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天地裏,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中……

就像是置身於大霧中,無法窺視到更遠的地方,每個人視野範圍隻有直徑不足五米的空間,再往外就是無盡的黑暗。

鬼紋兵蟻變得有些迷茫,它們想要聆聽鬼紋蟻後傳來的指令,等了許久卻是一無所獲,於是戰場上的鬼紋兵蟻們一時間變得極為無序,衝上城牆的鬼紋兵蟻出於本能的戰鬥,它們不再考慮給後麵衝上來的兵蟻們挪出足夠的空間,也不會拚命打開城牆上的戰局,幾乎所有鬼紋兵蟻都是在為了生存各自為戰。

對於城防守衛來說,總算可以讓他們喘口氣。

賽琳娜和阿芙洛狄快步走到蘇爾達克身後,一大群城防守衛將她們圍在其中。

蘇爾達克在隊伍最前麵,手裏的矮人鏈盾爆出一片片神聖的光焰,阿芙洛狄連忙擠到人群的前端,她的腳下再次浮現出血色法陣,宛如蛛網一樣的法陣上布滿生澀難懂的魔紋,隨著咒語聲響起,一顆巨大的眼球再次出現在阿芙洛狄的頭頂。

那顆眼球帶著邪魅與混亂氣息,睜開眼睛的刹那,目光落在了巨型鬼紋兵蟻的身上。

鬼紋兵蟻像是中了遲緩大法一樣,所有的動作都變得極為緩慢,就好像它渾身的關節全部生鏽,巨大的觸鉗在蘇爾達克前麵也停了下來。

蘇爾達克舉著矮人鏈盾,從鬼紋兵蟻的觸鉗前麵退開,與阿芙洛狄對視一眼,看她對自己微微地點了點頭,就不由分說地跳到鬼紋兵蟻長滿了黑刺的脊背上,血紅新月順著骨縫刺進巨型鬼紋兵蟻的後顱裏。

巨型鬼紋兵蟻身體劇烈的抖動,蘇爾達克趁機從鬼紋兵蟻頭頂跳下來,站在阿芙洛狄和賽琳娜麵前,小聲地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賽琳娜閉著眼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在沉睡。

而她雙手卻捧在胸前,掌心裏麵凝聚這一顆黑色光球,就是這顆黑暗之球,她身後的虛影維持這麽久都沒有消失,就好像有另外一個人在控製她的身體。

黑暗之球散發出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波紋,正是這股黑暗氣息,屏蔽了城牆周圍所有人和蟻族的感知。

阿芙洛狄看了蘇爾達克一眼,又念誦出一句咒語來,她腳下浮現出一隻五角星圖案,一隻巨大的吸血蝙蝠虛影從法陣中振翅飛出去……

‘吸血鬼之擁’

巨大的虛影落在一隻鬼紋兵蟻的身上,頓時將它的頭頂蓋住,一團褐色的血液從鬼紋兵蟻頭頂噴出來,整隻鬼紋兵蟻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迅速倒在城頭。

蘇爾達克知道這時候沒法說太多,衝到前麵把一名被鬼紋兵蟻觸鉗夾住的城防守衛救了出來。

這時候,安德魯和古力特姆兩人已經帶著二十幾名一轉老兵衝了過來,將鬼紋兵蟻的攻勢打壓下去。

一些衝到城牆上的鬼紋兵蟻迅速被這些人斬殺,還有一些在後麵攀爬城牆的鬼紋兵蟻,被丟出去的一些火鱗彈炸得再次掉下城頭。

三十隻躺在火牆上的鬼紋雄蟻發出痛苦的嘶嘶聲,身體橫跨在烈焰上不停的抽搐,它們的支腿已經在火焰中迅速焦化,火苗從各個鬼紋雄蟻之間的縫隙裏,再次燒起來。

失去了蟻後的指令,城下的鬼紋兵蟻們就不再繼續踩著鬼紋雄蟻的身體,忍受著火焰的灼燒繼續攻城。

它們紛紛遠離三十隻鬼紋雄蟻,看著它們身上的厚甲皮在高溫下紛紛炸裂,並從裏麵竄出一團團火焰,這些鬼紋兵蟻就更不敢跨過火牆,衝到城頭上。

城頭的鬼紋兵蟻得不到後續的補充,基本上是殺一隻少一隻,局麵就控製了下來。

騎兵們開始解救城牆上那群被鬼紋兵蟻圍攻的操控床弩推動滾石的城防守衛。

幾隻鬼紋兵蟻爬上了箭樓,被薩彌拉無情的射穿了頭顱,屍體就那麽斜立在箭樓的牆體上。

蘇爾達克和古力特姆、安德魯並肩戰鬥,在阿芙洛狄控製型魔法的輔助下,又連續斬殺了城頭上肆虐的幾隻巨型鬼紋兵蟻。

隨著局勢逐漸穩定下來,那種被黑暗包裹著感覺迅速退去……

賽琳娜身後那幅困在天井裏的女神虛影消失在黑暗中,她則是臉色蒼白地昏睡過去。蘇爾達克讓阿芙洛狄留在城頭後麵照顧賽琳娜。

另一側的亞當斯、加勒庭也衝到了城頭中段,眾人開始絞殺城頭的鬼紋兵蟻。

黑暗退盡……

城下的鬼紋兵蟻們再次感受到了蟻後的呼喚,它們重新變得有秩序起來,準備重新跨過鬼紋雄蟻搭建的橋梁。

隻是這些雄蟻已經徹底燒起來了,衝在前麵的一批鬼紋兵蟻義無反顧地衝進烈焰中,它們身體瞬間就被引燃,隻是勉強在城牆上爬了幾步遠,便渾身抽搐著栽落到城下的火牆中。

投石車已經持續從北城牆內投擲出五十多包炸藥,持續不斷的爆炸讓城牆外麵的峽穀變得屍橫遍野。

大概是蟻後們覺得這種進攻方式有成功的可能,緊接著又組織起三十隻鬼紋雄蟻齊頭並進,拖著笨重的身體,穿過火牆,直接將巨大觸鉗插進城牆石縫中,巨大的身體再次連接在一起,形成一道寬寬的橋梁。

這次守在城牆上的眾人早就有所準備……

古力特姆舉起一隻裝滿了火油的橡木桶,直接從城牆上丟了出去,橡木桶丟在鬼紋雄蟻的身上碎裂開,頓時一股火焰從燒了起來。

接連丟出去二十多桶火油,終於將三十隻鬼紋雄蟻徹底點燃。

城下又形成了一片火海。

……

北城牆上的戰鬥又持續了整整一夜,爆炸聲也在黎明前才徹底平靜下來。

清晨,商人們從小鎮邊緣的篷車裏鑽出來,蹲在一條清澈的小河邊洗漱,眼巴巴地看著北城牆下麵的城防守衛清理堆積如山的戰利品,那些鬼紋兵蟻的屍體,幾乎就是隨隨便便地丟在工棚旁邊。

等著製皮工匠們肢解開,頭顱要送到軍營駐地,身軀則是丟進地坑裏做軟化處理。

一群傭兵們疲憊地從城牆上撤回來,偶爾他們也會攜帶一些私藏,偷偷地賣給這邊的商人們。

但是這次好像什麽都沒有,他們直接沿著小鎮長街走進傭兵工會。

另一隊傭兵早就已經整裝待發,他們熟絡地打著招呼。

“嗨,傑克,昨晚收獲怎麽樣?”

“還行,就是差點死在上麵……”

剛從城牆下來的傭兵不會立刻休息,大家還要聚在傭兵工會的大廳裏,一麵吃著簡單的早餐,一麵將昨晚的收獲全部丟在桌麵上,有專門的人負責記賬與核對,同時計算每人一天下來到底能分到多少。

傭兵工會裏麵的製皮師也開始利用這個間歇,逐一檢查各位傭兵身上的魔紋構裝。

製皮師發現很多傭兵身上的皮甲都有一些破損,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

“你們昨晚到底經曆了什麽?構裝磨損這麽嚴重……”

傭兵們喜歡購買一些單件的魔紋構裝,主要就是頭盔、胸甲、褲甲、靴子這四類,基本上在魔法市場上運氣好,也是能買得到,通常來說單件的初級魔紋構裝價格一般在十魔晶到四十魔晶,這裏麵用料的優劣,製作工藝,魔紋屬性等等決定了這件魔紋構裝的真實價格。

這樣算的話,最便宜一件也要七十金幣。

魔紋構裝一旦破損,保養維護費用也是貴得驚人。

這樣一場戰鬥,造成皮甲大範圍破損,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為首的傭兵隊長手裏拿著一隻銀質湯勺,舀了一勺奶白的蘑菇湯,握著勺子的手一直抖個不停,聽見製皮師的詢問,隻能微微苦笑道:“我還以為會死在上麵……”

等到四周靜了下來,他才又十分得意地說:

“……不過結局還不錯,總算是活著爬下來了,這種戰鬥,總是會讓人渾身的熱血沸騰,我需要一杯甜牛奶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

那位負責記賬的人員拿起手中的清單,對著在座的眾人搖了搖說:“看看我們昨晚都拿到了什麽!”

說完他掃了一眼清單,對在座的五個人說道:“喔!這次的收獲還真是不錯,十六顆魔核……”

這句話的惹得其他卡座裏的傭兵小隊紛紛側目。

那位製皮師下驚訝的看著傭兵小隊長,壓低聲音問道:

“你們戰鬥了一整夜?”

眼中目光變得十分複雜,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

當晨霧散盡,陽光照進峽穀裏,守在城頭的眾人才發現峽穀裏的蟻群再次退回到了峽穀中段。

城牆下麵的火牆依然在持續燃燒,滾滾熱浪從下麵卷上來。

城防守衛大隊的輔兵們從城下吊上來的清水,不斷地衝刷著城牆,不僅要將酸臭的酸腐液洗幹淨,主要還是要給這麵城牆降溫,否則城牆上的溫度,都快要將人烤成肉幹了。

兩側山壁充滿了斑駁的痕跡,山壁下方屍堆上冒著滾滾濃煙。

戰場上除了一些鬼紋紅蟻的屍體和殘肢斷腿之外,還有一些箭矢,現在物資。

看到蟻群退走,城頭上的守衛們連忙射出繩索,就在山壁兩側火牆沒有波及的豁口處,不斷有城防守衛溜下城牆。

他們主要是收攏戰場上的巨型弩箭和普通箭矢,可惜那些滾石如今都在火牆裏煆燒,很多石球在高溫下都已經炸裂成廢石塊了,這時候也別想著能從火堆了拉出來。

倒是有六隻大型鬼紋雄蟻被炸藥炸殘了,如今在戰場雖然還苟延殘喘的有那麽一口氣,但是到頭來還是逃不開被守衛爬到背上,用長劍沿著鬼紋雄蟻腦後的弱點,輕鬆殺死。

因為有火牆的阻礙,這些鬼紋雄蟻沒辦法拖回北城牆裏麵,唯一能帶走的隻有那顆拳頭大小的魔核。

戰場上布滿酸液和殘肢,城防守衛們將一些兵蟻的頭顱收集起來,這些還是能帶回去的。

昨晚那場戰鬥造成了很大傷亡,在城頭上戰死的城防守衛就有四十二名。

受傷的城防守衛們被抬到軍營駐地,隨後在救治過程中,又有十四位傷勢嚴重的城防守衛相繼死了,受傷的城防守衛更多,蘇爾達克從早上就開始繁忙的救治工作,一晚上都沒有怎麽休息,一串救治下來,難免有點頭重腳輕的眩暈感。

尼卡早早地出去處理鄰居家玻璃震碎的瑣事,沒能成為蘇爾達克的助手。

現在賽琳娜在他身邊幫忙。

早晨賽琳娜沒有去自由市場平價,商販們習慣性的將前一天製定的價格作為參考,並沒有人趁機攪亂市場。

希格娜躺在薩彌拉的閣樓裏,閣樓裏隻有一張單人床。

她嬌小的身軀擁著被子,坐在**,十分好奇地看著半精靈弓手,薩彌拉手裏拿著一把匕首,正在仔細的削著箭杆,在她眼中,那些箭矢都是不合格的,既沒有很好的平衡性,箭杆做的一點都不光滑,她認真地修理著箭壺中的箭矢,動作一絲不苟。

召喚魅魔的時間已經到了,她已經返回了膿包山的熔岩礦洞。

安德魯和古力特姆沒有從城上下來,他們倆早就已經住在城牆上了。

蘇爾達克停下來,雙手沾滿了血跡,在水盆裏洗了洗,聲音有些沙啞地喊道:“你的傷處理好了,回去傷口盡量不要碰水,下一個……”

賽琳娜端起茶杯遞到他的嘴邊,喂了他一口水。

“昨晚,你和阿芙洛狄怎麽會跑到北城牆上的?”蘇爾達克忽然想起來,便向賽琳娜問道。

賽琳娜靠在門邊,看著一位傷員推門走進小樓,抿著嘴小聲說:“你剛剛給阿芙洛狄植入了那麽一張生命魔紋,怎麽就忘記問她有什麽效果?”

蘇爾達克吃驚地問道:“你是說她的感知力擴大到……可以在軍營駐地這邊,感知到北城牆上的戰況?”

“這我可不清楚,你應該問問她……”賽琳娜一邊說,一邊走向那位傷兵,開始檢查傷口。

蘇爾達克便坐在椅子上,靜靜地閉目養神,爭取恢複一點兒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