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在蘇爾達克的身上。

在場的小鎮官員們一臉詫異地望著發出質疑聲音的蘇爾達克,目光十分複雜,有的人甚至嘴巴張成了‘O’型。

現場有很多人對蘇爾達克都十分陌生,不知道他怎麽會有勇氣站出來,出麵維護小鎮當地的原住民。

許多原住民也是交頭接耳的討論,試圖了解眼前這位勇敢的男人。

蘇爾達克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氣,一臉平靜的看著馬爾科鎮長,臉上笑容分明就是一副‘我是來攪局的’可恨樣子。

他本來準備吃過早餐之後,就將維魯在城外獵殺通緝犯的消息告訴馬爾科鎮長。

根本就沒想到,昨天晚上馬爾科鎮長居然就想好了要找幾隻替罪羊,等著他今天上午出麵,大家一起簽字畫押將這些替罪羊的罪名坐實了,然後送上刑場就算把這個案件結束。

也沒想多丹鎮居然腐爛成這個樣子,居然敢在小鎮的廣場上公審這些無罪的原住民,且無人出麵阻止……

難怪那位蘭登軍團的騎兵營指揮官會迫不及待的率領軍隊離開。

蘇爾達克說完,徑直走到馬爾科鎮長的麵前,蘇爾達克足足比馬爾科高出半頭,隻是馬爾科鎮長一臉絡腮胡子,眼神淩厲,氣勢絲毫不輸給蘇爾達克。

他瞪著蘇爾達克,壓著怒火說道:“蘇爾達克指揮官有什麽不同意見,可以在鎮議會上提出來,現在不要浪費我們的寶貴時間,既然大多數同意這份提議,那麽我宣布……”

蘇爾達克伸手按住馬爾科鎮長的肩膀,搶在他下達指令前說:“馬爾科鎮長,我們需要一個公正的審判。”

馬爾科鎮長冷冷地盯著蘇爾達克,等他繼續說下去。

“假如他們有罪,我願意親手揮出長劍,將他們的頭顱砍下來。”蘇爾達克說道。

又壓低聲音說:“但我想知道他們犯下的罪行到底是什麽,希望您不是在鎮裏隨便抓幾名原住民……敷衍了事。”

他說的最後這一句話,隻讓馬爾科鎮長和周圍幾名官員聽得很清楚。

那幾位官員這一刻,都是一臉驚駭地看著蘇爾達克。

他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馬爾科鎮長,擔心盛怒下的馬爾科鎮長會連他們也遷怒進來,紛紛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半步。

蘇爾達克盯著馬爾科鎮長,根本不畏懼他那似乎要擇人而噬的淩厲目光,直言道:“馬爾科鎮長,您將這幾位鎮裏的原住民押到廣場上,認定他們是劫案的主謀,一定是有什麽確鑿的證據?”

馬爾科鎮長額頭鼓起青筋,臉色陰沉地說:“我當然有確鑿證據,他們不僅是鎮上的采集者,還私下裏勾結附近的土著部落,在鎮外組成了一支強盜團,專門在鎮外搶劫鎮上冒險團。”

他攥緊了拳頭,克製自己一拳砸在蘇爾達克臉上的衝動,繼續說:

“他們探聽小鎮冒險團信息再提前送到鎮外去,好在鎮外森林裏設伏。”

“這些采集者以昂山為頭領,最近不斷向鎮外傳遞冒險團信息,這幾個月在鎮外接連犯案。”

“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包括部落土著人那邊的人證。”

“另外就在昨天晚上,城防守衛隊的人還掌握到昂山的行蹤,他昨天夜裏才翻越北城牆回到鎮裏,這些人大多數都已經認罪。”

隨後他扭頭對身邊的露娜夫人吩咐道:“露娜夫人,請你將這些原住民的認罪書拿出來,給蘇爾達克指揮官過目!”

露娜夫人連忙翻出懷裏的一份文檔夾,在裏麵找那份墨汁都沒幹透的認罪書。

蘇爾達克看了刑罰石那邊等待受刑的原住民一眼,也不去接露娜夫人手裏拿的那份認罪書,對馬爾科鎮長說道:“如果我說在城外洗劫販奴團的另有其人,鎮長大人會怎麽想?”

馬爾科鎮長眯起眼睛,麵對近在咫尺的蘇爾達克說道:

“那我倒是想問問蘇爾達克指揮官大人,你又有什麽證據?”

蘇爾達克回頭對身後的維魯和安德魯說:

“把箱子拿過來,將箱子打開給鎮長大人看看。”

身為瑪咖位麵納乃族土著戰士,安德魯最看不慣這種帝國移民歧視位麵原住民這種事,雖然瑪咖位麵也經常有這種事情發生,但終究沒有這樣明目張膽。

安德魯將血跡斑斑的箱蓋打開,裏麵是一顆顆浸泡在淺綠色樹汁裏麵的頭顱。

每顆頭顱都是麵目猙獰,而且泡在綠色防腐樹汁當中,看上去極為惡心。

這種樹汁有著一股刺鼻的辛辣味道,讓周圍的小鎮官員們都掩住口鼻。

馬爾科鎮長沒想到蘇爾達克會扛出來一箱子人頭,他皺著眉頭冷聲問:

“這些人頭是……?”

蘇爾達克又從懷裏拿出一摞羊皮紙的通緝令,注意擺在了旁邊的方桌上,隨後也不在乎粘稠的樹汁兒,伸手將浸在其中的人頭拎出來,對應這些通緝令擺在桌麵上,樹汁和血水沾滿了桌子。

蘇爾達克伸手將頭顱麵孔上的樹汁抹掉,然後才說:

“這些人都是威爾克斯城警衛營和魔法工會執法團要求緝捕的通緝犯,我手裏這些羊皮紙通告上寫有他們的所犯罪行和魔法畫像,當然還注有部分身體特征,避免在抓捕過程中認錯人。”

周圍的小鎮官員看到這麽惡心的一幕,在辛辣刺鼻的氣味中,忍不住幹嘔起來。

蘇爾達克卻是冷著臉,對著周圍人群問道:“鎮上的冒險工會負責人來了沒有?”

他猜冒險工會和貿易商行那邊一定會有人跑來看熱鬧,果然有人群裏擠出來一位身穿精致魔紋構裝皮甲的中年劍士。

中年劍士將姿態擺得極低,一隻手放在右肩膀上,恭敬地對蘇爾達克行禮,然後才說:“指揮官大人,隨時願意為您效勞,不知道您有什麽吩咐?”

蘇爾達克站在方桌前麵,指著桌麵上的通緝令,說道:

“你該不會說不知道這件事情吧?我想這種羊皮紙通緝令在你們公會的告示板上也該有一份才對。”

中年劍士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笑眯眯地推脫說:“指揮官大人,多丹鎮地處偏遠的邊境線上,這裏的信息比較閉塞,很多威爾克斯城的消息無法及時傳遞過來。”

麵對桌麵上的一排頭顱,他的表情倒是十分鎮定。

“所以……這就是你敢縱容他們以冒險者的身份出沒在冒險工會的理由?”蘇爾達克逼問道。

那位中年劍士一臉無辜地說道:“指揮官大人,這從何說起!您說在冒險工會裏出現過,可我不可能每位來冒險工會都認識,對我而言,他們都是生麵孔!”

蘇爾達克冷冷地哼了一聲,將頭顱重新丟進箱子裏,並讓安德魯抬走。

找了塊手絹擦了擦手上濃稠的樹汁,不緊不慢地對馬爾科鎮長說:

“正是這群人在鎮外的森林裏洗劫了一支冒險團,他們準備殺掉奴隸並攜帶物資離開多丹鎮,很可惜他們在昨晚遇見了我們騎兵營小隊,這些通緝犯被我們的人盡數斬殺,目前屍體還掛在森林裏,我想鎮外森林裏應該沒有大型食肉野獸,那些屍體應該不會在一夜之間被林中野獸啃食幹淨,現在趕去收屍還來得及,你們大概還能在現場找到那些遺失贓物,我想現場的贓物就是他們洗劫冒險團最好的證明。”

馬爾科鎮長盯著蘇爾達克,驚訝地說道:

“你居然找到他們了?他們在哪?”

蘇爾達克看向刑罰石那邊,被困得結結實實的原住民昂山,說道:

“您可以讓那位叫昂山的采集者帶您去,他對鎮外這片森林更熟悉,我們騎兵營初來乍到,要是讓我們帶路,搞不好還會在鎮外樹林裏迷路……”

馬爾科鎮長臉色陰晴不定,卻給了城防守衛隊隊長漢斯一個眼神,讓他將昂山帶到這邊來。

人群當中一群身穿華麗服飾的商人,此時他們的臉色非常難看,雖然他們想極力掩飾並想時刻保持著原本的那份鎮定,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麽好的涵養,他們並沒有在廣場上停留多久,便匆匆離開。

昂山被城防守衛帶到這邊來,他不敢去看蘇爾達克和維魯,擔心讓他們也惹禍上身。

但是卻聽到蘇爾達克準確的喊出他的名字:“昂山,還要請你帶鎮長大人去現場看看,隨便將那些贓物找回來,你還記得路吧?”

昂山有些遲疑,但還是迅速反應過來,連忙用力的點了點頭。

馬爾科鎮長臉色陰沉地揮了揮手,讓漢斯大隊長將他封在嘴巴上的布條、繩索解開。

“指揮官大人!”

昂山匍匐在蘇爾達克的腳下。

“你去為鎮長大人帶個路,對了,別忘了向他們要賞金,還要快去快回,不要耽誤了給我們巡邏隊領路,畢竟我們初來乍到,對小鎮周圍的環境不熟悉。”

蘇爾達克伸手抓住昂山的肩膀,將他從地上托起來,語氣輕鬆地說道。

這時候,站在城防守衛對大隊長漢斯身後的幾位衛兵當中,有人認出了維魯,指著蘇爾達克身後的維魯,對漢斯大隊長低聲介紹說:‘那個人就是昨晚跟昂山老大一起進城的人……’

漢斯大隊長也隻能無比鬱悶的望了蘇爾達克一眼,對他怨氣頗重。

‘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種事怎麽就不能事先通口氣……?’

廣場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也看出一些端倪,雖然他們離得遠一點,不清楚具體細節,但是他們卻是分辨出來,這位蘇爾達克指揮官大人這次居然為多丹鎮的原住民出頭。

這一刻的人群中有人喜、有人憂……

……

蘇爾達克並沒有隨著馬爾科鎮長組織的搜尋隊走出北城牆,倒是小鎮裏的原住民昂山成為領路向導。

刑罰石前麵那些原住民采集者也都紛紛被當場釋放,廣場上立刻出現了一些原住民的歡呼聲,一時間聲浪如潮。

蘇爾達克和維魯、安德魯三人並將返回駐軍營地,所到之處,小鎮居民立刻讓開一條路出來。

駐軍營地裏一群騎兵們正在院子裏出早操,他們目前抓緊時間練習的便是騎術,在二十七位當地牧民的悉心**下,騎兵們的騎術有了大幅進步。

蘇爾達克已經給沃茨村的長老寫信,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能夠再派出一些人手到多丹鎮來。

“你這次算是徹底將馬爾科鎮長得罪了。”安德魯‘嘿嘿’一笑,對蘇爾達克說。

蘇爾達克聳了聳肩膀,用腳踢飛一塊路邊的瓦礫,說道:“不然還能怎樣,要我們和他們同流合汙,將多丹鎮搞得烏煙瘴氣?我隻是覺得這個小鎮還能挽救一下。”

“況且我還需要以多丹鎮為基地,繼續向北開拓領地,不可能讓小鎮繼續混亂下去。”蘇爾達克說道。

維魯看著蘇爾達克說:“你倒是對這次的獸潮充滿信心啊。”

蘇爾達克信心十足地說:“有什麽好擔心的,你難道不覺得這次盧瑟侯爵派遣切斯特大劍士到威爾克斯坐鎮,不就是為了應對這次獸潮嗎?”

他想著如果森林裏的野獸形成獸潮,就將炸通了河道岩層的火藥拿出來,將這些野獸統統炸上天。

蘇爾達克分析道:“盧瑟侯爵沒有跟我提這件事,卻又安排我們騎兵營從正麵抵擋,大概是為了看看騎兵營的防守能力。”

安德魯習慣性的伸手按在斧柄上,有些興奮地說:“我們還有一些時間提前做些準備,越危險便意味著收獲將會越大,這次我想去因弗卡吉爾魔獸森林看看。”

“還是我去吧,本來就是想魔獸森林狩獵,沒想到被這件事耽擱了三天!”維魯接著說道。

說完便改變方向,沿著一條岔路向北城牆的城門口走去。

蘇爾達克拍了拍安德裏的肩膀,笑著說:“對了,中午的時候,我約好了和裁縫店老板看房子,在邊境線巡邏的事情就先交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