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蒂家族在海蘭薩城聲名顯赫。

現任海蘭薩城執政官便是伯納德·克裏斯蒂侯爵,克裏斯蒂夫人便是這位執政官大人的妹妹,同時也是達茜·克裏斯蒂的姑媽。克裏斯蒂夫人的全名是瑪麗安娜·克裏斯蒂。

三年前,克裏斯蒂夫人的丈夫肯尼思·蘭登伯爵死於一場意外,並未給家族留下任何子嗣,年僅二十七歲的瑪麗安娜·克裏斯蒂成為了一位年輕遺孀,按照格林帝國的法律,肯尼思·蘭登伯爵的弟弟亞曆克·蘭登成為了蘭登家族的繼承人,而瑪麗安娜·克裏斯蒂想要繼續留在蘭登家族,就必須嫁給這位小叔亞力克·蘭登,不過性格倔強而強勢的瑪麗安娜·克裏斯蒂選擇放棄蘭登家族的財產,便毅然放棄了蘭登家族的財產,隻身回到克裏斯蒂家族。

傳統貴族家族很多都是聯姻關係,就比如霍伊爾小姐的母親便是瑪麗安娜·克裏斯蒂夫人的姐姐,霍伊爾小姐和達茜小姐是表姐妹,這也是霍伊爾小姐能夠在霍伊爾莊園出事之後,一直住在這裏,受到伯納德·克裏斯蒂侯爵庇護的原因。

卡爾·凱斯門特能夠成為警衛營應援中隊的中隊長,這裏麵當然不能說與‘他是克裏斯蒂夫人的情人’沒有任何關係。

達茜·克裏斯蒂顯得有些盛氣淩人,看起來與克裏斯蒂夫人關係並不算和睦。

克麗斯蒂夫人不甘示弱地看著侄女說道:“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下,伯納德煞費苦心的舉辦這次冬季舞會,多半是為了你,你最好認真想一想等會該說點什麽,最好能獲得伯納德的支持。”

達茜小姐就像是一隻好鬥的公雞,與克麗斯蒂夫人針鋒相對地說:“我可不認為我需要他的支持,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兩個女人的爭吵讓四周都充滿了一股火藥味。

布倫達小姐從克裏斯蒂夫人身後冒頭出來,這位好閨蜜想要將克麗斯蒂夫人拉出戰場,便笑眯眯地對克裏斯蒂夫人說:“瑪麗安娜,那邊有一群朋友想見見你。”

克麗斯蒂夫人轉頭,剛想順著閨蜜的話題說下去,就看到一名穿著白裙子的年輕女士從甬路旁邊快步走過去,等他看清楚那位年輕女士的背影,忍不住出聲問道:“霍伊爾,你要去哪?”

霍伊爾小姐提著裙子停住腳步,帶著一臉無奈的微笑,慢慢地轉過身說:“克裏斯蒂姨媽,我隻是隨便轉轉。”

“戶外這麽冷,你應該多加一條圍巾的。”也許是想起了很早就去逝的姐姐,克裏斯蒂夫人目光變得柔和許多,對霍伊爾小姐說道。

“知道了,姨媽!”霍伊爾小姐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偷偷看了旁邊的達茜一眼,不動聲色地湊到達茜的耳邊,小聲問道:“達茜,你看到伊凡沒有?”

蘇爾達克和達茜站在一起,所以聽得很清楚。

達茜隱晦地對她遞了一個眼神,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擠在一旁的盧埃林男爵出言提示說:“我看到他在花園那邊,好像是和幾個朋友在一起聊天。”

“謝謝你,盧埃林男爵。”霍伊爾小姐對盧埃林男爵小聲說道。

霍伊爾小姐走出人群,達茜·克裏斯蒂從後麵喊道:“等等,霍伊爾,我陪你一起去。”

說著拉著蘇爾達克從後麵跟了上去,蘇爾達克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此刻扮演的是達茜·克裏斯蒂的男伴,因此兩個人的步調要保持一致,因此還是和達茜·克裏斯蒂一起走上去。

霍伊爾小姐一臉不情願地看著達茜,口中也是央求道:“達茜……”

達茜·克裏斯蒂就像是沒聽懂霍伊爾小姐的懇求,直接拉著霍伊爾小姐的手臂,朝著花園那邊走去,邊走邊說:“哎呀,走吧,我們一起!伊凡不是還要找機會和蘇爾達克比試劍術嗎?”

蘇爾達克很小聲地貼著達茜·克裏斯蒂的耳朵說道:“喂,達茜,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無聊?”

明明霍伊爾小姐想去獨自赴約,偏偏又甩不開達茜·克裏斯蒂,隻能噘著嘴和達茜·克裏斯蒂並肩走在一起,她甚至不敢看蘇爾達克一眼,生怕被達茜·克裏斯蒂看出點什麽來,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霍伊爾小姐最希望的就是永遠都不會有人提起……

……

“……”

蘇爾達克有點尷尬站在花園一間有些陰冷的涼亭外麵。

這是一座外麵長滿了爬山虎的觀景亭,冬季裏麵已經被棄用了,沒有人會跑到這座四處漏風的觀景亭裏觀看已經徹底結成冰的噴水池,而且周圍長滿了灌木圍牆,想要找到這座觀景亭,需要在灌木矮牆組成的迷宮裏繞上好久。

在夏天來說,這裏絕對是很有趣的場所,幾個朋友一起在綠樹成蔭的迷宮裏捉迷藏,可以度過很美好的早晨或者是午後。

但現在是冬天,灌木矮牆濃密的葉子完全落盡,露出來的枯枝裏麵夾著尖銳的棘刺,矮牆又擋不住任何的冷風,要不是有人看到伊凡·巴魯克騎士出現在這邊,霍伊爾小姐和達茜·克裏斯蒂絕對不會跑到這裏來,不過這畢竟是達茜·克裏斯蒂從小就在這生活的家,她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甚至閉著眼睛都能走出這灌木迷宮,所以沒費吹灰之力便帶著霍伊爾小姐和蘇爾達克來到了四處漏風的觀景亭外。

然後三個人剛好看到觀景亭裏麵露出來的半個雪白的臀部,殘雪與枯枝殘葉之間是那麽的顯眼,喘息聲有些雜亂,夾雜著貓叫一樣的聲音。

這種事情如果剛巧隻是蘇爾達克自己無意中運到,當然就絕對不會有什麽問題,甚至他都不會張揚過去,頂多就是多瞄幾眼而已。但是此時身邊還站著兩名女士,蘇爾達克不清楚格林帝國的貴族遇見這種事,需要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他看了達茜一眼,用眼神向她詢問眼下應該怎麽辦,是不是要無聲無息的原路退回,好給這兩位野鴛鴦更多享樂的時間。

可是達茜·克裏斯蒂卻是額頭上的青筋暴跳,眼角都帶著騰騰殺氣,就像是下一秒就要衝上去。

霍伊爾小姐臉色蒼白站在達茜·克裏斯蒂的身邊,手指節攥得有些發白,先是滿臉驚愕,然後露出無比的失望。

她雙手緊緊地拽著達茜小姐的胳膊,不讓怒火攻心的達茜·克裏斯蒂衝上去,這時候,蘇爾達克才想起來三人來此的目的,他們可不是為了跑到這賞雪,而是為了尋找伊凡·巴魯克騎士而來,看起來這位伊凡·巴魯克騎士還真是不怎麽怕冷。

蘇爾達克猶豫著等下打起來,自己要不要幫一下達茜小姐。

沒想到自己根本用不到選擇,霍伊爾小姐居然拉住了暴怒下的達茜·克裏斯蒂,三個人踩著殘雪和落葉從一側的灌木矮牆旁邊,悄悄地退出這座能夠瞭望到大半個花園的觀景亭。

……

等到三人走出那片灌木矮牆組成的迷宮,她雙手提著精致的長裙,狠狠地瞪了蘇爾達克一樣,眼中流露出來的意思分明就是‘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蘇爾達克無辜躺槍,隻能用眼神示意達茜·克裏斯蒂:‘要不然我離開一會,暫時回避一下?’

達茜·克裏斯蒂碧藍色的大眼睛朝著蘇爾達克狠狠翻了個白眼兒,挽著他胳膊的那隻手卻是抓得更緊了一點,達茜·克裏斯蒂才對霍伊爾小姐說道:“霍伊爾,你是怎麽了?難道你就不想衝過去狠狠甩那家夥兩個耳光?我真是是被惡心到了。”

霍伊爾小姐白色長裙的裙角沾著一些枯葉,看上去就像是位自憐自怨的新娘,在冷風中雙手抱著果露在外的圓潤肩膀,垂下眼皮對著達茜·克裏斯蒂說:“達茜,你覺得我還不夠狼狽麽?”

她沿著回廊飛快地向城堡走去,達茜·克裏斯蒂衝上去拉住她,不想她像個逃兵一樣躲開。

霍伊爾小姐被達茜·克裏斯蒂拉住,卻是不願看著達茜的眼睛,隻是帶著哭音,小聲哽咽著說道:“難道我要像個潑婦那樣衝上去,當麵揭穿他們?那樣……除了顏麵盡失之外,我還能得到什麽?難道還能指望伊凡一心一意地愛我?”

達茜·克裏斯蒂瞪圓了眼睛,“你是擁有一大片富饒土地的霍伊爾子爵,他有什麽權利不一心一意的對你?”

大概這就是出身貴族家庭貴族小姐們普遍想法,愛情是建立在地位平等基礎上,或許任何一方強勢都會讓感情的天平失衡,蘇爾達克看了一眼達茜·克裏斯蒂。

霍伊爾小姐一邊掙紮,一邊說道:“我隻是希望獲得一份看上去能完美一點的愛情,達茜,我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

達茜·克裏斯蒂沒有正麵回答霍伊爾小姐這個問題,隻說:“總之,不能就這樣算了!”

隨後有無比憤恨地說道:“這個人渣,昨天晚上還一臉信誓旦旦地說著甜美誓言,他是不是覺得你這時候應該在城堡裏難以脫身……”

霍伊爾小姐臉色微微一窘,顯然不想達茜·克裏斯蒂說太多,隻能小聲地說:“算了,他又沒做錯什麽,放開我吧,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兒好嗎?”

說著,用力掙脫開達茜的手臂,提著長裙徑直往城堡裏走去。

“今晚上我要盯著她一點,以免她想不開。”達茜·克裏斯蒂有些擔憂的收回目光,並對蘇爾達克說道。

蘇爾達克剛想問她:‘那我的男伴職責是不是就此結束了?那樣的話真是太好了。’

相比達茜·克裏斯蒂,他更願意和卡爾一群人混在一起,哪怕卡爾身旁有克裏斯蒂夫人、盧埃林男爵、布倫達小姐也不所謂,最起碼他們還算正常些。想到這,蘇爾達克摸了摸懷裏那本《魔劍士的自我修養》,安慰自己已經要沉住氣,一切都是為了那些書。

拱門裏快步走出來一位女管家,那位女管家看到蘇爾達克的時候,眼神變得非常銳利,目光像是要透過他的身體,刺入他骨頭裏麵,不過那銳利的眼神隻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便收了回去。

女管家對達茜·克裏斯蒂說道:“達茜小姐,你怎麽還在這裏?克裏斯蒂侯爵正派人到處找你。”

達茜也是有些驚慌地看了看逐漸暗下來的夜幕,對那位女管家說道:“舞會要開始了嗎?”

女管家給了達茜·克裏斯蒂一個肯定的眼神。

達茜·克裏斯蒂有些擔憂地看了一樣霍伊爾小姐消失的方向,對蘇爾達克飛快地說道:“蘇爾達克,我知道這時候有這種請求很失禮,但是我真的很擔心,我會盡快讓瑪麗安娜趕過來照顧霍伊爾,但是在此之前……可不可以幫我照顧她一會兒?我看她的情緒不太穩定。”

她雙手合十做出懇求狀,倒是難得擺出這樣的低姿態。

達茜·克裏斯蒂的動作讓那位女管家也是一臉的驚異,像是第一次認識達茜·克裏斯蒂一樣。

蘇爾達克有些疑惑,這時候難道不該吩咐這位女管家去做這件事嗎?

不過這顯然不是他該問的事,蘇爾達克可不想像個幽靈一樣跟在霍伊爾小姐身後,他們倆又不熟,被城堡守衛誤認為自己是個變態,又或者是個潛入者什麽該怎麽辦?所以,蘇爾達克立刻回絕說:“她已經參加過成人禮祭,是成年人了!也許她更想靜一靜。”

達茜·克裏斯蒂盯著蘇爾達克,向他傳遞著‘你不去我們就絕交,你想要的那些什麽都不會有了’。

蘇爾達克苦惱地揉了揉前額,妥協道:“好吧,我會看著她,不讓她做傻事。”

看著達茜·克裏斯蒂跟著那位女管家快步離開,蘇爾達克心想最好有城堡守衛什麽的把自己攔下來。

一邊想著,一邊順著霍伊爾小姐消失的甬路追了下去,花園與城堡之間偏僻的拐角裏,這裏是一處三麵擁有石牆的避風所,頭頂有數道拱形石橋連接著城堡高處的瞭望塔。

霍伊爾小姐就避風的角落蜷縮著身體坐在長椅上,她身上的裙裝看起來有些透風,那張蒼白的臉也不知道是凍得,還是被打擊的,她雙手抱著肩膀,將頭埋在雙膝之間,甚至都沒看蘇爾達克一眼,就對他說道:“為什麽每次我最狼狽的時候,都會遇見你?上次你救了我,這次也是來救我的嗎?”

“……”

蘇爾達克也是有些無話可說。

這時候,蘇爾達克忽然感覺身後好像有人在悄無聲息地靠近,他猛一轉頭,就看到臉色陰翳的伊凡·巴魯克站在後麵,他的手摸在腰間的劍柄上,看到蘇爾達克回頭發現了他的行蹤,才立刻向前邁出幾大步,走到霍伊爾小姐的身前,單膝跪在長椅旁邊,向她問道:“霍伊爾小姐,你怎麽在這兒?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有人對你無禮?”

伊凡身邊跟著一位侍女,那個侍女看起來怎麽那麽眼熟……

霍伊爾小姐此時根本不願搭理伊凡。

“蘇爾達克騎士……”伊凡·巴魯克滿麵怒容地站起來。

是薩默亞!

蘇爾達克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雖然容貌有所改變,但是蘇爾達克那天晚上剛好是注意到她的背影。

身邊陰影正在不斷地扭曲,無聲無息地浮現出兩個人影。

蘇爾達克渾身的汗毛孔都豎了起來……