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月光如雪。

透過玻璃窗在地板上留下一片黯淡的光斑。

賽琳娜穿著一件輕紗睡衣坐在大**梳著依然有些微濕的長發,房間裏沒有點燈,透過窗外的月光,曼妙的身體在睡裙下露出清晰的輪廓。

蘇爾達克推門走進來,用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珠,走到賽琳娜的身側,用手捏住她白淨的下巴,將她那張美麗臉蛋微微抬起,俯身啄住她柔軟的嘴唇……

……

希格娜躺在書房的軟皮沙發裏,將毯子蒙住頭,她躲在毯子下麵,陌生的環境讓她怎麽都睡不著,她原本想要依偎在賽琳娜的懷裏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但現在隻能躺在有些沙發上數綿羊,一隻,兩隻,三隻……

隔壁房間那張床發出吱扭的響聲,讓她更加全無睡意,她此刻甚至再想仆人屋裏那位叫尼卡的姑娘現在會不會熟睡。

她赤著腳踩在地板上,正想走到書房的方桌前給自己倒一杯水。

‘篤篤篤’

夜裏的敲門聲顯得格外清晰,她確定是有人站在房門外麵,她放下手裏的水杯,赤著腳走出書房,穿過客廳和門口走廊,將房門推開看向門外。

維魯一臉疲憊的站在門口,他的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樹汁味道,背著長弓,身後好像還跟著一個人。

在月光下,希格娜有些看不太清,好像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

維魯低聲向希格娜問道:“達克呢?”

看著小女孩穿著單薄的睡衣,赤著腳站在門口,維魯注意到此時已經過了午夜,他向屋子裏麵看了看,客廳裏一片漆黑。

希格娜剛想說話,蘇爾達克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過來:“維魯,發生了什麽事?”

隨著聲音而來的還有腳步聲,蘇爾達克匆忙間隻套了一件亞麻布圓領襯衫,下身穿著一條四角短褲,兩條結實的大腿上布滿了猙獰的燒傷疤痕,雖然傷疤已經有所恢複,但是冷眼看去依然讓人感到非常恐怖。

維魯的目光落在蘇爾達克的雙腿上,眼中寒意似乎要將周圍的空氣都凝結成冰。

希格娜這一刻仿佛置身於冰窖之中,她渾身猛然打了一個寒顫,就被蘇爾達克用一隻大手拎起來,擋在身後。

站在維魯身後那人‘哎呦’一聲,跌倒在小樓外的木台階上,懷裏抱著的那個孩子也摔在了地上。

維魯瞬間清醒過來,連忙收回自己身上散發出的二轉強者氣息,希格娜頓時感覺身體周圍那股冷意瞬間消散……

他盯著蘇爾達克,目光在他臉上停頓了三秒,才向左側讓開半步,陰著臉指著那個跌在屋外木台階上昏迷不醒的孩子說:“這孩子正在發高燒,他們有些無能為力,我覺得你大概能幫上忙,就把他們帶過來了。”

蘇爾達克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走到那孩子身邊,維魯身後那人才慌慌張張從地上爬起來,重新將那孩子抱在懷裏。

這時候蘇爾達克才借著月光看清那人的麵孔,那是一張非常有特點的臉孔,暗棕色的皮膚和寬顴骨構成了白林位麵土著最明顯的臉廓特點,他穿著簡單的皮甲,赤著腳,雙手抱著一個土著孩子。

維魯帶回來的人居然是位當地的原住民,蘇爾達克也不管他們是怎麽認識的,走到那孩子麵前。

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一下,有些燙手,臉色漲紅,額頭卻又沒有出汗。

蘇爾達克將孩子的領口拉開,將手伸到他的胸口,心髒跳動頻率顯得急促又無力,就連呼吸也很輕微,還有些喘。

蘇爾達克讓那位土著將孩子平放在門口的平台上,單膝跪在地上,雙手凝聚出一個光團,微弱的光芒不斷地向外擴散著。

這時,賽琳娜穿著睡裙從房子裏走出來,蘇爾達克頭都沒有回,就對賽琳娜吩咐道:

“去給他倒一杯水,他需要喝點溫水。回去之後,也要給他多喝一點水。”

他的後麵一句話是對那位原住民說的。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安靜的夜裏,大家都能聽清。

說完,手裏的光團就落在了孩子身上,這就是蘇爾達克的聖光術,用神聖氣息強行治愈對方的身體。

聖光漸漸地灌入孩子的身體,那種急促的喘息立刻變得平緩下來,臉上那種詭異的病態紅潮也一點點的開始褪色,蘇爾達克抬頭對那位原住民說道:“可能是感冒了,我隻是讓他身體有了更強的生命力,能否慢慢好起來還要看他自己是否足夠堅強。”

看著孩子情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過來,那位原住民哪裏還不知道是蘇爾達克的功勞,他朝著蘇爾達克投來感激的目光,跪在蘇爾達克的麵前,將額頭貼在蘇爾達克的腳背上,對蘇爾達克道謝。

轉身又對維魯道謝,維魯單手將他托起來,說道:“救孩子可不是我,你不用感謝我!現在,你可以帶著你的孩子回去了。”

那位原住民彎腰將地上的孩子抱起來,不過隨後他又停下來,轉身從身後的柳條簍裏摸出一棵散發著魔法氣息的銀葉草來,恭敬地放在地上,然後才抱起孩子轉身離開。

銀葉草是一種初級魔法草藥,在如今魔法草藥稀缺的時期,一株銀葉草至少能賣出兩三枚金幣的高階,而且市場上還是有價無市,就算很多人手裏握著金幣想要高價買,大多時候也是買不到。

蘇爾達克救了孩子,原住民居然拿出了一棵魔法草藥作為感謝,這讓蘇爾達克有些意外。

“等下,這顆草藥有些貴重了。”

蘇爾達克從後麵喊住了那位原住民,從地上將魔法草藥撿起來,走到他的身邊,看他身上穿的皮甲極為普通,那張臉上也是刻滿了風霜與皺紋,身上幾乎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想來平時的日子也是過得很拮據,那麽這株草藥對於這位原住民一家人就更加重要。

“我的聖光術可不值這麽一株魔法草藥……”

蘇爾達克將那株銀葉草塞給那位原住民,隻是那位原住民說什麽都不肯要,隻是笨拙地說道:“這株魔草是獻給大人您的。”

“我知道……好吧,既然這樣,你等等,你付出的酬勞必須得到等價的服務!”

蘇爾達克對那位原住民男子說道。

說著,他從魔法腰包裏摸出一顆風狼頭顱來,對原住民說道:“把他給我……”

從原住民手中接過孩子,蘇爾達克單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拎著風浪頭,轉身走回小樓,隨手關上門,將維魯和原住民都留在外麵。

沒多久,蘇爾達克抱著孩子從小樓裏麵走出來。

這時候,那孩子雖然依舊昏睡不醒,但是氣色竟然紅潤,似乎已經沒有了病懨懨的樣子。

蘇爾達克將孩子交給了那位原住民男人,然後說道:“好了,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早上他就會醒過來,身上的病也會很快好起來,不用擔心……”

原住民男人抱著孩子,又連連向蘇爾達克鞠躬,然後才快步走出軍營。

治好男孩之後,維魯沒急著離開,就坐在小樓門口的台階上沉默不語。

蘇爾達克也在維魯身邊坐下來,對賽琳娜說道:“去看看廚房裏還剩了什麽吃的,準備一點送過來!”

賽琳娜點點頭,拉著希格娜去了廚房。

“你要找的強巴赫真的已經不在了,看吧,他隻留下了這樣一具難看的軀殼。”蘇爾達克扯開襯衫的兩個扣子,露出胸口的燒傷疤痕,對維魯說道。

“我知道!強巴赫可不會這麽幫助一個位麵土著,他是個驕傲到骨子裏的貴族,一向認為帝國人就應該高人一等,你的做事風格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維魯神色凜然地盯著蘇爾達克。

“你是在刻意那個救了你一條命並給予你新生的人?你不但模仿他的一言一行,還要模仿他的行為準則?想要讓自己活成他的樣子,讓他的意誌繼續延續下去?難道這就是你以後的人生?”

他冰冷的眼睛裏滿是怒火。

蘇爾達克靠在小樓欄杆上,對維魯說:“我沒有想過要按照誰的方式活下去,現在這樣的生活或許才是我想要的,我隻是順便照顧一下他的家人,維魯,醒醒吧,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強巴赫了。”

維魯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吧,我不該說起這個糟糕的話題。”

他將看著蘇爾達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心情變得平緩下來,然後才說道:“讓我說說今天在鎮北森林裏發生的事情,剛剛離開的那位原住民是我在小鎮外的北麵森林裏遇到的,他是小鎮上的原住民,也是一位采藥人。”

隨後,維魯便說出遇見采藥人的經過。

“出城之後,我走進森林裏尋找線索,鎮北的森林裏到處都是搜查那些強盜團的搜捕人員,那位鎮長帶著一群手下在林子裏,不過看起來他們更像是在林子裏做樣子,有人些搜捕團的成員更是直接躲在偏僻的地方獵殺林中小獸,躲在樹洞裏烤肉吃。”維魯說道。

“似乎他們這個搜捕團是兩批人,隻有一批沒有什麽話語權的人想要搜捕到那支強盜團,他們甚至認為那支強盜團就藏在當地土著部落裏,那支強盜團就是聯合了土著部落才能輕鬆洗劫了那支冒險團的,不過那位鎮長大人根本不聽這些,隻是拖著時間,打算將這件事應付過去。”

“據我所知,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這支由商團支持的流亡罪犯組成的冒險團,聯合當地土著部落,洗劫了一群背後有馬爾科鎮長支持的奴隸販子。”蘇爾達克說道。

維魯聽到蘇爾達克會這樣說,擺了擺手,示意他說的不對。

“事實上,那群強盜團的人跟當地土著部落根本沒有任何聯係,我當時追查過去的時候,通過鷹眼的大地視界,意外在一處山腳下看到了一支強盜團,他們的確是由一群通緝犯組成的冒險團,但他們並沒有和當地土著部落合作,他們將搶到的東西藏在一處山洞裏,我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似乎正準備計劃繞過關口這邊的北城牆,並且離開多丹鎮,進入帝國占領區的腹地,躲到另一處偏遠小鎮去。”

維魯說道。

“當時我還發現了那位采藥的原住民,他就躲在一棵大樹上,渾身纏繞著樹藤,監視著那些人。”

蘇爾達克皺了皺眉頭說:“想要繞行離開多丹鎮的話,他們似乎帶不走那些奴隸。”

維魯攥著拳頭,‘哼’了一聲說:“沒錯,當時我趕到那裏,那些通緝犯已經在山洞外麵處決了一批奴隸。”

“而且我發現那些群人當中有幾個竟然還是威爾克斯城的通緝犯。”說著,維魯從懷裏掏出一摞羊皮紙來,上麵有著一些人物畫像與資料介紹。

他從這一摞懸賞通緝令當中翻出幾張羊皮紙,拿給蘇爾達克看。

“你怎麽有這些東西?”蘇爾達克訝異地看著維魯。

維魯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是我在威爾克斯城的冒險工會領到的,像我這樣的資深獵魔人,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最先踏足的地方一定是冒險者工會,拿到那些獵物的資料也是為了方便狩獵,而且這些通緝犯的賞金還不錯……所以他們就被我順手解決了。”

說完他又從魔法腰包裏拖出來一口大箱子,整個箱子縫隙裏沾著黏糊糊的血跡,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不過這群四處流亡的通緝犯們洗劫的那支團隊也不是什麽正規冒險團,正如你說的那樣……是一支捕奴團,那個原住民采藥人是想要將那些淪為奴隸的土著救出去,可他隻有一個人,原本還想要趁夜偷偷放走一些,沒想到還沒等到晚上,就看到那些流亡通緝犯在處決那群奴隸。”維魯說道。

蘇爾達克接著說道:“所以你就隨便幫他一個忙,不僅將那些通緝犯全部處理掉,還放了那些活著的奴隸?”

維魯點頭承認,並說:“我把救下來的奴隸當場釋放,並將那支冒險團所有成員都釘在樹上,按照通緝令畫像找出幾顆能賣上價錢的頭顱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