有因此而終止,就在馬車夫朝著遠處飛奔的同時,一隊騎兵騎著古博來馬直接踏過了多丹河。

飛濺起來的水花在如雪的月光下顯得分外晶瑩而純淨。

戰馬並沒有披著厚厚的硬甲皮,一條腿部的魔紋在夜色下,顯露出暗淡的微光。

這些戰馬已經將速度提到了極致,幾步就衝過了十幾米寬的多丹河,他們衝上草坡,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瘋狂向南逃竄的四輪貨車。

戰馬嘶鳴聲在夜裏傳出好遠,隨後這些身穿黑甲的騎兵們就像是暗夜中黑影,朝著貨車卷席而去……

頃刻之間,就追上了這支車隊。

所有騎兵都手持雪亮的騎士長劍,他們並沒有下馬,隻是繞到車隊的最前麵,舉起手中長劍。

最前麵的那輛貨車根本不願停下來,在馬車夫的驅策下,想要從騎兵身邊衝過去。

“殺!”

這隊騎兵幾乎是同時喊出來。

望著馬車迎麵而來的那位騎兵狠狠地斬下手裏的騎士長劍,在月光下變得雪亮的長劍精準地斬在馬頭上。

一抹鮮血噴灑出來,濺了馬車夫一臉。

那位馬車夫隻覺得前麵的馬匹猛地矮了下去,轟的一聲摔倒在草地上,滿載貨物的馬車借著慣性繼續向前衝,包鐵車輪狠狠碾在了倒下的古博來馬身上。

車輪壓在馬身上。

整個車身高高揚起,並翻倒在這片草地上。

馬車夫被壓在馬車之下,一條腿被車轅壓住。

後麵的馬車看到這樣的情景,再也不敢悶頭往前麵硬衝,幾名馬車夫知趣兒地拉了拉韁繩,將馬車速度降下來,麵若死灰地停在這些騎兵麵前。

騎兵們依然也不下馬,就靜靜地圍著這支車隊。

一名馬車夫偷偷將一匹古博來馬的韁繩解開,麻利地翻身上馬,準備趁著騎兵們不注意的空檔,騎到馬背上,馬鞭狠狠地抽下去,古博來馬像是離弦之箭那樣衝出去。

幾秒鍾的時間,這匹馬就衝出去十多米。

而那群騎兵根本都沒有要去追的想法,甚至都不去多看一眼。

就在他衝出去三十多米後,一支閃爍著電光的利箭劃破黑暗,在‘劈裏啪啦’電弧聲中瞬息追上了那名逃離的馬車夫,箭矢從馬車夫的背後穿過,透出來的瞬間,又再次沒入了古博來馬的後顱。

連人帶馬同時栽倒在草地上,身體翻滾出幾米遠才停下來,鮮血不斷地湧出來。

那名馬車夫的身體抽搐了好久,才漸漸平息下來。

車隊的那名頭領沒想到這些騎兵居然連話都不說,誰敢跑就射死誰,嚇得他褲襠一熱,一股熱流洶湧不止地順著褲腿流出來。

這一刻,車隊所有人才知道,生死抉擇僅僅隻是在自己一念間。

大家蹲在地上,盡量將瑟瑟發抖的身體藏起來……

直到巴特拉稅務官和小鎮治安隊晃悠悠地從草地那邊趕過來,這些馬車夫和侍從們才像見到親人一樣,匍匐著爬過去,抱著巴特拉稅務官的大腿嚎啕大哭。

傷心、悔恨、惶恐無數情緒湧出來。

而巴特拉稅務官也算是人贓並獲,將這夥走私皮革的商販們抓回多丹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